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國公府, 溫氏也顧不得到了飯時,先去見顧老太太。一進了春暉堂, 就見三太太也在, 正俯身跟側躺在錦榻之上的顧老太太說著什麼。
顧老太太臉色十分的不好, 雙眼閉著,顯出從未有過的疲憊虛弱來。
“這……這是怎麼了?”
溫氏一怔,忙問:“可是因著二弟妹?”
她前腳帶了孩子回侯府去, 後腳顧老太太就去了二房。想到二太太昨天晚上梗著脖子說自己沒錯, 溫氏頭上就疼得慌。
三太太眉頭皺著, 素來圓潤討喜的臉上有著怒意, “不是她還能是誰?”
“平日裡裝的賢惠大度, 轉頭就要把四丫頭送人做妾,也虧她做得出來!咱們家裡女孩兒,甭管嫡出庶出的, 哪裡有給人做妾的道理?她哪怕把四丫頭嫁個鄉下的財主呢,我都能說一句她還算有心了!”
顧老太太睜開眼,見溫氏回來了, 便欲坐起。溫氏忙上前扶著她,三太太就往老太太身後給賽了個枕頭叫她靠著。見顧老太太臉上著實不好,又站到了身後給揉額角。
“叫丫鬟們做就是了,你們妯娌倆都坐吧。”
“平日裡母親慈愛, 也不叫我們孝敬到跟前來。做一點兒小事, 算什麼呢?”三太太不肯讓丫鬟上前, “隻您好好兒的, 就是心疼我們了。”
溫氏抿嘴笑著,親手倒了茶給顧老太太。熱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流下,顧老太太這才覺得氣得冰冷心口有了點活氣兒。
看著麵有憂色的溫氏和三太太,顧老太太隻覺得欣慰。可一想起那個到了現下還在振振有詞的二太太,想到跪在了自己跟前替母親求情的長孫安哥兒,顧老太太心裡就有一股子說不出是怒還是悲的情緒了。
說起來,昨天頭半晌二太太三太太妯娌兩個聯手擠兌王家婆媳,還叫她十分滿意。結果到了晚上,就鬨出了這麼一出來。她去了二房,確存了嗬斥二太太的心。隻是也想對這個兒媳婦,把輕重掰扯清楚。
就隻不知道二太太這是受了什麼刺激,犯起了執拗。
“大嫂你上午不在,是不知道。”三太太便對著溫氏告狀,“母親一片好意過去與她說明白,她不受教不說,反而和母親……”
“行了。”顧老太太打斷了小兒媳婦的話,不欲叫溫氏也跟著煩惱。隻問溫氏,“親家身體可好?”
溫氏忙道,“父親身體康健。”
看看屋子裡隻婆媳三人,連丫鬟們都留在外間服侍,就笑著對顧老太太說道,“母親與我說的事情,竟是巧了,正有個合適的孩子。”
便將胡二的家世說了。
顧老太太越聽,臉上越現喜色,隻連聲追問,“竟真的?”
“哪裡敢騙母親呢?”溫氏笑道。
三太太雙手一拍,“竟是這樣好的人家!四丫頭有福氣!”
不說彆的,三品大員的嫡次子,還是有了武舉人功名,準備進京參加會試的了。哪怕是拍著心口,也挑不出什麼來了。
顧老太太隻見這小兒媳眼睛裡都是為了阿玨的歡喜,並沒有半點的羨慕嫉妒,心裡便覺得很是欣慰。
“這樣的好人家,就不知道會不會嫌棄四丫頭的出身?”說是國公府的姑娘,認真論起來,阿玨隻是二房的女兒,二老爺如今就是個五品的官兒,且阿玨又是庶出。
顧老太太也是為了孫女們操碎了心。阿玨在她跟前,並不是特彆的得寵。可祖孫一場,孩子能嫁進高一等的門第當然好。隻是若被人低看了,卻礙著定康侯的麵子上勉強做親,那也也沒什麼滋味。
溫氏便坐在了顧老太太身邊,與她細細地說了胡將軍原先隻是山中獵戶,後來才從軍,因軍功顯赫才做到了如今的三品都指揮僉事。
“這個母親倒是不必擔心。”將三太太也拉到了身邊坐下,溫氏隨手將一隻果子交給了她。
三太太就笑嘻嘻地墊著帕子剝果子皮。
“胡將軍的長子媳出身更是平平。他們家裡,並不是很在意這個。再者,說句俗一些的,胡家雖如今官高,到底根基淺了些,人脈也少。”
與國公府聯姻,便能夠彌補這方麵的不足了。
“橫豎那孩子過了年就要進京來了,母親到時候好好看看?”
顧老太太心頭陰霾一掃而空,頓時笑道:“就是有勞了親家。若這親事真成了,必要備一份厚厚的謝媒禮給親家!”
又拍著溫氏的手背,欣慰道,“你是個好的。往後,幾個孩子也隻有感激你的。”
心事終於落地,被二太太鬨了一肚子火氣的顧老太太便覺得餓了,留下兩個兒媳陪自己用了飯,便叫她們都回去歇著。
妯娌兩個出了春暉堂,三太太幾次欲言又止。
她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溫氏哪裡看不出來呢?
果然,沒走出多遠,三太太便忍不住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