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毒酒(2 / 2)

魔王 尼羅 6643 字 5個月前

段人鳳明白他的意思,也回頭看了客廳一眼,她沒說出什麼來,隻歎了口氣。

她不傻,又何嘗看不出金玉郎今日的癲狂?而在她和他初相見的時節,他不是這樣的。

那時節距離現在並不久遠,可是現在她回想起來,已經感覺恍如隔世。那個天真柔弱的金二爺是在何時消失的?她也不知道。自從認識了金玉郎,她就仿佛登上了一列高速的火車,眼前全是電光影,耳邊也全是大風掠過的呼嘯聲。她分明是看了無數風景聽了無數聲音,卻又模模糊糊的,好似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她隻覺得自己是身不由己。

端著一杯又甜又苦的熱咖啡,段人鳳回到了金玉郎麵前。段人龍也回來了,在一旁坐著,望著妹妹和金玉郎若有所思。

放下熱咖啡,段人鳳見金玉郎閉著眼睛歪在沙發裡,像是終於鎮定下來了,便開了口:“張福生是我哥的手下,和我沒有任何私人的關係,你儘管放心就是。”

金玉郎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冷笑。

“金玉郎,我段人鳳向來不講什麼人世規矩,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也不屑於為了這種事情撒謊。你若以為我是拿話哄你,那你真是看扁了我,我也白認識你了。往後你我一刀兩斷,我不留你!”

金玉郎終於睜開了眼睛:“你少說這話,這話你沒資格說。”

“我怎麼沒資格說?”

“我是怎麼對你的?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我怎麼虧待你了?我一個多月沒見你的麵了,難道也能招惹到你?”

金玉郎一聽這話,委屈得走投無路,索性轉向了段人龍:“我病了,病得要死,臨死前給她發電報,讓她到北京瞧瞧我,可她連理都沒理我!”

段人龍聽到“臨死之前”四個字,暗暗的咬了牙,強忍著沒有露出笑意。等到把笑意壓下去了,他又清了清喉嚨,然後正色答道:“你誤會了。”說著他一掀襯衫下擺,露出了腰上的一道鮮紅長疤:“那時候我讓人揍了一槍,她留下來照顧我來著。你不是在電報上說你在陸家嗎?我們都知道陸健兒對你不錯,你病了,他不能不管你。”

金玉郎奮力向前一掙,從泥淖似的軟沙發裡掙了出來,起身走到段人龍跟前,彎腰摸了摸他腰上的傷疤:“疼不疼?”

“現在不疼了,當時可是疼得要死。瞧見沒有,這是子彈貼著肉飛過去,把肉豁開了。要是再往裡一點,不就得給我留個透明窟窿了?”

金玉郎收回手,承認段人龍這一道槍傷,比自己的感冒傷風更凶險。

“你這是惹到誰了?”他又問。

段人龍欠身拍了拍旁邊的沙發椅:“你坐下,聽我告訴你。這事和你還有點關係呢。”

“和我?”

“對,就是和你,但關係不大。金效坤不是被你送進大牢裡的嗎?拔出蘿卜帶出泥,連毅就也受了連累。”

金玉郎不知不覺的在沙發椅上坐了下來:“不對,霍大帥殺連毅,是因為連毅要造反,和這事沒關係。”

“是嗎?唉,那可能是沒關係。不過連毅一跑,就把他這攤生意丟給我了。這一本萬利的生意,誰看了不眼饞,我怎麼守得住?這一個月啊,你不知道,我們過得是刀光劍影,我手底下死了仨。”他抬手一指段人鳳:“她都差點兒挨了刀子。”隨即他轉向段人鳳:“把咖啡給我。”

段人鳳立刻起身,把那杯咖啡遞到了他手中,然後回到原位坐下。

段人龍端著咖啡:“我當然也可以撒手不管,再找彆的營生乾。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他們來搶,我就得給?老子偏不給!”說這他把咖啡送到了金玉郎麵前:“小心燙。”

金玉郎不知不覺的接了咖啡:“要是太危險的話,那就彆乾了,反正又不是沒飯吃。”

“沒事沒事,我有辦法。”然後他對著咖啡一抬下巴:“你先喝兩口暖和暖和,然後我給你細說。”

金玉郎低了頭,開始小口小口的喝熱咖啡。方才他恨不得和段人鳳同歸於儘,可是如今被段人龍一打岔,他那注意力一轉移,就暫且把同歸於儘四個字放下了。慢慢喝了半杯熱咖啡,他的嘴唇有了血色。轉身將咖啡杯放到茶幾上,他順勢掃了段人鳳一眼:“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段人鳳本來不想再刺激他,但是聽了這句話,她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什麼叫“變成這樣了”?她是個姑娘,她留頭發穿旗袍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她還沒塗脂搽粉呢!還沒往手指甲上抹紅蔻丹呢!

金玉郎垂頭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走到了段人鳳身邊坐下,拉過她的手,看她小臂上的牙印,看過之後,便伸手覆上去,輕輕的揉。

段人鳳看著他,心裡紛亂,又想和他重新算一筆賬,治服了他,又怕他再大鬨起來,會氣出個好歹。非常不情願的,她承認自己是怕了他。

段人龍也看著他,心裡則是另埋伏了個念頭,這念頭一直在他的心底蠢蠢欲動,見了金玉郎今天的所作所為,這念頭終於破土而出、滋生壯大起來。

他不想把自己唯一的妹妹,嫁給金玉郎。

妹妹是當局者迷了,他卻是旁觀者清。自從得知金玉郎的天真無邪全是偽裝之後,他再看見這小子,嘴裡就會泛出一股子不大好的滋味——像含了一口毒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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