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完結章(1 / 2)

“翔哥兒,我和唐鈍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好呀。”

沈雲翔掀眼皮,翻了個白眼,無甚耐心道,“問唐鈍。”

“唐鈍不在家呀。”

“”沈雲翔難以置信的瞄向她肚子,語氣陰沉,“你懷上了?”

唐鈍可不是這麼說的。

雲巧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略微遺憾,“沒呢,翔哥兒,你說母雞天天都能下蛋,人想生孩子怎麼就要等很久呢?”

“”沈雲翔繃著臉,隱隱暴躁,“你又不是母雞”

關於生孩子的事兒,他和黃氏教了她許多,她雖不排斥,卻也不像現在這般熱衷,沈雲翔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好端端的怎麼想生孩子了?”

“雞不聽話,滿院啄食拉屎,孩子就不會。”

“”沈雲翔嘴唇動了動,似在抽筋,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雲巧笑嘻嘻的學他,“翔哥兒,你怎麼這樣啊?”

“”

他是腦子進水才來看她!

要不是娘生她那日屋裡沒有其他人,他真懷疑她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雲妮說得對,唐鈍受得了她這性子,她們該感激涕零的,他仰頭望向雲霧縈繞的青山,吐出口濁氣,聊起其他,“村裡沒來什麼可疑人吧?”

“沒有,村長爺盯著呢。”

唐鈍和村長說了會來壞人,各家都不放孩子出來玩了,大人們乾完地裡的活就回家,天亮出門,日落歸家,村子風平浪靜的,雲巧說,“壞人是不是怕了呀?”

壞人一直不出來,她就一直不能出門,每天守著雞,快被氣死了,她和沈雲翔發牢騷。

兩人已經進了灶房,老唐氏正往雞身上淋開水,他上前接過葫蘆瓢,回雲巧,“雞還沒你氣人呢。”

“我又不氣人。”雲巧找凳子,坐著等拔雞毛,“我很乖的。”

老唐氏不住附和,“對,咱巧姐兒最乖巧懂事了。”

雲巧得意的昂起頭,一臉驕傲,沈雲翔不當著老唐氏的麵揭她的短,和老唐氏說,“奶以後少誇她,瞧她德行,有尾巴恐怕翹上天了。”

老唐氏笑眯眯的,“巧姐兒性子好,她爺常說墩兒福氣好才娶著她了。”

‘咳——咳’上房,悶重的咳嗽像雷電將天空撕開了道口子,一聲接著一聲,沈雲翔有些擔憂,“爺的身體怎麼樣了?”

“和以前差不多。”老唐氏佝著背,遲緩的朝外走了兩步,想到什麼,又退了回來,“瞧我,鍋裡沒淘米呢。”

雲巧自告奮勇,“奶回屋看爺,我淘米煮飯。”

她擼起袖子,輕車熟路的打開米缸,老爺子的咳嗽愈發急厚,老唐氏揪住衣角,眼角皺紋深了許多。

沈雲翔說,“奶,你進屋看看爺,這兒有我們呢,”

老唐氏不再磨蹭,“巧姐兒,你生火煮飯啊,我看看你爺去”

沾沾自喜舀米的雲巧應道,“好。”

跨門檻時,老唐氏不留神,絆了下,幸好扶著門框沒有摔著,沈雲翔繼續舀開水淋雞,問雲巧,“唐鈍爺的病嚴重了?”

“沒有啊。”

沈雲翔進屋看望兩老沒仔細留意老爺子的臉色,但這都快把心肺咳出來了,老唐氏的表情也不太對勁,“唐鈍知道他爺的病情嗎?”

“知道。”

“但願是我想多了。”淋了兩遍,趁著雞毛是燙的,他兩隻手揪著雞毛蹭的拔掉。

雲巧生起火後,圍過去幫忙。

給唐家乾活的‘衙役’們在彆家吃飯,回來就往後院去了,悄無聲息的,沈雲翔知他們來保護雲巧的,沒主動寒暄,老唐氏進屋就沒再出來,雞湯燉了約莫半個多時辰,雲巧舀了兩碗端進屋,出來和沈雲翔說,“爺奶沒胃口,咱吃咱的,待會她們餓了自己弄。”

唐家的菜是衙役送來的,沈雲翔洗了把韭菜炒的雞蛋,還炒了份嫩瓜絲。

給老唐氏她們留了一半,他和雲巧吃了一半。

吃完飯,雲巧洗完涮鍋,沈雲翔鋪床。

忙完天兒已經黑透了,蟲鳴蛙叫的夜晚,老爺子的咳嗽仍然沒止住,沈雲翔和雲巧商量,“村裡不是有大夫嗎?要不要請他來瞧瞧”

“唐鈍爺的病就是這樣的,沒法子”

雲巧坐在灶台後,安靜盯著灶膛,藥味從鍋裡蔓延開,整個灶間都充斥著苦味,她著眉,低低道,“爺活不了多久了。”

沈雲翔震驚,“你怎麼知道?”

“爺偷偷和我說的,清明後,他拜托村裡的木匠打了口棺材,害怕唐鈍不高興,沒敢抬回家,放在木匠家的柴篷裡的”她握著兩顆玉米芯,小臉藏在青色的煙霧後,不甚清晰,“翔哥兒,爺死了,是不是就能吃席麵了?”

“席麵沒有雞肉好吃,我不喜歡吃席麵。”

每個人都逃不了生老病死,沈雲翔捏捏她的肩,想問她是不是難過了,哪曉得她將玉米芯丟進灶膛,拍拍手,輕快道,“幸好新墳竣工了,否則遷墳很麻煩的。”

“”沈雲翔握緊拳,往她肩頭錘了下,“以後不準說這種話”

唐鈍聽到,非揍她不可。

“嗯。”她低頭,朝灶膛吹了兩口氣,濃煙滾滾,嗆得她咳了兩聲,沈雲翔聽到她的聲兒低了下去,“爺咳得夜裡睡不著,嗓門也壞了,他問我睡棺材什麼感受呢。”

“”

饒是親姐弟,沈雲翔也不太明白,雲巧又沒睡過棺材,老爺子問她這些作甚?

“你怎麼說的?”

“我說棺材不透氣,還窄,睡著肯定不舒服”見玉米芯慢慢燃起來,她直起腰,接著說,“奶不守著他,他就不喝藥,他說家裡安排妥當,沒什麼值得他操心的了,死了反倒不用受苦”

她滿臉不解,“做鬼不苦嗎?”

沈雲翔瞟了眼門口,決定心平氣和的與她聊聊,“巧姐兒,你老實說,唐鈍真的沒有打過你嗎?”

他要娶這麼個媳婦,鐵定是要動手的。

“沒有啊。”雲巧還在思考生死的問題,語氣很是敷衍,沈雲翔又錘了她兩下,“好好熬你的藥,彆想那些有的沒的。”

“哦。”她撈背簍裡的玉米芯,想了想,忍不住開口,“娘說能做人就彆做鬼,唐鈍爺”

沈雲翔按了按眉心,厲聲,“閉嘴。”

“哦。”

安靜了會兒,她問題又冒了出來,“唐鈍爺是不是想當神仙啊,可娘說神仙很少很少,好好做人,彆肖想”

“閉嘴。”沈雲翔幾近崩潰。

“哦。”

灶房徹底安靜了。

擔心她得罪人,送藥是沈雲翔去送的,老爺子臉色果然不好,老唐氏坐在床邊,滿目憂心,看他來送藥,硬擠出個笑容來,“是翔哥兒呀。”

“巧姐兒洗漱去了。”沈雲翔攪了攪碗裡的藥,坐去床邊,舀出一勺遞到老爺子嘴邊,“巧姐兒說話不中聽,但話糙理不糙,爺你放寬心,好生調養,再活十來年沒問題的。”

老爺子忍著咳嗽,笑眯眯說好。

“姐夫不在家,巧姐兒還得靠你手把手教她種地呢”

“好。”

無論他說什麼,老爺子都應好,一碗藥,不知不覺就喝完了,老唐氏鬆了口氣,沈雲翔看在眼裡,“奶,飯菜溫鍋裡的,我陪爺說說話,你先吃飯吧。”

老唐氏猶自不放心,老爺子朝她擺手,“我好著呢。”

許是給沈雲翔麵子,許久老爺子都沒咳嗽,老唐氏再進屋,他已經睡著了。

老唐氏感激不已。

沈雲翔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扶著老唐氏去外邊說話,“姐夫知道家裡的情況嗎?”

老唐氏不語。

沈雲翔心領神會,看了眼床榻上眼角烏黑,臉色蠟黃的老人,小聲道,“讀書人規矩多,爺若去了,姐夫得回家守孝,否則會以‘不孝’的罪名被剝奪科舉資格,瞞著他,是害了他。”

戲裡都是這麼唱的。

老唐氏心下大駭,磕磕巴巴道,“還還有這種說法?”

“嗯。”

“那怎麼辦?四祖爺說他爺就這兩個月了”

“家裡老人去世後人得守孝,爺沒了,姐夫今年的鄉試也沒戲。”

老唐氏更為慌亂。

沈雲翔說,“明天我去縣裡找姐夫”

老唐氏已沒了主心骨,年後老爺子的病就時好時壞,清明前,他突然說夢到大郎他們了,之後幾天都睡不著,然後身體就不太好了,墩兒回家,他怕露出端倪,一直忍著,也不讓四祖爺同墩兒說實話。

鄉試三年一次,錯過這次,又得等三年,老爺子不想拖累墩兒,拜托族裡哪天他死了瞞著墩兒,一切等鄉試後再說。

但若因此害墩兒擔上不孝的罪名而前途儘毀,老唐氏臉上血色全無,沈雲翔動了動唇,道,“爺真為姐夫好,得多活幾年才是。”

老大夫的話不可信。

為什麼村裡人說巧姐兒傻?因為她四五歲不會自己吃飯,屎尿兜在褲子裡,老遠就能聞到臭味,同齡孩子騙她吃泥,她吃得津津有味,絲毫不覺有問題,聽了嘲笑,她回家問黃氏她是不是傻子。

每次黃氏都堅定的搖頭,“我家巧姐兒不傻,聰明來得晚罷了。”

黃氏不厭其煩的教她識物,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哪些是好話,哪些話不能聽。

巧姐兒沒心沒肺了些,但已算成長得好。

所以,隻要努力,再難的事兒都能做到,病痛也是如此。

巧姐兒端著水盆進屋,看他們愣愣的站在牆邊,困惑,“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沈雲翔岔開話,“我的洗腳水嗎?”

“嗯。”

許是換了地,沈雲翔翻來覆去都覺得姿勢不舒服,窗戶敞著,風穿過窗戶,吹得書架上的書沙沙響,他雙手枕著頭,望著房梁發呆。

突然,窗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兒,“翔哥兒,你是不是睡不著?”

雲巧輕柔的聲兒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沈雲翔歪頭,“你也睡不著?”

“我怕有壞人。”

唐鈍去縣裡後她就睡不著,總怕睡過去醒來就在壞人的窩裡,沈雲翔坐起,墨灰色的天恍惚看得清個人影,他安慰雲巧,“我在,壞人不會來的。”

“那我回屋睡了呀。”她輕輕闔上窗戶,輕手輕腳回了自己屋。

往日老爺子睡不著,上房整夜都亮著燈,今晚老爺子沒咳嗽,院裡黑漆漆的,雲巧倒床就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有人搖她的胳膊,她迷糊的睜開眼,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捂住了嘴。

“壞人來了?”

她精神一振,扒著沈雲翔的手,眼睛快速眨了眨,啞然道,“真的嗎?”

沈雲翔沒回答。

也就這萬籟俱寂中,後院的動靜傳了過來,幾十隻雞入夜睡覺不打鼾的,這會兒翅膀撲騰撲騰的響,還有清晰的打鬥聲,雲巧拿開他的手,“走,咱去地窖。”

“地窖在哪兒?”

“後院。”

“”

壞人就是從後院來的。

雲巧似乎反應過來了,掀開被子,順手抄起床邊的鋤頭,仰頭大喊,“壞人呀,有壞人呀”

沈雲翔捂她的嘴已來不及,隻見弄堂傳來亮光,幾個黑衣打扮的男子見門就踹,雲巧驚悚的瞪大眼,揮起鋤頭,啊啊啊啊的尖叫著跑了出去,“翔哥兒,趕緊跑啊。”

天上無月,幾隻雞躥了出來,翹著屁股,嘰嘰嘰的亂跑,沈雲翔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跑到院門口取門閂了。

尖叫聲驚動踹門的黑衣人,齜牙咧嘴朝她衝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彭的聲,門閂落地,她拉開門,將鋤頭扛在肩頭,披頭散發的奔進了夜色裡。

慢慢的,黑黢黢的村子亮起了火把,像夏夜鑽出雲層的星星,瞬間照亮了夜空。

“不好,咱們被算計了”黑衣人想撤退時已經來不及了,想抓幾個村民做人質,但那個穿著單衣,光著腳,扛著鋤頭的人就在不遠處挑釁著,“你們不是抓我嗎?來呀”

“”

幾人對視眼,咬牙追了上去。

然而這姑娘狡猾,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鋥亮的鋤頭走路的鴨子,一擺一擺的,緊追不放,看到她鑽山裡,喜不自勝,“小姑娘,咱不殺你。”

她是大周的探子,熟知邊境輿圖,有了她,就能掌握大周兵營的布防

“快來抓我呀”

陰森的山林裡,她步伐歪歪扭扭,黑衣人嘲笑她自尋死路,然而過去許久,他們也沒將她抓到,反倒他們有些腿軟乏力。

不知道到哪兒,遠處依稀有光亮,來不及思考,但看一群烏泱泱的盔甲鐵衣像座山似的堵在他們麵前,黑衣人花容失色,“賤人,你故意帶我們來此”

“對呀。”雲巧抬起腳,蹭了蹭腳底的石子,“誰讓你們擋著不讓我去地窖的。”

“”

語落,但看旁邊凶神惡煞的粗獷漢子揚手,粗噶的聲音劃破天際,“殺。”

黑衣人忙四處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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