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刺鼻的味道(1 / 2)

第66章

殿內點了淡淡的安息香,是顧歸酒特意命人備著的,他知曉她隻要一趕路,安穩下來的第一晚難免會有些難以入睡,四年前去狩獵時是如此,一年前他從安國帶她回來時也是如此,還有一年前的那場狩獵也是如此,顧歸酒在歲月中摸清了她的習慣。

很多事情在心中就像是她趕了路到達的當晚需要用安息香來助睡一樣,顧歸酒能察覺到今羨心裡頭很多的小情緒,所以當看見她毅然而然的撕下了人皮之後,他心口還是沒忍住,狠狠的一顫。

目光對上她的視線,彼此仿佛都能看見對方心裡所有的情緒那般,顧歸酒能看見今羨眸光一閃而過的羞赧,臉色微紅,也能看見她蔥白的指尖帶著顫的撕下了自己的人皮,然後在他鎖緊的視線下,她露出了一個角,恰恰好是那個眼角處,她沒有再放慢動作,而是一把將人皮給撕了下來。

眼角處有一朵梅花,紅色的,嬌豔欲滴,和他四年前畫的一模一樣,梅花旁有一個小點,和他四年前點下去的那一點完完全全的一樣,他喉結滾動,視線驀然紅了好多。

但不是因為梅花,而是因為他能完全看見,那朵梅花下,已經沒有四年前他一氣之下咬上去的那塊疤,那塊肌膚平整光潔,和其他地方的皮膚一樣,儼然看不出一絲絲有過傷疤的痕跡。

傷疤對於兩個人來說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如果說孩子是無形的刺,那麼這個傷疤就是活生生的揮之不去的刺,隻是顧歸酒沒有想到,一個疤痕居然會消掉,當初他尋遍了無數地方,命人找了不知道多久。

就連當初楓林山的林九都說沒有辦法消掉這個傷疤,他後來也沒有放棄過替她消掉傷疤的念頭,直到她假死的那段時間裡,再回來之後,在帳內他們爭執,她一氣之下露了這個疤痕出來,當時他看見之後,也在找尋消掉疤痕的方法,隻是她卻又一次離開了。

這一年裡,他依舊派人去找,去問,幾乎都沒有。

可是就在他認為以後都不可能把這個疤痕消掉的時候,認為他們之間就算真的在一起了,她也不會徹底的原諒他的時候,她忽然撕下了人皮,露出的那塊地方,儼然一處很完美的肌膚。

這是他活了這麼久以來,收過的最好的一次生辰禮,他忽然紅了眼,眼眶像是被火燒過似地泛著紅,鼻子泛著酸,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長臂一伸,指尖輕輕的觸在她的眼角處,嗓音像是含了沙那般的嘶啞,有些低,“你......怎麼消掉的啊?”

今羨眼眸微顫,餘光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指尖,抿了抿唇,“我就是......就是林九早年給我的,我一直忘了用......”

這話也就哄哄小孩子,也隻有小孩才會信,一個女子,特彆是長得本就好看的女子,一向都比彆人注重自己的樣貌,她怎麼可能有這個藥,甚至忘了用,顧歸酒心如明鏡,但是他卻依舊甘願當一個小孩子,被她哄,被她騙,起碼她沒有再給他刺刀子,起碼她還願意哄騙他,顧歸酒往前走幾步,來到

了今羨坐著的位置上,然後微微屈膝蹲在她的腳旁邊。

視線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很是柔和,柔和到今羨都有點紅了臉的側開了視線,隻是正準備側開的時候,就被顧歸酒修長的手指桎梏住了精致的下巴,他拇指摩挲了幾下她有些尖的下巴,喉結滾動,凝視了她半晌後,將她那張已經四年沒有看見的臉龐深深的烙在心裡。

可能是她這四年來少有將她的真麵目示人,皮膚比以往還要白上幾分,顯得眼角處的梅花愈發的誘人,顧歸酒沒有忍住,舔了舔唇,“我......還想同你討要一份生辰禮。”

今羨臉色微紅,在燭火下顯得嬌俏可人,聞言,也隻稍楞一會兒,然後頗為不解的問:“你......想要什麼?”

“親你。”顧歸酒說:“好嗎?”

今羨沒作聲,但是顧歸酒沒有悲觀到認為這是拒絕,了然這是小女人的羞澀,她麵皮向來薄,一點兒小事都能紅透臉紅透耳根,四年前的床笫之事也是,隻要他稍稍有點放肆,她整個人的身子就會變得像是火燒那般紅到透。

顧歸酒沒有再逗她,憐兮她得不好意思,但也沒有敢太放肆,而是輕輕的送上了自己的唇,今羨原以為他這人會得了便宜賣乖,沒想到他也隻是帶著克製帶著隱忍的將唇貼上了她的眼角處。

正對著那個梅花,輕輕的吻了吻。

氣息彌留之際,今羨還是頂不住紅透了臉,視線不小心對上了他笑意盎然的眼眸,她有些羞赧的側過頭,然後指尖扣著紅木凳子,垂眸不去看他,說出來的話和剛才那個和他還有點兒曖昧的氛圍卻是完全不同,“你回去吧,這天黑起來愈發的冷了,等會兒若是被凍出病來,可僦不好了。”

這句話說的,像是在體恤他的身子一樣,但其實本意就是想趕他回去,或多或少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女子麵皮薄,顧歸酒可不會跟著她胡來,好不容易等回來的人,該順著的時候得順著疼著,不該的時候,還是得讓她知道,就比如此刻,夫妻之間還是得共枕眠的。

今羨哪能知道顧歸酒心裡想的是什麼,原以為他聽見了她的話之後會和以前一樣不敢忤逆她,她便直起身往梳妝台前走去,梳妝台上置放了許多新奇的首飾和珠釵,一眼望去便知價格不菲,旁邊的櫃子裡也放了好幾箱新衣裳,儼然不是顧歸酒所說的隻命人做了幾件。

今羨收回視線,坐在了梳妝台前執起木梳子,正準備把自己垂落在腰上的青絲撩到前麵梳理柔順時,那人卻踱步往前,帶著絲竹香和龍涎香交織的味道沁入

了鼻尖,她握著木梳子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看向了麵前偌大的銅鏡,視線在銅鏡內對上。

今羨一雙桃花眼露出詫異,小腦袋微微的歪了歪,這副小模樣儼然就是在問他,還有事麼?

她沒明說,顧歸酒自然就揣著明白裝糊塗,掌骨分明的大手將木梳子從她的小手裡溫柔的奪過來,視線看著銅鏡內的今羨,眼神柔的都能掐出水來,他嘴角微微翹起,“我幫你梳。”

今羨隻當他是不願這麼快離去,替她梳

發來打發時間,想到他方才看著她的傷疤就紅透了的眼眶,又怕他如今的性子,太過於愛紅眼,她又不忍,生怕他再落了病,於是也沒有拒絕,垂著眼眸低低的說了句好,自然而然的鬆開了手讓他拿走梳子,隻是這人在拿走的瞬間,似乎是無意間還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的虎口。

今羨受不住這種似明顯又不明顯的曖昧,渾身都有點兒沒出息的顫了顫,然後把手猛地往回縮,因為不好意思,她也沒敢抬頭,而是垂著眼眸從而忽略掉了顧歸酒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他的手好看,皮膚有點兒冷白的感覺,腕骨突出,手指瘦長骨節分明,握著木梳子,一下一下的輕輕的梳著她垂落下來的輕絲,今羨一時沒忍住,抬起了眼眸,望向了銅鏡,和身後那人的視線恰恰好對上。

他似乎就在等著她的抬眸,視線一對上的那一刻,她便看見他嘴角一勾,用很平淡很平淡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娥眉顧盼紗燈暖,墨香瀑布蕩衣衫。執手提梳濃情過,卻留發絲繞前緣。”

今羨蔥白的指尖微微卷曲,望著顧歸酒的眼眸發楞,楞然之際她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句話,足以形容此刻麵容俊朗執梳替她梳發的顧歸酒。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今羨是在他越來越深的笑意裡回了神,總感覺方才心中那句誇讚他的話被他聽了去,又加上方才他說的那句詩,翻譯過來還真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次是真的把臉都紅透了,她有些無措的站起身假裝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然後抿了抿唇,裝模作樣的咳了咳,“快些回去吧,明早還要上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