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韓永康明顯覺得薑自明說的太多了,賀岱嶽垂眼,準備後麵私下去問薑自明。

“不行,我得去看看。”安書蘭坐不住了,她扶著桌子起身,看看三人,“永康你和自明上廚房把飯菜該熱的熱一熱。”

話音剛落,褚歸跟著褚正清進了大堂,賀岱嶽的視線第一時間落到了褚歸的臉上,注意到他紅腫的雙眼,賀岱嶽抓著拐杖的手加大了力道。

“你動家法了?”安書蘭心疼地低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麼?”

“奶奶我沒事,爺爺沒動家法。”褚歸任由安書蘭拉著他前後打量,隔著衣服,安書蘭看不見他背上的鞭痕。

沒事褚歸能把眼睛哭腫?跟兩個桃子似的,安書蘭能信才有鬼了,她直覺爺孫倆有秘密,不過大夥兒餓了一晚上,眼下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先把飯吃了要緊。

韓永康扯著薑自明去了廚房,薑自明生火,他熱菜。熱完菜薑自明刷了鍋,摻上一大鍋水,借餘下的灶火燒熱,待會兒洗澡用。

安書蘭心疼地用溫熱的帕子給褚歸敷眼睛,可憐見的,這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褚歸仰著頭,安書蘭托著他的後腦勺,手上的動作極其溫柔。韓永康跟薑自明把熱好的菜端上了桌,往常挨著褚正清坐的安書蘭挪著凳子到褚歸邊上,一個勁地往他碗裡夾菜。

熱過的菜爛糟糟的,但並不影響味道,褚歸第一次收到錦旗,安書蘭特意做了桌好菜,本來高高興興的,結果鬨了這麼一通。

感受到老妻無聲的埋怨,褚正清心堵得慌,食不知味地咽了半碗飯,他放筷下桌,微頹的背影透著幾分蕭瑟。糧食金貴,褚正清破天荒地剩了飯,安書蘭立馬心軟了,跟著擱了筷子:“沒事,你們慢慢吃。”

兩人前後離了大堂,薑自明立馬捧著飯碗換了位置:“小師弟,你還好嗎?”

他說話時眼神頻繁落在褚歸的背上,褚歸蓋住碗口,擋住薑自明夾來的菜:“我好著呢,向浩博的事我解釋清楚了,二師兄你安心吃飯吧。”

怕被褚正清訓斥的薑自明肉眼可見地放鬆了許多,他歡快地刨了兩口飯,餓死他了!

“以後切莫再惹師傅生氣了。”韓永康一人勸誡了幾句,“尤其是自明,你作為師兄,應當以身作則。”

薑自明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大師兄,我去給你拿手電筒。”

他們師兄弟說話,賀岱嶽插不上嘴,默默夾了塊肉,把瘦肉撕扯下來放到褚歸碗裡,自己把肥肉一口吞了。

看著碗裡多出來的瘦肉,褚歸悄悄勾了勾嘴角。

韓永康吃過飯打著手電筒回家去了,薑自明洗碗,大堂沒了其他人,賀岱嶽立馬握住了褚歸的手:“你真的沒事嗎?”

“有事。”褚歸嘶了聲,“我後背挨了兩下,疼死我了。”

明明緩過了勁,賀岱嶽一問,跟沾了辣椒水似的,痛意頓時變得格外有存在感。

“我看看。”賀岱嶽說著便掀起了褚歸

的衣服,勁瘦的腰肢一閃而過,褚歸扯下衣擺,低聲讓賀岱嶽注意場合。

回到自個兒屋,褚歸拉開電燈,賀岱嶽的視線令他如芒在背。哪有盯著人脫衣服的,褚歸耳根發燙,解開了襯衣扣子。

襯衣裡麵是無袖汗衫,透過汗衫,兩道鼓起的紅痕若隱若現。

褚歸後背一涼,汗衫被拉到了肩胛骨處,他皮膚生得白,中央的脊骨骨節像一個個算盤珠連成了串,藤條揮出的印記交叉,受力最重的地方甚至滲出了血絲。

後背傳來賀岱嶽指腹粗糙的觸感,有些發癢,褚歸躲了躲,賀岱嶽逼近,低頭朝他傷口吹氣:“好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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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歸放下汗衫,布料擦過傷口泛起陣陣刺痛,他轉身對上賀岱嶽心疼的眼神,笑意浮上嘴角,“我這點傷可比你的腿傷輕多了。”

“我皮糙肉厚的,你不一樣。”賀岱嶽在屋裡看了一圈,“有藥嗎?我給你上點藥。”

“有,不過我想先洗澡。”方才哭久了,即使敷過熱毛巾,褚歸眼睛依然乾巴巴的,他忍不住揉了揉。

“你後背有傷。”賀岱嶽皺眉,十分不讚同褚歸洗澡的想法。

“藥在我爺爺那裡,你去幫我拿。”褚歸墊腳親了他一口,賀岱嶽愣了下,扭頭走了。

後院正房以大堂為分隔,褚歸住左邊,褚正清在右邊,臨著做客房的東廂。雖然醫館主體是木質結構,但有大堂隔著,通常不鬨出啥大動靜,基本上是傳不到對麵的。

進了臥房,褚正清拖著步子心事重重地坐在床沿,安書蘭頓了頓,挨著他坐下:“你和當歸說啥了?”

看著陪伴了自己四十多年的發妻,褚正清覆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據褚歸所言,上輩子他去世後,發妻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便隨他而去,褚正清感慨地攬住了安書蘭的肩頭。

他和安書蘭是民國七年成的婚,那年他二十一,安書蘭十九。正值芳華的姑娘穿著大紅嫁衣,牽著紅綢和他拜了天地,燭光搖曳,紅蓋頭下安書蘭眉目含情,褚正清心頭如同小鹿亂撞,腦海中驀然生出一個念頭:眼前的姑娘,是要跟他過上一輩子的。

如今姑娘的芳華已逝,及腰的青絲成了齊了的花白短發,臉上皺紋充滿了歲月的痕跡,褚正清摩挲著安書蘭為他操持了大半輩子家務的雙手:“書蘭,這些年辛苦你了。”

“老夫老妻的說這些乾什麼。”褚正清突如其來的溫情讓安書蘭頗有些不好意思,“彆東扯西扯的,你晚上抽藤條了吧?”

“嗯,是我衝動了。”褚正清愧疚啊,一想到當歸的眼淚和上輩子的經曆他的心就跟被人揪住了一樣痛,他可憐的孫子,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的苦,“當歸說他想去農村,我當時氣昏了頭,抽了他兩下。”

怕安書蘭傷心,爺孫倆一致決定對她隱瞞上輩子的事情,為此商量了一套說辭。

“哎,你——你怎麼能動手呢!”安書蘭急了,褚正清打人的力道她再清楚不過,當歸後背指定腫了,“不行,我得看看去。”

“等等。”

褚正清拉住了安書蘭,“當歸要去農村你不介意?”

安書蘭重新坐下:“你答應了?”

“答應了。”褚正清歎氣,把褚歸治病救命的話複述給安書蘭,“孩子大了,總歸是上外麵闖一闖的。”

安書蘭沉默許久,褚正清安慰地拍著她的肩膀,他明白安書蘭的感受,養了二十幾年的小鳥,要離巢了,肯定會不舍的。

“當歸說去哪了嗎?什麼時候走?”安書蘭擦了擦眼角,“去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他打算去岱嶽的老家,也好互相有個照應……”褚正清一一答了,至於去多久,能回來時自然就回來了。

燈光越過門檻灑在廊下,過大堂的一段黑漆漆的,拐杖杵在石板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賀岱嶽五感敏銳,聽見屋內兩位老人的談話,他故意放大了腳步聲。

“褚爺爺、安奶奶。”賀岱嶽敲敲房門,“褚歸讓我來拿藥。”

藥?安書蘭尚在反應,褚正清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取出白底青花的罐子,起身走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