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五,你到現下都沒有回答我。”阿珠眉頭一立,漂亮的眼睛裡露出淩厲來,“你的意思呢?”
林沉很乾脆,“回去,我就托人來提親!”
從懷裡掏出了那枚木簪,期期艾艾地說道,“這個還是,還是放在你這裡。”
阿珠就隻是笑。
明明是有些陰暗的天氣,這一笑之下,就仿佛厚厚的彤雲都被天光破開了,叫林沉看得幾乎不舍得眨眼睛,生怕錯過了半分。
咬了咬牙,大著膽子上前一步,胡亂把木簪插在了阿珠挽成了墮妝髻的青絲之上。
“我,我這就回去,讓人來提親!”
他重複了一遍,轉身同手同腳地走了兩步,又回轉,從懷裡接著往外掏出兩個油紙包塞給阿琇,“這是給九妹妹的!”
一溜煙地跑到了馬前,直蹬了兩次,才上了馬坐穩。
居高臨下地對著阿珠一笑,依稀便又是那個無憂無慮,錦衣張揚的少年。
“等著我!”
撥轉馬頭,踏雪而去。
阿珠目送著他的背影,臉上有著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溫柔。
“嗬……”阿琇覺得自己沒眼睛看這倆人了。
她到底瞎操個什麼心呢?還替阿珠難過,還替林沉感到不公平,眼淚汪汪想著讓阿珠考慮清楚哪,結果一轉頭,就發現人家壓根兒就不是那樣的,至少不是像她自己說的那般完全沒有半分的動心。
顛了顛手裡的點心和蜜餞,阿琇心累地搖了搖頭,她這個年紀,已經無法了解阿珠林沉的想法了麼?
帶著一種老氣橫秋的蒼涼感進了國公府。
蔫蔫兒的,連去向靖國公和溫氏打小報告的心都沒了。叫阿珠自己去搞定爹吧。
沒過兩天,溫氏果然就接到了武威侯府的帖子。
對於武威侯夫人與世子夫人欲往國公府來拜訪的目的,溫氏心裡明鏡似的。
當年靖國公傻乎乎答應了林沉叫阿珠等他一年,溫氏與丈夫鬨了一回,隻覺丈夫是在坑阿珠。
三年過去了,林沉在北境軍功不小,朝廷裡都有人在傳,皇帝是有意給林沉封爵的。
林沉雖是嫡出,卻不過是侯府幼子,日後前程隻能靠自己。先時溫氏不看好他,一個是因他有些紈絝之名,另一個緣故,就是林沉前程實在是渺茫。
現下看來,這一點卻是不用擔心了。哪怕不封爵,憑借死守雁回關的戰功,林沉前程就在皇帝心中了。
且林沉走了三年,回京後就要飛黃騰達,對阿珠的心卻未變,這也叫溫氏不由得不動容。
她對靖國公不大信,乾脆拿著帖子去與顧老太太說話,將林家要上門的事情說了一遍,又笑著請示顧老太太,“我忖度著,林夫人這是為了阿珠來的。母親,您看這門親事,做得做不得?”
“果真?”當年林沉那點兒小心思,都刻在臉上了,一天一登門,顧老太太又有什麼不知道的?隻是又怕落空,與溫氏說道,“可彆弄岔了。”
溫氏湊在她跟前,輕聲笑道,“那倒是不會,阿琇說啊……”
還是沒忍住,阿琇偷偷地將阿珠的打算與溫氏透露了一點兒。溫氏便低低地在顧老太太耳邊又說了一遍。
“那孩子,竟是有這樣的心胸?”顧老太太也驚訝了。平常看不出來啊。
溫氏點頭,臉上有些傷感,低聲歎道,“這些年,許是咱們都小看了三丫頭。”
國公府幾個姑娘裡,她一直以為,若說會有走向開闊天地的女孩兒,會是阿珎。
那孩子從小喜歡遊記雜記,每每看起來都十分的入迷。
顧老太太也歎氣,“說起來……算了,等到林家人上門後,若真是提親,也就應了吧。林家小子,我看著還好,隻衝著他對阿珠這幾年的用心,日後也不會錯待了阿珠。”
“我從前對三丫頭,是有著成見的,生怕她學了她那姨娘和宮裡的貴妃……”顧老太太說到這裡,搖了搖頭,“所以總是拘著她,輕易不願意叫她到外邊去。後來她與我說,這輩子都絕不會與人做妾,我才算是放了心……她蹉跎到了如今快二十,我也隻盼著她能有門好姻緣,後半生順順當當的。”
武威侯府門第不算低,隻憑著林沉封爵就在眼前,卻還能叫他那有些勢利的母親來提親,便能知道,他是個有擔當的孩子。
至於說武威侯夫人,顧老太太並不擔心。
一旦林沉封爵,哪怕不回北境,也是另外有府邸的,再沒有說一個府裡住著兩個有爵勳貴的道理。
等於說小兩口是各自過日子的。
看看阿珎阿玨,再看看阿瑤,便知道其中差彆了。
如果林沉還回北境,那阿珠往後就更順心了。
就隻是一樣,林沉和阿珠的小算盤,先不能叫靖國公知道。
顧老太太怕兒子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