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賀岱嶽家的親戚關係並不複雜,他父親那邊一個大伯一個三姑,母親潘中菊這邊兩個舅舅,爺奶健在,倒是外公外婆去得早,三年□□,折了不少人。

賀大伯跟大伯娘一輩子跟土地打交道,皮膚被太陽曬成麥色,雙手粗糙,指甲縫裡嵌著泥灰。

賀岱嶽在病房裡守著,賀大伯隨褚歸上火車站取行李,他走路時拘謹地往邊上靠,生怕自己把褚歸身上的衣服弄臟了。

賀家的男人身材都比較高大,聽說他們祖上是北邊來的,不過超過幾代人裡超過一米八的隻有賀岱嶽一個,其他成年男丁基本在一米七七左右。

莊稼人力氣大,彆看賀大伯五十多了,扛著褚歸裝了半箱書的木製行李箱臉不紅氣不喘,甚至想把賀岱嶽的行囊一塊提上。

“大伯我來。”褚歸跟著賀岱嶽喊大伯,態度謙虛且親和,完全是以小輩自處,“大伯身體真好,您在村裡乾活肯定拿的是滿工分吧?”

提起乾活,賀大伯挺起了胸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村裡的人勤快,拿滿工分的多得很。”

褚歸讚同地點點頭,困山村的人窮歸窮,但個頂個的勤快,哪怕是集體作業,也鮮少有人偷懶,換在條件好的大隊,絕對年年評先進。

馬路縫裡長了一窩野草,賀大伯穿著草鞋的腳從上麵踩過,他挑慣了百八十斤的擔子,步伐一顛一顛地極富節奏感,褚歸險些被他落下。

氣喘籲籲地回了衛生院,潘中菊已換到了單人間。賀岱嶽還了賀大伯他們墊付的醫藥費,他多給了五塊錢,大伯娘使勁擺手:“又不是什麼外人,你跟我們客氣撒子。”

說完大伯娘看看賀大伯,提出要走,少乾一天活少記一天工分,家裡的自留地、牲畜,農村嘛,一年到頭難得清閒。

時值正午,賀岱嶽讓他們吃了飯再走。賀大伯答應了,到了國營飯店,夫妻二人各點了碗最便宜的菜湯麵,賀岱嶽加了份炒回鍋肉,賀大伯心疼得用筷子抽他:“你不過日子啦!”

如果賀岱嶽仍在部隊當軍官,這份紅燒肉賀大伯吃就吃了,但他眼下的條件,不省著點以後咋娶媳婦,彩禮低了,姑娘能看上他?

賀大伯苦口婆心地勸,賀岱嶽無奈把回鍋肉取消了,吃碗菜湯麵了事。

“大伯他們走了?”褚歸合上醫書,病床上的潘中菊呼吸平穩,臉上摔下山坳時被荒草樹枝劃出的傷痕結了痂,腦側的腫包是致使她昏迷的原因。

“走了。”昨天公社的人把牛車趕了回去,賀大伯他們得走上四個多小時方能到家,送完他們,賀岱嶽到供銷社買了兩個飯盒,借水洗乾淨給褚歸打包了午飯。

晶瑩的白米飯裝了一個飯盒,另一個是炒空心菜和肉沫茄子,他剛瞧了隔壁桌的回鍋肉,對褚歸而言太肥了。

二人在衛生院守了三天,第四日早上,褚歸照常買了包子到衛生院換賀岱嶽去招待所休息。

今日的縣城比前些天熱鬨,供銷社門口烏泱泱全是人,看打扮和

行頭似乎是從各個公社來的。褚歸從路人的交談中得知今日逢大集,難怪連衛生院也忙碌了許多。

褚歸上輩子由於身份原因並未體驗過農村的集市,他把熱乎的包子喂了個到賀岱嶽嘴裡:“外麵好熱鬨,等你腿好了我們抽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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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的聲音從遲疑轉為驚喜,“真是你回來了啊,你大伯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

“楊叔。”來人是困山村的村長楊桂平,楊姓是困山村的第一大姓,其次是王與蔡,賀岱嶽起身將他迎了進來。

楊桂平手裡提了五六個雞蛋:“你媽怎麼樣了?”

“一直沒醒。楊叔,這是我朋友褚歸,京市的醫生。”賀岱嶽介紹道,“他是特意下鄉支援農村醫療的,我想讓他住我們村裡,您看行不行?”

啥?住我們村?楊桂平愣住,隨即激動地點頭:“行!當然行!不過我們村地方偏僻,你朋友……”

楊桂平盼困山村有個駐村的醫生盼了幾十年,可京市來的醫生,真願意去他們村嗎?

“楊叔,村裡的情況岱嶽全跟我講過了,正是因為大家缺醫生,我才更應該來。”褚歸給楊桂平看了蓋有衛生部印章的函件,“我的戶口在京市,具體的手續後麵可能要麻煩楊叔您帶我到公社辦理一下。”

“好好好。”楊叔連連答應,“褚醫生,你真是個大好人啊,我替我們村的大夥兒謝謝你了!”

說完楊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褚歸好像跟他說的是方言?

“褚醫生,你竟然會說我們當地話。”楊桂平嘖嘖稱奇,“你以前來過嗎?”

“楊叔您叫我褚歸或者小褚就行。”褚歸撒了個謊,“以前沒來過,我跟岱嶽學的,不然大家來看病,說半天結果我沒聽懂,豈不是白費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