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毒酒(1 / 2)

魔王 尼羅 6643 字 5個月前

沒人理解金玉郎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一如沒人知道他在陸健兒跟前已經忍耐了多久。好似一隻膨脹到了極限的氣球,他正打算飄到高空給自己放放氣,沒想到忽然斜刺裡伸來一根針,針尖輕輕的一刺,便讓他發生了大爆炸。

張福生,儘管一隻手就能掐死金玉郎,但聽了段人鳳的話,他鬆手放開了這小子。放歸放,他比金玉郎高了半頭,所以一邊鬆手,他一邊居高臨下的瞪了他,要給這小白臉子一點震懾。

他那兩隻大眼睛沒白瞪,“目若銅鈴”,老虎似的,能把一般人嚇個跟頭。然而金玉郎與眾不同,金玉郎不怕他,隻是越發的怒不可遏。這些天他在北京過得一點也不快活,隻盼著能到天津和段人鳳相會,能在段人鳳身邊過幾天好日子,沒想到段人鳳也變得壞了起來,竟然派了這麼個野人似的大家夥來對付自己。

她和這個野人,一個有手槍,一個有力氣,合起夥來欺負他一個,他白愛她了,他白想她了!

思及至此,他忽然悲從中來、不能自已,話也說不出了,氣也喘不勻了,扭了頭就往外走。施新月慌忙跟上了他,緊跟著施新月的則是段人鳳——段人鳳三步兩步就超過了施新月,追上了金玉郎。金玉郎走得大步流星,一邊走,一邊抬袖子擦眼睛,等他走出大門時,後方的段人鳳已經聽到了他的抽泣聲音。

一把抓住金玉郎的袖子,她大聲說道:“你鬨夠了沒有?這麼大的人還在街上哭,你還要臉不要了?”

金玉郎回身揚手,“啪”的抽了她一個嘴巴:“你還有臉管我?我也想問問你,你還要臉不要?”

段人鳳一怔,回手也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抽得他眼眶裡蓄著的淚水都飛了出來:“敢打我?你他媽的活膩歪了!”

金玉郎被她打得一個趔趄,隨即縱身一躍撲向了她:“我殺了你!”

他說這話時,段人鳳看得真切,就見他眼珠子是紅的,牙齒也是咬著的,麵目瘋狂猙獰,簡直不像了他。他撲向了她,她不能坐以待斃,迎著他一頭撞了上去:“去你的吧!”

她這一下子,是連撞帶推,而她雖然身量苗條,但是力氣不小,金玉郎大病初愈,又是瘦得不剩了什麼,所以她這一招還擊竟是有效得過了分,金玉郎簡直是被她撞得向後飛了出去——後方就是車來車往的大街。

刺耳刹車聲中,金玉郎落了地,汽車輪子都已經碾上了他的大衣下擺。他掙紮著剛要起來,卻又有一雙手將他攬進了個冰冷的懷抱裡,是段人鳳嚇得魂飛魄散,衝了過來。

隨即,施新月也過來了,指揮汽車後退繞路。金玉郎不管施新月和汽車,單是惡狠狠的抬頭去瞪段人鳳。段人鳳低了頭,本打算再罵他幾句,可是和他對視了,她忽然發現他眼中閃爍著淒絕的一點光,像是氣瘋了,也像是苦透了。

將金玉郎攙扶了起來,她牽著他一隻手,領著他往回走。他乖乖的跟著她,等兩人走到路邊了,他才又開了口:“我死了就好了。”

“彆胡說!”

“那就換你死,你死了就好了!”

段人鳳決定不在他的氣頭上和他吵,張福生旁觀到了此刻,也看明白了這二位的關係,所以也管住了自己,沒有上來替段人鳳出頭,隻把懷裡抱著的一件狐狸皮鬥篷遞向了她。段人鳳係了鬥篷,忙裡偷閒的看了他一眼,又向他一點頭,他立刻會意:“好,那二小姐先回去吧,告訴老板,我明早過去見他。”

說完這話,他抬手招來了停在路邊的段家汽車,自己則是憑著兩條腿溜達著走了。

段人鳳連推帶抱,把金玉郎搡進了汽車裡,然後自己也跳上汽車,“砰”的一關車門——她心亂如麻,把施新月給忘了。

汽車發動,絕塵而去,施新月在後方追了幾步沒追上,隻得作罷。

段人鳳帶著金玉郎回了家。

她進門時,段人龍剛剛起床,正披了外衣坐在樓下客廳裡抽煙發呆。聽見妹子回來了,他沒動,後來聽見妹子帶著個人走進客廳裡了,他才抬頭望了過去。

緊接著,他從嘴上取下半截煙卷,站了起來:“喲謔!”

金玉郎麵紅耳赤,糊著滿臉涕淚,然而沒有表情。漠然的看了段人龍一眼,他閉上眼睛,顫巍巍的長出了一口氣。段人鳳站在一旁,低聲說道:“我先收拾他去,回頭再和你說話。還有,福生明早過來見你。”

段人龍邁步走到了金玉郎麵前,仔細的看了看他:“誰把你弄成了這樣?你告訴我。”

金玉郎一閉眼,又閉出了兩股子熱淚——沒什麼可說的了,在汽車裡鬨了一路,他現在已經散儘了怒火,心裡一點熱氣都沒有了,血都是冷的了。冷了也好,他想,要是早冷下來,今天也不至於氣得死去活來。

段人鳳的一雙手圍著他轉,脫了他的大衣帽子圍巾,又把他摁著坐了下去,托了一把熱毛巾給他擦了臉和手。房內的暖意讓他開始犯頭暈,他幾乎是癱在了沙發上。段人龍莫名其妙的旁觀了片刻,後來見妹妹出去找仆人要熱咖啡,他便也跟了出去,悄聲問道:“怎麼回事?”

段人鳳低聲答道:“他今天剛到天津,在館子裡吃午飯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我和福生,就誤會了。”說這她一指自己的臉:“打了我一個嘴巴。”

段人龍瞪圓了眼睛:“啊?”

段人鳳的敘述是跳躍式的,有點前言不搭後語:“瘋了似的,他,差點被汽車軋死。我哪知道他那麼不禁推?”

“啊?”

段人鳳已經脫了鬥篷,這時就抬手一扯旗袍的袖子,露出了小臂上的一圈滲血牙印:“路上還咬了我一口,讓我去死。”

“那——”

“等會兒問問他這一陣子在北京都忙了些什麼?我看他瘦得都要脫相了。”

段人龍見妹妹走得腳步不停,就對她輕輕一扯,段人鳳回過頭來,見他無聲的一指客廳,又一指自己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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