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1 / 2)

孫榮是標準的南方人長相,他身材中等(),雙眼皮?[((),瞧著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聽著褚歸的噓寒問暖,他臉上的笑沒下去過。

兩人明明是褚歸記事以來的第一次見麵,時間與地點卻絲毫未影響他們的情分,言語親切氛圍融洽,不往孫榮十數年如一日的牽掛。

“你莫操心,我吃過了,治病要緊。”回春堂出來的人,時刻遵循著以病人為先的醫訓,孫榮拉了把凳子在褚歸旁邊坐下,“用我幫忙嗎?”

待診的病人有七八個,褚歸看著孫榮眼下的青黑搖頭婉拒,儘管他很想見識一下孫榮的本事,但顯然不是現在。

“行,那你自己上,我看著。”孫榮並不後悔當年沒有隨褚正清回京市,時局安定後他經常能收到京市寄的信,韓永康他們每個人寫一段夾到一封信裡,看完得花上好幾分鐘。

每封信件中關於褚歸的著墨中是最多的,孫榮從幾人的角度見證了褚歸的成長,來的路上隨著距離的縮短心頭的熱切如夏日暴雨前的雲團翻滾層積,嘩啦啦降落一場傾盆大雨。

褚歸第一次獨立看診是在十六歲,他其實早具備了獨立看診的能力,褚正清用回春堂的規矩壓著,一直沒給他開處方的資格,直到十六歲生日當天,褚正清才當著先祖牌位的麵,鄭重其事地將刻有褚歸名字的木牌交給了他。

韓永康幾人在信裡對褚歸首次獨立看診進行了詳細的描繪,辟如他如何大人似的坐在方桌後,如何認真的搭脈詢症,如何開藥方如何講遺囑,孫榮看得恨不能從信紙裡鑽到現場。

此刻心心念念的願望終於實現,孫榮不錯眼地瞧著褚歸看診,見他神情從容不迫,深得病人的信賴,驕傲感油然而生。

曾所長隨田勇到了問診室門口,視線落到褚歸旁邊那個生麵孔上,安靜的等到病人拿著藥方出來,方抬腳進去同孫榮打招呼。

褚歸替雙方做了介紹,兩師兄弟見麵沒說上幾句話,孫榮尚不知他在曾所長他們心目中“用二兩附子的神人”形象,笑著與曾所長握了手,感謝他近半年來對褚歸的照顧。

“哪裡,是褚醫生幫了我們很多。”曾所長客套道,“褚醫生看診,孫醫生你要不上我辦公室坐坐?”

孫榮一個人接管著澤安的回春堂,跟人打交道是得心應手,他並非來了馬上得走,有充足的時間和褚歸相處,不差這一時半刻的,於是從善如流地跟著曾所長去了辦公室。

忙完手裡的病人,褚歸果斷下班,孫榮與曾所長相談甚歡,褚歸隔著辦公室的門都聽到了兩人語氣裡的笑意。

“師兄,我好了,你是跟我回村裡還是在招待所住?”畢竟除了上輩子受傷,兩人未曾真切相處過,褚歸拿不準孫榮的脾性,若是他覺得累,便帶他上招待所住一晚。

“跟你回村裡。”孫榮是為褚歸來的,他洗了把臉,看著精神了許多,結束與曾所長的交談,他拍拍褚歸的肩膀,“走吧,你不是說公社到困山村有兩個小時的山路嗎?”

孫榮是累得

() 夠嗆,他帶著東西,在火車上不敢睡太實,斷斷續續地合了幾次眼,熬到下火車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青山公社,他走一路問一路,幸虧年輕身體底子好,硬扛到了現在。

兩個小時的山路對孫榮而言不算什麼,他使勁搓了搓臉驅趕困意,告彆了曾所長幾人,他四下環顧,示意褚歸帶路。

“三師兄,不然你還是在招待所住一晚上?”褚歸瞧孫榮腳步發飄,真怕走著走著往地上一倒。

“不用了。”孫榮堅持要和褚歸回村,“我心裡有數,彆小瞧你三師兄。”

褚歸拗不過他,動身帶路,順道同孫榮講起過年的事。

韓永康的電報單被褚歸裝在藥箱的上麵,孫榮要看,褚歸邊走邊打開藥箱拿了電報單遞給他。

電報單是郵局的工作人員抄錄的,孫榮從陌生的字跡裡看出了熟悉的口吻,他一眼瀏覽完畢,若有所思地看了第二遍:“小師弟,你具體是怎麼和大師兄他們說的,告訴他們你想和師傅師娘他們過年了嗎?”

“沒有。”褚歸搖搖頭,“我隻是問了爺爺他們在哪過年。”

“那我感覺大師兄可能理解錯了。”孫榮將電報單往手裡一打,讓褚歸細看韓永康的措辭,“大師兄估計是以為你要回京市過年。”

褚歸怔楞在原地,他先前的關注點全在就地過年四個字上,此刻經孫榮提醒,似乎確實如此。兩師兄弟商討了一番,立馬掉頭上郵局給韓永康再拍了個電報。

取了回執單,褚歸方問起孫榮為何突然來了漳懷,孫榮背上的包袱可不像待一兩天就走的。

“我專程來找你的。”孫榮提了提包袱,他在澤安時常下鄉義診,腳下跟著褚歸的邁步節奏,說話聲絲毫不帶吃力的,“此事說來話長,你還記得那封你寄了但我沒收到的信嗎?”

褚歸當然記得,所以那封信跟孫榮來找他有什麼牽連?

孫榮慢歎了一口氣,麵帶愧色,仿佛接下來講的內容有些羞於啟齒,褚歸靜靜偏頭望著,沒催促,等他自己開口。

九月中旬,因為丟了信,褚歸特意到縣城的郵電局查詢掛號信的投遞狀態,澤安方收到消息,負責該片區的郵遞員非常震驚,他乾了十幾年的郵遞員了,從來沒丟過信,況且那封信他明明送到回春堂了,咋會沒收到。

戰亂期間褚正清帶著一家老小搬到澤安,此後回春堂在城隍廟口紮根。孫榮不過比褚歸大十歲,褚正清走時他年紀尚小,管事的是另一位資曆較深的杜姓大夫。

對方於孫榮有半師之誼,今年初他退任,孫榮順理成章成了回春堂的第三任主事人,在澤安也算是小有名氣,他的信郵遞員印象極為深刻。

孫榮講完了背景,話頭兜兜轉轉回到了那封失蹤的信上。

彼時郵遞員帶著褚歸寄的第二封信到了回春堂,以往信件他多是由櫃台的人轉交,這次上麵交代必須要送到孫榮本人手上,郵遞員捧著信請櫃台幫忙叫一聲孫榮,見他出來了急急上前兩步:“孫醫生你的信,上次有一封漳懷來的信,你

下鄉義診去了,我交給了你們櫃台的同誌,你收到了嗎?”

“上次?什麼時候?”聽到漳懷,孫榮轉頭問櫃台的員工,“你們誰替我收了信?”

郵遞員報了個日子,恰是孫榮義診出發的當天,被問到的員工要麼說他們那天沒上班,要麼說沒收到過信。

“奇了怪了。”郵遞員撓頭,絞儘腦汁回憶一個多月前是誰收的信,他不清楚名字,依稀記得是個短頭發的女同誌。

回春堂的員工不多,孫榮迅速鎖定了幾張麵孔,他謝過郵遞員,準備待會兒挨個問問,或許是收信的人忙忘了。

孫榮看了褚歸的第二封信,之前在韓永康的信中得知禇歸到了漳懷,自己卻遲遲未收到禇歸的來信,誤認為禇歸和他生分的孫榮為此耿耿於懷,發現誤會一場,他可算舒了心。

寶貝地收好信紙,孫榮開始一個個問了,然而所有女員工均給到否定的答複,他愉悅的心情戛然而止。

直到晚上吃飯,沒找到信的孫榮依舊愁眉不展,為了褚歸的信,他下午破天荒地發了脾氣,沒一個人收信,莫非那信憑空消失了不成。

信究竟被誰拿了?孫榮隱約意識到蹊蹺,信不是被人“忙忘了”,而是極可能被人藏起來了。

“一封信而已,不見了就不見了吧,你小師弟不是重新給你寫了一封了麼。”妻子杜鵑勸孫榮吃飯,孩子們餓著肚子呢。

杜鵑是回春堂上一任管事老杜大夫的閨女,孫榮與她育有一子一女,大兒子十歲小女兒八歲,夫妻二人結婚以來雖然偶爾為小事拌過嘴,但從沒真正紅過臉。

“哪能不見就不見了?”孫榮氣悶,不願與妻子爭執,沉著臉去了飯廳,落座後視線忽的一滯——杜鵑也是一頭短發。

給孩子們一人夾了一塊肉,孫榮故作不經意地提到郵遞員:“他說收信的是個短頭發的女同誌,今天上班的我全問過了,輪休的人裡麵有短頭發的嗎?”

“好像有吧?”杜鵑模棱兩可道,她頓了頓,往嘴裡送了一口飯,“那封信又沒寫啥重要內容,你乾嘛費那個時間。”

孫榮擱了筷子,似是要說什麼,念及兩個孩子他暫時隱忍不發。吃過飯,杜鵑收桌洗碗,叫孫榮打水給孩子們洗臉。

杜鵑為什麼知道那封信沒寫重要內容?孫榮不想懷疑杜鵑,但種種證據皆指向了她。下午詢問女員工時,其中一個提了一嘴杜鵑,他當時沒放在心上。杜鵑管理著回春堂的後勤,平日裡不怎麼上櫃台,魯達不認識她是正常的。

隻是孫榮不懂,杜鵑藏信的動機。

哄著孩子們睡下,孫榮沉默地進了臥房,他們所住的回春堂格局與京市回春堂相似,前麵看病後麵住人。孫榮一家占了三間房,電燈照得屋裡亮堂堂的,杜鵑在對著鏡子梳頭發。

杜鵑原是一頭烏黑的長發,做姑娘時綁兩條麻花辮,生了兒子後剪了短發,孫榮看慣了她短發的模樣,透過鏡子的倒影,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小師弟的信在你那對不對。”孫榮開門

見山道,“為什麼?()”

我拿你小師弟的信乾什麼?你魔怔了?㈥[(()”杜鵑擱了梳子拒不承認,“我跟你做了十幾年的夫妻,你就是這麼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