第99章 099 河燈(1 / 2)

唐鈍挑眉,“那可能我記錯了。”

“哦。”雲巧摸他額頭,關切道,“你還咳嗽嗎?要不要找四祖爺看看?”

“無礙,喝點雞湯暖和就好了。”

“我去灶間給你盛雞湯。”雲巧飛快的鑽進了灶間。

老唐氏拿勺攪著鍋裡的米,看她拿碗盛湯,唇角彎起,“餓了?”

“不餓,唐鈍想喝雞湯。”

“讓他吃糕點墊墊肚子,我煮個魚就能開飯了。”

老唐氏耳朵不背,外邊的動靜她都聽到了,黃氏柔弱,定是被沈家逼得走投無路才狠心離去得,她安慰雲巧,“你爹娘應該就在哪座山裡藏著的,待會和墩兒去山裡找找。”

雲巧將碗放回碗櫃,道,“他們沒在山裡。”

雲妮在漣水縣租了處宅子,翔哥兒定是帶著爹娘去了那兒,她將筲箕架在木盆上,抓起水缸的瓜瓢遞給老唐氏,說,“唐鈍讀書我再去找他們。”

老唐氏咬出鍋裡的沸騰的米,濾水後倒進鍋裡,戳幾個洞,蓋上鍋蓋,眼裡溢出柔色,“你想他們了儘管去,隻是外邊冷,記得穿厚些。”

“好。”

沈來安夫妻帶著兒子悄無聲息離開綠水村的事兒不多時就傳遍了村子,沈雲惠和沈秋娥前後來找雲巧打探消息,但雲巧口風緊,沒有透露絲毫,兩人走的時候都不太高興。

雲巧像個沒事人似的,兜著瓜子和花生,隨老唐氏去村裡串門。

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敞著門,孩子們你追我趕,歡聲笑語不斷,雲巧跟著跑了一下午,傍晚回家,鼻尖凍得通紅,衝進唐鈍房間,問他什麼時候放河燈。

鴉青色的天兒昏沉沉的,村道上玩鬨的孩子們樂不思蜀,不願家去。

唐鈍在抄書,心情不錯,臉上一片愉色,“吃過晚飯吧。”

兩人出門天已經黑了,因是守歲,家家戶戶的堂屋都亮著油燈,夜色中朦朧而寧靜,見他們提著燈籠往村口走,便問唐鈍,“黑燈瞎火的去哪兒呀?”

唐鈍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溫和道,“前幾日買了盞河燈,去河邊放河燈。”

福安鎮也有賣河燈的,大人們嫌貴舍不得買,孩子們則喜歡得不得了,“是雲巧喜歡吧。”

唐鈍淺笑,還未說話,屋裡的孩子們跑出來,“鈍爺爺,我也去。”

“鈍爺爺,我也要去。”

鈍爺爺,看著生龍活虎的半大孩子,唐鈍嘴角抽搐,眨眼的功夫,其他院裡的孩子們也風風火火跑了來,鈍叔,鈍爺爺叫得歡。

雲巧眸中閃過錯愕,“唐鈍,你都當爺爺了啊。”

唐鈍:“”

河邊風大,唐鈍擔心孩子們出個意外,讓他們站在岸邊,他獨自上前放燈,雲巧蠢蠢欲動,提著繡花鞋往前邊挪了好幾次,不過唐鈍派人抓著她,她往前挪半步就被人拽回去。

“奶,鈍爺爺說了不能走近。”

雲巧將風吹亂的頭發撩到耳後,不滿道,“我不是你奶。”

“你是鈍爺爺媳婦,怎麼不是我奶了。”

雲巧啞然,嘟了嘟嘴,找不著反駁的話。

河燈的光羸弱,漂在河麵,像夏夜的螢火,忽高忽低,照得漆黑的水麵黃澄澄的,雲巧登時移開注意,指著河邊大喊,“看,河燈飄走了。”

天太冷了,河麵結了冰,唐鈍鑿開的地兒不大,河燈隨風晃蕩,但不會流向遠處,孩子們雀躍的拍手。

風呼呼的刮過河邊,河燈突然旋轉起來,一道嘹亮的聲兒響起,“看,它打轉呢。”

“它撞牆了。”

“它拐彎了。”

一盞河燈,眾人七嘴八舌的呐喊著,興奮著,風吹得河燈的光暗下又亮起的一瞬,無數尖叫刺破黑夜,刺得唐鈍耳朵疼。

聒噪,太聒噪了。

若是去縣裡看人們摩肩接踵的蹲在護城河邊放河燈,恐怕嗓子會廢掉,他裹緊衣衫,和雲巧道,“咱回去吧。”

“河燈還亮著呢。”

“”

其他人俱舍不得走,唐鈍心裡隱隱不安,“你們不會想等河燈熄滅才回去吧。”

烏泱泱的小腦袋,齊齊往下點了點,“對啊,回家也是守歲,不如在這呢。”

“”

“鈍爺爺,河燈是用樹葉做的嗎?為什麼浮在河麵不沉下去啊。”

唐鈍聽著‘鈍爺爺’委實不自在,道,“你不喊我爺爺我就告訴你。”

“不喊爺爺喊什麼?我爹說了,你就是我鈍爺爺啊。”

其他孩子附和,“對啊,不敬長輩是要挨打的,鈍爺爺,我爺很凶的。”

“”

望著一雙雙坦誠的目光,唐鈍語塞,便是雲巧都忍不住替他們說話,“唐鈍,你是不是覺得爺爺不好聽啊,他們喊我奶奶我也不習慣呢,但不這麼喊他們就會挨打,咱就忍忍吧。”

唐鈍:“”

唐鈍獨來獨往慣了,甚少跟村裡的孩子相處,更彆說是這些晚輩了,他望向河邊,突然說,“河燈滅了,咱回去吧。”

“沒滅,等下就亮了。”

唐鈍以為放河燈頂多片刻功夫,哪曉得這河燈結實,燈芯也長,手腳凍得冰涼它才熄了。

送孩子們回家,唐鈍嗓子都啞了。

他問雲巧,“你不冷?”

“不冷啊。”雲巧抬高手裡的燈籠,小臉熠熠生輝,“我暖和著呢,不信你摸我的手。”

她主動伸出沒提燈籠的手握住唐鈍,唐鈍往後縮了一下,她的手心滾燙,像烙鐵似的,他問,“怎麼這麼熱?”

“因為我不冷呀。”

不冷就是熱的,唐鈍無言,而就在這沉默的間隙,雲巧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唐鈍蹙眉,“你乾什麼?”

“我給你暖暖。”

她的手粗糙,貼著手背並不舒服,唐鈍掙了掙,“男女有彆你忘了?”

以前,他離她近些她立刻躲開的。

“沒忘,我們不一樣。”雲巧力氣大,使勁拉著他的手,振振有詞道,“夫妻本就該親密無間的。”

“”唐鈍臉燙得厲害,卻也嚴肅得很,“誰和你說的?”

“所有人都這麼說呀。”

“”唐鈍抽回自己的手,垂眸望著地麵,沉沉道,“我們不是夫妻,我答應你弟弟,他日他攢夠錢就讓你和他走。”

不知為何,想到那日,心裡並不怎麼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