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小向啊,我記得你來我們醫館有三年多了吧?”薑自明從兜裡摸了把炒豌豆,漏了點到向浩博手裡,“你真覺得我比大師兄天賦高?”

“真的薑師兄!”向浩博毫不猶豫道,“我上次生病,喝了你一副藥就好了,我還聽病人說你的藥見效比韓師兄快。”

向浩博又開始胡說八道,薑自明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受用但礙於身份得端著的模樣。虧他有清醒的自我認知且意誌堅定,向浩博那張嘴,簡直能把死的吹活了,不去做點保媒拉纖的活真是埋沒了人才。

薑自明嘎嘣嘎嘣嚼著炒豌豆,感覺火候到了,向浩博把話題轉到當年褚正清帶著回春堂南逃,薑自明是跟著他從南邊回來的徒弟,他說的話準比外人的傳言靠譜。

“南邊的藥材多啊。”薑自明來了精神,“當年我還親自和師傅出去收藥材,茯苓你知道吧,上百年的茯苓你見過嗎?”

胡說八道誰不會,薑自明真真假假摻雜著嘮了好長一通,百年茯苓、人形何首烏、百年老山參、海碗大的靈芝……把向浩博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咱們醫館有嗎?”向浩博心情激蕩,“肯定有吧?”

“當然——”薑自明話說到一半改了口,“你打聽這些乾啥,老老實實值你的夜。”

薑自明吊夠了向浩博的胃口,興衝衝地找褚歸分享他今晚的收獲去了。

褚歸屋裡熄了燈,薑自明趴在門上拉長著嗓子喊:“小師弟、小師弟。”

薑自明到底不敢驚動褚正清他們,打算喊兩聲試試,褚歸要是睡著了便算了。

“二師兄?”褚歸沒睡著,他開了門放薑自明進來,看看他身上的衣服,“你剛從前院過來?”

“對。”薑自明吃豌豆吃得口乾,“有水嗎,我喝兩口水。”

褚歸把裝著涼白開的杯子拿給他,薑自明咕嘟喝了個底朝天,暢快出了口氣。

“你猜向浩博今晚找我打聽啥了?”薑自明買了個關子,眉毛上挑,篤定褚歸猜不到。

“他是不是問你醫館有沒有特彆值錢的藥材了,例如千年靈芝百年人參之類的?”上輩子向浩博帶人來醫館鬨事時,褚歸也想過向浩博的動機,他起初覺得是報複,向浩博在醫館經常挨訓,很可能懷恨在心。

然而向浩博的行為推翻了這個理由,他第二次闖入醫館,讓其他人在前院和東廂搜,自己則直奔正房,結合後來聽到的那些話,褚歸方得到了結論。向浩博不知從何處聽說回春堂有價值連城的藥材,要是褚歸願意上交,他可以撤回舉報,當做無事發生。

褚歸呸了向浩博一臉,說回春堂沒有什麼價值連城的藥材,即使有,乾他向浩博啥事。

向浩博早已被自己洗腦,褚歸的話他自是不信,肯定是褚歸把藥材藏起來了,所以他才撲了個空。

“你咋猜到的?”薑自明眉毛僵住,褚歸莫非有讀心術?

“二師兄,你以前問過我同樣的問題。”褚歸給薑自明提了個

醒,

“我九歲那年,

你忘了?”

薑自明條件反射地起了身雞皮疙瘩,時隔多年,那天發生的事薑自明仍記憶猶新。當時他在家給大兒子辦滿月宴,人逢喜事,多灌了二兩酒,哪個缺德的在他耳邊起哄,說褚正清手上有百年老山參,問他是真是假。薑自明轉頭叫住了想偷偷把雞腿拿給韓永康閨女的褚歸,然後褚歸便把這事捅到了褚正清麵前。

九歲的褚歸哪分得清人情世故,他回答不上來,可不得去問他爺爺麼。

褚正清誤以為薑自明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險些把他逐出師門,薑自明跪著認錯,他怎麼可能忘。

“誰知道你會去問師傅。”薑自明興致全無,“你睡吧,我走了。”

屋內重歸寂靜,褚歸熄了燈躺回床上,他畢業後方與向浩博有正式接觸,因此並未特彆關注過向浩博進醫館的始末以及他在醫館的表現,現在聽薑自明一說,褚歸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推測——什麼對中醫感興趣、想學中醫全是假的,向浩博進醫館的目的至始至終隻有一個,偷他爺爺價值連城的藥材。

珍貴的藥材褚正清的確有,但稱不上價值連城,上輩子安書蘭臨終前告訴過褚歸。向浩博注定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藥材根本不在回春堂。

掛鐘滴滴答答地轉動到了淩晨五點,藥房的電燈因電壓不住而忽明忽暗,向浩博統計藥方統計得頭暈眼花,他上學時都沒這麼認真過。

啪,停電了,藥房陷入漆黑,按道理天該微亮了,向浩博卻不見半點晨光。他把筆一扔,恐懼地掃視四周,抖著手哆哆嗦嗦地點燃了煤油燈。手提式的煤油燈外麵罩了個透明的玻璃燈罩,拉長的影子在牆上投射出巨大的陰影。

起風了。

院子裡的槭樹枝葉亂晃,發出沙沙的聲響,向浩博做多了虧心事,瑟縮地躲到了長案後麵,要不是為了找機會偷藥材,他才不值這什麼破夜。

回春堂的夜班有額外的補貼,經常被員工們爭搶著上,向浩博看不上那兩個小錢,十次輪值裡有八次會找人換,為了跟薑自明拉近關係,他這周老老實實服從了安排,誰料竟遇上了停電。

或有陣雨來襲,京市連著晴了大半個月,是時候下場雨潤潤土地了。

狂風過後,天邊果然響起了悶雷,雷雨天氣肯定不會有人上門求醫,再者馬上要天亮了,向浩博提著煤油燈把小門落了閂,打算稍微眯一會兒。

震耳的雷聲將褚歸從睡夢中驚醒,他暗道一聲不好,院子裡的衣服沒收。

褚歸匆匆起床,架子上的衣服在風中左右搖晃,褚歸一股腦取下衣服,奔到屋簷下,豆大的雨滴隨即劈裡啪啦地打在了地上。

空氣裡泛起潮意,停了電,到處黑漆漆的,唯有偶爾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將視野照得大亮。

收了衣服,褚歸沿著回廊繞去前院,向浩博守夜他著實不放心,這種天氣,對方肯定會趁機偷懶。

雷雨聲掩蓋了褚歸的動靜,他走進藥房,向浩博躺在病人候坐的椅子上睡得鼾聲震天。

“向浩博、著火了!”

褚歸一聲大喊,駭得向浩博從椅子上摔了下下來。

“著火了!”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向浩博掙紮著爬了起來,“你嚇我乾什麼?”

煤油燈是屋裡唯一的光源,哪有著火的痕跡,向浩博揉著磕到的胳膊肘,憤怒瞪向褚歸。

“誰讓你栓門的?”賀岱嶽指著門閂,“值夜睡覺,你可真能耐!”

褚歸厲聲將向浩博罵得抬不起頭,他麵色漲紅,握著拳頭似是想狠狠揍褚歸一頓。

罵完褚歸不給向浩博反駁的餘地,一把扯下門閂,此時臨近六點,張曉芳即將來回春堂做早飯,接下來的時間,他準備親自守。

向浩博敢怒不敢言,若此時負氣走了,他之前的忍耐與努力將全部白費,眼看著薑自明就要上鉤了,他說什麼也不能放棄。

褚歸翻著向浩博統計的數據,內心遲疑,他將向浩博放在醫館真的對嗎,若真有病人因向浩博而耽誤救治,他此時的行為與助紂為虐有何區彆?

一直認為自己重生掌握了主動權的褚歸察覺到了他想法中的疏忽,他讓薑自明去接近向浩博,但事實上主動權仍在向浩博身上。

褚歸盼著向浩博動手,好抓他個現行扭送派出所,判他個十年八年的。但假如向浩博一日不動手,那麼他就要一直等下去。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向浩博小心謹慎的程度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無論向浩博在外有多混,迄今為止,他身上沒背過任何一個處分。

“這雨下得可真大。”張曉芳推開小門,把收攏的雨傘立在牆角,她一路小跑,勉強用傘護住了上半身,下麵的褲腿與鞋子濕透了,褲子貼在腿上,一個勁往下滴水,鞋子走一步咕嘰一聲走一步估計一聲,“小師弟,怎麼是你在值夜?”

張曉芳沒注意到邊上的向浩博,她驚詫地看著褚歸,鬨不明白究竟是咋回事。

“我被雷吵醒,發現停電了,所以上前麵來看看。”褚歸把煤油燈遞給張曉芳,“嫂子你快去換身衣服吧,彆受涼了。”

褲子鞋子濕漉漉的確實叫人難受,張曉芳沒跟褚歸客氣,接過煤油燈去了後院,她出門時見風急雨驟的,特意帶了身替換的衣服。

她一走,藥房的氣氛重新凝滯,向浩博咬咬牙,對褚歸認錯,道他不應該在值夜時栓了門偷懶睡覺,請褚歸原諒他一次,保證下次絕不再犯。

向浩博的忍耐力令褚歸打定了主意,他不能繼續等了。既然向浩博想要價值連城的藥材,那就給他好了。

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雷聲漸停,烏雲消散,天光透窗而過,韓永康照例早到了半個小時,褚歸喚了聲大師兄,偏頭直打哈欠。

“困成這樣,昨晚沒睡好?”韓永康是走到半路時雨停的,行道上的石板鬆鬆垮垮,他不幸中招,被汙水濺濕了鞋麵。

褚歸含糊不清地應了,向浩博詫異抬頭,褚歸竟然沒向韓永康告狀,是想等人到齊了嗎?

韓永康到後院換了雙鞋,順帶吃了早飯。

褚歸捧著水洗了把臉,驅散了困意,將賀岱嶽的藥從井裡提了上來。天熱,熬好的藥不用井水湃著容易變質。

今早吃麵條,張曉芳做的手擀麵,褚歸跑了兩趟,用食盒裝了五碗到大堂,他跟褚正清和安書蘭一人一碗,賀岱嶽兩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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