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黃昏, 有餘暉斜斜地透過月洞窗照進屋子。
鳳離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光亮之外,沒在昏暗裡, 叫人看不清他的臉。
“阿離哥哥?”
鳳離身體往前傾了傾, 有金色的光線落在他的側麵,光影斑駁。
他起身走到了床前。
“我是不是特彆傻啊?”阿琇咧開了嘴,嘿嘿笑著,“好幾個人都罵了我,你不許再罵。”
鳳離坐到了床頭的鼓凳上,將阿琇露在被子外麵的手握住了,含笑說道, “誰說你傻了?我的琇兒分明就是個心地純善的好孩子。”
她傷成了這樣,他恨不能替她受了這些疼痛。
又哪裡舍得罵她呢?
更何況,阿琇也並沒有做錯什麼。
鳳離相信, 即使不是馮竹,換一個完全陌生的姑娘在那種情況下遇險,阿西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手救人。
她從來都是個熱心腸的姑娘。
隻不過,這次救了一隻白眼狼而已。
“琇兒,傷口還疼嗎?”阿琇身上蓋著被子,鳳離並看不到她的傷處。隻知道她身上被狼抓咬的不止一處。
阿琇眼裡立刻彌漫上了一層水霧,“疼, 疼得很。”
她手指動了動,小聲地說,“我長這麼大, 還沒有這樣疼過。”
委屈地看著鳳離,“我又不敢說。”
知道她是怕家裡長輩們難過,鳳離伸手將阿琇眼角的淚花兒抹去,溫柔地說,“那與我說。”
又將自己的另一隻手放在了阿琇有些發乾的嘴邊,“疼得厲害了,就咬我一口?”
神差鬼使的,阿琇就真的張開嘴一口咬在了鳳離的手背上。
隨後鬆開了,留下一圈紅紅的牙印兒。
“不疼了。”
鳳離看著她紅紅的眼圈,忍不住為她理了理頭發,“祖母聽說你受傷了,也說要來的,又怕驚了你叫你歇不好。過兩天,她再來看你。”
阿琇忙搖頭,“你回去跟她老人家說,我沒事啦。等好了,我去看她。”
“好。”
鳳離俯了身過去,小心翼翼地將阿琇的抬起來,為她整了整枕頭,動作輕柔極了,生怕一不小心又會叫她難過。
“躺在床上悶不悶?”
阿琇這傷了好幾天,這麼不能動彈,以她的性子,連半刻鐘都能安靜地坐著,鳳離順手捏了捏她的臉,坐直了。
兩頰紅了紅,阿琇很是誠實地點頭。
“給你講個笑話。”
鳳離聲音清朗,刻意壓低了來說話的時候,便帶了一種十分叫人沒法抵抗的磁性。
坐在外間的初一透過珠簾看著屋子裡麵的情形,他未來姐夫輕聲慢語地講,他姐姐安靜地聽。
不知道為什麼,初一覺得,鼻子有點兒酸。
讓兩個丫鬟繼續在外間伺候著,初一揉著眼睛去了正房。
“你不是和阿離在你姐姐那裡?”見了初一進門,靖國公和溫氏夫妻倆都有點兒吃驚。
靖國公起身,“我去看看吧。”
雖然是未婚夫妻,還沒大婚呢,總不好就那麼大喇喇地單獨相處。
“阿離哥哥正在給姐姐講笑話呢。”初一嘟噥,“爹您快坐下吧,我看著姐姐被逗得挺高興的。”
說笑話?鳳離?
靖國公和溫氏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有那麼點兒太神奇了。
鳳離什麼人哪,堂堂的郡王,朗月清風似的,平日裡說話斯斯文文,居然會說笑話?
“不成,我得去看看去。”溫氏也從榻上站了起來。
連有些鬆散的發髻都沒來得及扶一扶,溫氏趕緊就叫丈夫,“你愣著作甚?快,一起去!”
溫氏難得的有些個興奮。
她也算是看著鳳離從十幾歲的小少年長到了如今了,那孩子從來都是給人一種雲淡風輕的優雅感覺。
居然會說笑話!
靖國公眉頭有些皺起,不大樂意了,“阿琇本來就有傷,說什麼笑話啊,該叫她安靜地養著才對。”
嘟囔了兩句,溫氏也沒理會他,自己先就搖搖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