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朝臣也都懵逼了。
那個什麼, 公主怎麼還能封王了?
“陛下, 這於理不合啊!”
都說皇帝寵愛嫡公主,之前連西山大營都給了, 可是這也沒說再給個親王當當。
當了秦王之後, 還叫上大殿參政,這是要上天啊!
“朕意已決。”皇帝才懶得跟這些朝臣廢話呢,如果跟這群讀書人爭辯, 那明顯得陷入這群文化人的海洋之中,他哪裡是這些讀書人的對手。
不過文臣群情沸騰, 一副上躥下跳要自己收回成命的樣子,皇帝就發現武將們竟然全都保持了沉默。這種沉默叫皇帝陛下心中一動,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這些總是桀驁不馴的武將竟然沒有反對宋伊封王參政之事。他的心裡被感動了。
武將們心裡都流淚了。
反對就要被打。
想想都好疼啊。
雖然挨揍的從前隻是西山大營中的幾個倒黴蛋兒,可是武將們大多都是朋友來的……聽著小夥伴兒們的哭訴, 再想想反對宋伊會受到的傷害,大家都沉默了。
皇帝覺得自己已經鎮住一半兒的朝臣,剩下的那些非常叫人不高興, 頑固不化的文臣也不算什麼, 擺手退潮朝。
文臣們都去公主府求見嫡公主,請她拒絕皇帝的這份封賞。
宋伊拒絕個屁!
她大開公主府的大門,叫這群文官們不必顧慮,都進來跟自己說話。
這似乎有點兒鴻門宴的感覺,狡猾的文官們都站在公主府門外張望, 都沒有進去。
宋伊坐在公主府中,聽著侍女們的稟告,哼笑了一聲。
“這群家夥真是……又沒有吃他們家的大米,他們不高興些什麼。”容青坐在宋伊的身邊問道,“現在怎麼辦?都殺了?”
劍乃凶兵,一言不合就是要打打殺殺的。
宋伊看了躍躍欲試,殺氣騰騰的美少年一眼,笑了笑,溫和地說道,“殺了做什麼。這世上的事,走第一步的總是會受到太多非議。”
她一向是個以德服人的人,似乎這樣溫和,叫朝臣們也生出幾分安心,霍然就有幾位老尚書,仗著自己乃是朝中重臣氣勢洶洶地殺進了公主府,發現沒有挨打,越發氣勢囂張地到了宋伊的麵前,就看見一身銀甲的美貌公主靠在清麗漂亮的美少年的肩膀上,正悠然地吃著一枚果子。
這樣悠閒,將老大人們置於何地?!
尚書們都憤怒了!
“公主。”禮部尚書試圖跟嫡公主講道理,耐著性子對宋伊說道,“今日陛下在朝中封公主為秦王,固然是陛下對公主的一份……”
“既然父皇已經封我為王,你現在可以叫我秦王殿下。”宋伊漫不經心地說道,“不然抗旨不尊,現在就能治你一個不敬懈怠之罪。”
她抬頭,看見禮部尚書氣得臉都紅了,溫和地說道,“當然,大人也可以繼續稱呼本王為公主,不過身為禮部尚書,連陛下金口都不能承擔,我看您這禮部尚書做得也不大合適。如果年老體弱,記性都不好,規矩禮儀都記不清楚,大人,您不如退位讓賢。”
禮部尚書目瞪口呆。
他看著宋伊,一時說不出話來。
宋伊的話很明白了。
如果不聽皇帝的話,那不如滾回家吃自己。
“你,你!”
“殿下。”一旁的戶部尚書發現禮部尚書也不行啊,這才一句話就被懟得暈頭轉向,唯恐被宋伊拿捏了自己的錯處,又不肯問宋伊叫秦王殿下,因此狡猾地稱呼了一聲殿下,神情凝重地對宋伊說道,“殿下身為女子,怎可上朝參政?這將世間倫常,將這男尊女卑置於何地?!”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嚴厲,因為白胡子一把,看起來還真的蠻嚇人的,宋伊嗤笑了一聲,看著這戶部尚書冷冷地問道,“男尊女卑?男子尊貴,女子卑賤?這麼說,你老媽在你的麵前,也十分卑賤?”
“殿下怎敢侮辱家母!”戶部尚書出離地憤怒了。
“是你親口所說,男尊女卑。既然如此,你老母不是女人?生養你一場,你竟然還看不起你老娘。”宋伊最近混在軍營裡,能有個什麼文縐縐的樣子,都跟一群大兵學糙了,此刻看著驚怒交加的戶部尚書冷冷地說道,“在本王眼裡,女人比你們男人尊貴多了!所謂男尊女卑,不過是你們糊弄人的玩意兒!沒有女人生養,還有你們男人什麼事兒?你們是能生兒育女?一群廢物!離了女人,你們男人都得死絕了!還敢看不起女人。”
她霍然起身。
幾個尚書急忙退後了幾步,警惕地看著她。
宋伊勾了勾嘴角,眼神冰冷地看著這戶部尚書。
“這朝堂之上,能者居之,與性彆無關。至於你們口中什麼世間倫常,不過是你們自說自話,本王不承認,你們能耐我何?”她戲謔地問道。
戶部尚書氣得胸口疼。
都已經年紀不小了,驟然被這樣指著鼻子罵,老尚書覺得自己真心受不住。
“牝雞司晨,牝雞司晨!”
“牝雞司晨,也不過是因為你們這些公的無能,廢物,才叫一個牝雞上了位。”宋伊眼底冰冷,看著眼前的幾個老大人冷冷地說道,“看在你們是父皇肱股,因此我才對你們這般縱容。不過本王忍耐有限。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們不願接受,不願與一個女子同殿為臣,那不如告老還鄉。眼不見心不煩。”
位高權重的重臣,如果能有那樣的骨氣,放棄如今手中的權勢罵一句“昏君!”告老還鄉直接走掉,那宋伊倒是覺得刮目相看。
不過誰舍得呢?
十年寒窗,幾十年風風雨雨宦海沉浮才能到達如今的位置,難道真的因為公主封王這一件事,就要放棄這麼多年的心血,從朝中離開?
幾個尚書都沉默了。
無論是剛剛被宋伊幾句話懟得啞口無言的禮部戶部尚書,還是剛剛一言未發的幾位老尚書。
他們都謹慎地看著宋伊。
宋伊完全沒在意的。
“告老還鄉也好。這世上有能耐的朝臣多不勝數,能勝任你們位置的也多不勝數。你們讓個道兒,想必自然會有明白父皇與本王心情的重臣上位。”宋伊看著這幾個老尚書,冷冷地抬了抬下顎說道,“今日我的話就放在這裡!本王上朝,這是既定的事實。你們愛憤慨也好,愛憤怒也罷,隻是都給本王憋著!如果叫本王知道你們在外胡說八道,公然反對本王,藐視父皇與本王的威嚴,本王可不是個好性子。”
她的眼角冰冷,狹長的眼底泛起銳利的光。
許久之後,眼前的幾個老尚書都沒有說話。
“這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天下百姓隻要安居樂業,自己的日子過得好,誰管你們這些朝中更迭,皇位交替。能叫百姓過好日子的,就是賢良的人。這與男女,與倫常無關,百姓,天下也都沒有那麼多閒工夫跟你們一樣嘰嘰歪歪這麼多廢話。有這時間,多收一把米更叫他們在意。”
看見眼前的老頭兒們不說話了,宋伊的臉色平靜,帶著一點冰冷的笑意,看著他們輕聲說道,“至於你們……衝入本王的府中,有多少是因為所謂的倫常規矩,又有多少是為了成全你們的私心,博一個剛正不阿,文死諫的虛名,你們自己明白。”
她嗤笑了一聲。
老頭兒們覺得被嘲諷得臉都紅了。
“公主,你身為女子,卻這樣野心勃勃。”嫡公主突然被封王,這明顯是不尋常的,這些老頭兒什麼沒見過,自然也看破了幾分。
“野心勃勃也是父皇要操心的事,跟你們沒關係。”宋伊慢慢地走到了戶部尚書的麵前,見他老臉鐵青,顯然還在鬱悶剛才被自己罵得狗血淋頭,宋伊的臉色微微一緩,平和地說道,“我對大人家中的老夫人沒有不敬之意,如果言行之中有所冒犯,我願意對老夫人賠罪。上了年紀的長輩,本就應該受到尊重,特彆是為國有功,養育出大人這樣的朝中重臣,這都是老夫人的功勞。”
容青站在一旁,就看見宋伊給了老頭兒一巴掌,又給他開始吃甜棗兒了。
他眨了眨眼睛,沒有說什麼。
“殿下,你?”
“我與大人之間的爭執,是朝中之事,不涉及女眷。老夫人是女子之中的長者,我自然是尊重的。”宋伊頓了頓,見戶部尚書褪去了剛剛的憤怒和含恨,溫和地說道,“我也知道幾位大人能立足朝堂成為尚書,都是朝中的棟梁,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不過既然是父皇倚重之人,又為何要違逆父皇的心意,懷疑父皇的眼光呢?”
她一笑,豔光四射,又充滿了無比的自信,溫和地說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尚未入朝,大人們對我自然還有疑慮。若我是無用之人,在朝中久了自然無顏再立於朝堂之上,屆時不必大人們驅逐,我也自然會離開朝堂。可如果我在朝中優秀,又有什麼理由,隻因為我是女子,就被隔絕在朝堂之外呢?”
她微笑起來。
那樣明亮耀眼的自信,叫人隻覺得眼睛被刺痛。
這樣的自信與凜然,身姿挺拔溫煦,能翻臉罵人,又能溫言撫慰,突然叫這幾個老大人覺得,這位公主殿下,的確是比皇帝的幾位皇子都能乾,又被人信任許多。
“可是朝堂之上,文臣更……”
“幾位老大人得父皇倚重,本就是聯係父皇,皇族與群臣之間的最重要的紐帶。朝堂之上的那些反對,幾位老大人也應該用自己的威望平息,不然,德高望重四個字,難道成了笑話不成?”
宋伊把搞定文臣的事推給這幾個尚書,看見他們呆滯地看著自己,笑了笑和聲說道,“各位大人也是書香門第,累世官宦之家,想必應該會明白如何安撫朝堂。”她這話就厲害了,雖然溫煦,可是卻叫幾個老頭兒都變了臉色。
書香門第,累世官宦,這是拿他們的兒孫的前程在威脅啊!
如果不能搞定朝堂,那他們的家族的子弟也沒什麼指望了。
這樣的手段,老尚書們都服了。
他們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垂頭無力地離開。
“他們會去勸說群臣麼?”
“又不是傻子。就算是有頑固不化的,可是皇位乃是皇族自己的事,跟他們沒有關係。如果強硬著不肯低頭,不願被女主統領,那就叫他們放棄手中的官職,回鄉就是。”
宋伊笑了笑,見容青專注地看著自己,對這美貌的美少年緩緩地說道,“更何況如今是驟然聽聞此事,這些朝臣受不了。可是時間長久,當我一直都站在朝堂之上,他們已經習慣了我,就不會再這樣激烈。父皇春秋鼎盛,我並不著急。”
她又不是忙著謀朝纂位。
皇帝還不老,有大把的時間宋伊可以慢慢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