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郎沒理他們,轉身去看他的三位手下敗將:果剛毅還在叫罵,傲雪在路旁哭泣,唯有金效坤趴在血泊裡,最安靜。
金玉郎邁步走過去,在金效坤麵前蹲了下來。他已經為這一刻預備了若乾套台詞,每一套都是惡狠狠的直刺心靈,足以讓這謀害弟弟的殺人犯痛不欲生,然而真到了這幕大戲的高潮時刻,他忽然忘了詞。目光掃視了金效坤全身,他被對方腿上的槍傷吸引了注意力。
“疼不疼啊?”他問道。
金效坤咻咻的喘息著,腦袋被兩隻手狠狠摁住了,他隻能轉動眼珠去看他。
金玉郎伸手,摸了摸金效坤的短發,然後收回手說道:“頭發梳得真不錯,可惜——”
他一聳肩膀,站起來要往回走,轉身時他一眼叨住了傲雪,對著傲雪又是一笑。傲雪哭得直抽抽,赤紅著眼睛瞪他,像是恨不得撲上來咬下他一口肉。
他不管她,一邊嗅手指,一邊走回了汽車旁。陸健兒也下了汽車,正和段人鳳大眼瞪小眼,金玉郎抬手摟住段人鳳的肩膀,然後把手指伸到陸健兒的鼻端:“你聞聞這個味兒,是什麼牌子?”
陸健兒吸了一口氣,隨即答道:“這個牌子我知道,是法國貨,法國話我不懂,那個名字我叫不上來。”
金玉郎放下手,扭頭對著段人鳳說道:“可惜,監獄裡沒有法國貨給他用了。”
段人鳳沒理他,直接對陸健兒開了口:“還要留下來善後嗎?”
陸健兒見了金玉郎這一摟,立刻猜出了段人鳳的身份:“沒錯。”
“那我先帶他走,如何?”
陸健兒一點頭:“十分同意,他今晚好像受了點刺激,腦筋不大正常,我怕他留下來,又要給我添亂。”
段人鳳向他說道:“多謝。”
金玉郎倒是願意和她走,臨走之前,他笑眯眯的囑咐陸健兒:“陸兄,你一定得看緊了我大哥,一定得把他送到牢裡去,你可千萬彆讓他半路逃了。”
“沒問題。”
金玉郎這才轉向了段人鳳:“走——怎麼走?”
段人鳳答道:“我有汽車。”
金玉郎很久沒有大醉過了。
今夜他滴酒未沾,然而醉得熏熏然。陸健兒派了保鏢,護送他和段人鳳走過了一條街,直到他跟著段人鳳上了汽車為止。他把額角抵上車窗,看窗外的路燈一盞一盞掠過,看天光由著深黑變成了淺青,忽然間的,他開了口:“以後換我開汽車。”
段人鳳掃了他一眼:“為什麼?”
“我覺得……”他仿佛有點恍惚,聲音很輕:“我長大了。”
段人鳳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長大了?這話是從何說起?”
金玉郎沒回答,心裡想自己先是火化了那位總來勒索自己的舅舅陳七,如今又把要對自己圖財害命的大哥送去了大牢,這樣的本事,不能算小。自己既是如此的厲害,那麼是不是就有資格去做個大人了呢?
方才果剛毅向他開槍時,段人鳳那一撲一救,讓他心裡猛地難受了一下,他忽然反感了她對他的保護,他做膩了少年與赤子,他現在想要成個男人,想要換個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