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鎮守北境多年, 從未嘗過敗績。這一次, 竟是中伏重傷, 連帶雁回關一戰中多有將士陣亡。不說溫氏,就連皇帝接到戰報後,都是震怒不已。
靖國公狠狠一捶桌子, 恨聲道, “若非秦忠暗中通敵, 開了關口, 北戎焉能入雁回關一步?可恨秦忠, 白瞎了這個忠字!”
“他, 這是圖什麼啊?”溫氏著實不解, “若沒有記錯,秦家還有家眷在京裡吧?”
無論為了什麼, 秦忠一人做出投敵之舉, 他在京城裡的家人, 焉有不被連累的?
叛國乃是誅九族的大罪。這會兒, 隻怕秦家人已經入了大獄。
“陛下接到戰報後大怒。更何況, 榮王殿下重傷, 尚不知生死……當時就命錦衣衛將秦氏一族在京城的族人拿了下禦。就連秦氏在北鄉原籍,也已經有人追去拿人了。”
看這個樣子, 隻怕秦氏就是個滅族的下場。
溫氏眼中露出一絲悲憫,然而也隻是轉瞬而逝。秦氏族人固然有可憐的, 那些戰死的大鳳朝將士呢?邊關那些被戰火摧殘的百姓呢?
誰又不無辜?
靖國公抹了把臉, “陛下已經下旨, 命老四即刻起身往雁回關……因榮王重傷,陛下怕老四年輕不能服眾,又……”
他看了一眼溫氏。
溫氏心中一沉,就聽到靖國公繼續說道,“又請嶽父出山,同往雁回關。”
沈焱雖已掌數年虎賁軍,又有十年為將經驗,但他一來年輕,二來當年乃是雖徐春將軍在西南征戰。
西南與北境,殊為不同。定康侯卻是威名赫赫,又曾在西北邊城多年,對北戎西涼都很熟悉。
他與沈焱同去,起碼能夠安定軍心。
就隻是老侯爺也奔著七十的人了,交出兵權回京,本就是為了安度晚年。這把年紀了,卻還要領兵出征……如果不是自己既不會打仗,也沒有威名,靖國公都想以身代嶽父了。
他不禁有些擔憂地看妻子。
溫氏隻是一怔,隨後歎口氣。她溫氏一門本就是從伍出身,數代顯榮也是從此而來。對於父親出征,她並沒有什麼不能接受。唯一擔心的,就是父親年事已高,且十年未曾入戰場,此次一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何時啟程?”
靖國公道,“榮王一傷,北境眾將無首,北戎仍陳兵關外,情況實在危急。陛下命嶽父四弟和幾位皇孫即刻整裝,明日先行快馬加鞭往北境。援軍與糧草會立刻跟進。”
“還有皇孫隨行?”溫氏詫異,不但有皇孫隨行,還一去就是好幾位?
有些不尋常。
雖說靖國公不及妻子敏銳,卻也嗅到了一絲不對。皇孫又不同他人,說是曆練,何時不行?這個時候往北境去,就去的那幾位,是能上馬衝鋒還是能出謀劃策?
既想不通,靖國公也不再多想,起身與妻子道,“四弟這會兒怕是已經去母親那裡了,咱們一道過去看看,再有要連夜整理出行囊。還有嶽父那裡。”
溫氏點頭,也不及說彆的,與靖國公一起匆匆到了春暉園。
沈焱果然已經在這裡了。
顧老太太正在垂淚,阿琇在一旁替她擦眼睛。
“母親。”
見長子夫妻兩個匆匆進來,顧老太太長歎了口氣,“實在突然。”
兒子一走十年她都沒說什麼。這回眼瞅著秋天裡就要成親了,卻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奉旨出征。
顧老太太一麵心疼兒子,一麵也為難。雖是奉旨,可這走的也太急了。仗一開打,誰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這一去若是三五年不回,不是白白耽擱了霍昀那孩子?
“回頭,我親自看著替你收拾。趁著時候還早,你親往霍家走一遭兒。”顧老太太心底明白,邊境戰事告急,沈焱這一走,原本商量好的婚期定要往後推遲。都是武將之家,想來霍家也不會有彆的話說。隻是,叫沈焱臨行之前親自去一趟,總是叫人心裡舒坦些。
她又對溫氏說道,“親家也要往北境去,你也彆在家裡了。阿焱這裡且用不著你,有我和三太太呢。我方才已經叫人備了車,你回侯府去看看。親家那邊,也須得有人幫著收拾收拾。”
又告訴了靖國公,“你同去吧。”
她這樣的明理,自然叫溫氏十分感動。阿琇連忙拉了拉顧老太太的手臂,顧老太太又補充了一句,“阿琇也去。”
初一本來就住在了侯府裡,老侯爺這一走,靖國公夫妻倆還得把他帶回來。
靖國公過去拍了拍沈焱的肩膀,“我先去侯府看看。明日,送你和嶽父。”
沈焱豪氣一笑,“大哥快去吧。”
正色對溫氏說道,“大嫂也請放心。憑侯爺威名,定叫北戎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