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夢煙(1 / 2)

陛下是個偏執狂 小莊周 13382 字 3個月前

今羨留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之後就往溫湫宮走去。

顧歸酒直覺不對, 立刻蹙眉對著暗處的陳越問道:“剛才和皇後娘娘在亭子裡的那個女子是誰, 朕怎麼好像沒見過?”

顧歸酒這三年來又是病痛纏身,好不容易好了點, 就是處理政務, 要不就是常年帶兵四處征戰。

哪裡會記得空虛的後宮裡頭多了什麼人,少了什麼人。

甚至少了的人是誰在處理的他都不知道。

他在外征戰, 王德顯就在皇宮,大事小事都是他和晏元川輔佐著。

近一年他才回宮住,但日日也就在承天宮亦或者溫湫宮,旁的, 也沒去。

如今說起沈絮。

顧歸酒說沒見過,三年了,沒見過, 倒也一點兒都不誇張。

因為每次沈絮來找的時候, 都是被精明的王德顯用一句皇上沒空打發的,就算偶爾一兩次曾在顧歸酒的麵前提過沈絮求見。

那坐在龍椅上的男人也隻會蹙起眉頭,從繁雜的政務裡抬起頭, 問一句:“沈絮是誰?”

王德顯解釋過後, 他便恍然大悟,是玉姑姑帶來的人。

但也依舊是和王德顯找的借口一樣:“同她說朕沒空。”

下一次沈絮再求見, 他依舊還會問,“沈絮是誰?”

模樣是完全不清楚上一次王德顯說過這號人。

王德顯解釋後, 他也依舊是一句:“同她說朕沒空。”

他從來不屑見任何人。

因為想見的人在天邊, 也不來他的夢裡, 他日日便對著她住過的地方發上幾刻鐘的呆。

似乎這樣,就能把一天的空虛填滿。

然後一天就滿足了,因為他今天已經發呆了。

那人也在他腦海裡過了一遍。

就這樣,他就滿足了。

每每沈絮求見的結果都是被一句皇上沒空打發掉,所以不但王德顯了然皇上沒見過沈絮,連帶著陳越都知道。

如今皇上依舊是這麼一問。

陳越便解釋道:“皇上,是沈絮,玉姑姑的外甥女,在宮裡已經有三年了,當年是玉姑姑帶進來的。”

顧歸酒完全一點兒印象都沒,往日聽見這話,又聽見是和玉姑姑有關,便會放在腦後,但今羨的話像是快烙子印在了他的心口,他蹙眉,道:“剛才皇後娘娘和那個女子說了什麼?”

都怪他怕她膈應,離得遠不敢上前,自然她們在說什麼他也聽不清楚。

一回來就是這個態度,還叫他賜位份,什麼掂不惦記,什麼位份賜不賜的。

總之肯定沒什麼好話。

如今顧歸酒的話一出,陳越驀然想起半月前沈絮和皇後娘娘的那段事他忘了稟告,立刻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皇上,臣還有件忘了同你說。”

顧歸酒蹙眉,視線從今羨的背影移到了陳越的身上。

王德顯也感覺自己的脖頸一處發冷,因為不但陳越忘了,他也忘了。

那時候擔憂皇上的身子,手忙腳亂的,什麼都給搞忘了。

·

這不是今羨第一次看見以前的翼國現在的嶼國的夏天,但卻是第一次看見夏天的皇宮。

禦花園本就樹多,葉子茂綠,不知道是哪一棵樹上的蟬嘶鳴的聲音愈發的高昂,仿佛有種爭奪第一的樣式。

今羨一路走,它們便一路高聲嘶鳴,頗有種響破天際的感覺。

她憑借著說不算模糊但也說不上清晰的印象,從禦花園往溫湫宮走去。

若說承載著的回憶來說,今羨覺得,除卻承天宮,溫湫宮就是她最多回憶的地方。

她在這裡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夢煙。

摸索了一會兒,終於走到了溫湫宮的門口。

門依舊是朱紅漆的大門,上麵鑲了金銅,如今接近午時,日頭說不算是最烈的,但也算不上溫柔和煦,將溫湫宮鍍了一層金光。

她籠統也沒走幾步路,但是卻感覺到自己額頭上和鼻尖沁出了細密的汗。

估計也不全是熱的,多少還帶著點愧疚和心疼以及害怕吧。

總之很多情緒交雜在一起,才會讓她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夏風和煦的吹來,但是她總覺得後頸一處發麻。

有點害怕......

因為想到了夢煙,在她心中,她雖然很清楚最後那段時光夢煙似乎和她之間的關係格外的冷漠,但是她內心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夢煙疏遠,所以那日夢煙死掉,再加上顧歸酒當時說的話,她知道,夢煙這個劫是她跨不過的。

她很愧疚。

若是當初,執意反對夢煙隨著她入宮,給她一筆錢,讓她去遠走高飛,結局應該完全不同了。

但若是沒有夢煙的通風報信,林九也不可能成功的把假死藥給到她手上。

......

繞來繞去,今羨覺得,她好像把自己繞進了死胡同裡。

因為,她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回到了從開始她就害怕的地方。

隻是這次,沒有人再陪著她一起進這個高高的宮牆,金雕的籠子。

或許建造的時候花的銀子要比普通的宅院多很多,所以那堵無形的牆沿也比普通的宅院要高上很多,無論怎麼想儘辦法,最終都會回到這個地方。

就像說書人說的,猴子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她逃不過顧歸酒,真的隻能抵死糾纏。

今羨斂眸,站在溫湫宮門前的腳步有點躊躇,其實推開門就能進去。

她不敢。

膽怯的畏畏縮縮。

一點兒也沒有方才那種趾高氣揚的模樣,讓一旁一直跟著來的沈絮瞧進了眼底。

看,就算是皇後又如何,這個地方,是皇上心頭那抹白月光居住過的,她怎麼也不敢造次。

一想到這點,沈絮那種不敢上前的心緒似乎沒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麵上帶著笑。

沈絮參見的聲音一響起,今羨就覺得她陰魂不散。

她鬱悶,無奈的歎息。

可這聲歎息落在了沈絮的耳朵裡,就變成了另一種味道,一種替代品的無奈。

沈絮莞爾,麵上依舊恭敬,說出的話其實也恭敬,但多少夾雜著酸味。

“皇後娘娘剛進宮,可能不大知道這溫湫宮的事,絮兒在宮裡三年了,耳聞了一些,皇後娘娘是想要進去瞧瞧麼?”

沈絮的話雖然恭敬,但話外音今羨是聽進去了的,她在和她暗自比較。

她剛到,而她已經在這裡三年了。

她其實有點兒驚訝,沈絮居然在這宮裡三年了?

也覺得有點好笑,三年了,居然還沒博到一個位份,連個官女子都沒。

驚訝和好笑的瞬間,沈絮的嘴巴也堵不住,滔滔不絕,像是到了一處好玩的地方,當地人在給她介紹這個東西。

但明明這個東西是她完完全全擁有過的。

甚至現在依舊是她的。

“皇後娘娘有所不知,這個溫湫宮原是先皇後——”不知道是為了刺激她還是乾嘛,沈絮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就是皇上追封的那位懿卿皇後,三年前死去的那位懿卿皇後居住過的。”

今羨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你好像很懂這些?”

沈絮道:“回娘娘的話,倒不是絮兒懂,而是說的人多了,聽進去了,自然就懂了。”

看來她死後,皇宮還熱鬨過,把她的故事到處亂說。

今羨忽然有點兒想知道,那些人口中是怎麼形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