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出現,實在出乎眾人的意料。
趙禎也不在意大家突然安靜,他腳步輕快地走進屋內,高高興興地向自己的小堂弟展開雙臂,想要個久彆重逢的擁抱:“堂弟,許久未見哪!”
宮九:“嗬。”
大廳裡的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宮九冷冷掃了趙禎一眼,手持折扇,抵開非要湊過來的趙禎。
林七苦著臉:“陛下,陛下您怎麼能以身犯險,親自來玉門關呢?您還沒有帶什麼隨從,哪怕是跟包相把展昭展少俠借來護送您都好啊!這萬一要是出什麼事——”
“我沒叫展少俠送還真不會出什麼事,要是叫他送了才有問題。”趙禎沒能要到擁抱,看起來有些失望。
他把自己的臉往毛領的毛毛裡縮了一下,歎息地道:“你看看包愛卿,哪次和展少俠一塊出門不撞見命案?更何況——包愛卿心疼著展少俠呢,我可借不走。”
宮九又是冷笑了一聲,毫不給趙禎麵子:“借不走?隻怕不是借不走,是不敢借吧。”
要是趙禎真去和包相借展昭,豈不是得把自己要偷溜來玉門關的事說出來,那他還能出得了皇宮?
趙禎可疑的沉默了。
不過過了一會,他又以歡快的語氣道:“我收到你們的飛鴿傳書了,耶律儒玉如今就在玉門關內?想要和他談判,你們還差那麼點火候,還是得我去。”
……竟是直接當做沒聊過偷偷開溜的話題了。
林七的心都揪成一團了:“那您也不用親自來啊,您千金之軀……這裡還有世子爺坐鎮,若您真想當麵對質,那也可以請七皇子殿下去汴京——”
趙禎臉上的笑淡了點,揮揮手:“你們未免小看這位遼國的七皇子了。看遼國現在的形勢,隻怕這位七皇子,早已掌握如今遼國的幕後大權,若無意外,他應當會是遼國下一任的國主。如今,他不遠萬裡,親入玉門關,我自然要‘迎接’一番。”
趙禎長歎道:“這次耶律儒玉來,你們說他是來尋士兵的,我卻覺得,他隻不過是想找個借口挑起戰爭,這些士兵最後是死是活,都不會影響他的決定。”
更何況這些士兵是已經死了呢?
胡鐵花氣憤地道:“他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問我們要人!他遼軍跑來我們大宋,在玉門關底下挖玉礦,分明是他遼人不占理,竟還威脅我們?”
胡鐵花抖了個機靈:“他現在就在玉門關內,什麼武器都沒帶,不然我們……”
趙禎:“還是莫要這樣想的好,遼軍已經在耶律儒玉的率領下連續征戰多年了,想要取他項上人頭的高手比比皆是,但你們看看,他照樣率著幾百親兵就敢到處亂跑。進出西夏國土就如同在自己大遼一樣。要說他當真沒什麼倚仗?我不信。”
胡鐵花立馬站到墨麒旁邊:“那能一樣嗎?我們有墨道長!”胡鐵花使勁拿他的熊掌拍了拍墨麒肩膀,“江湖第……二!”
胡鐵花虛了一下,覺得第二聽起來有點不大有氣勢,於是又道:“那百曉生排的神兵榜,誰都不曉得第一是誰,更不知道第一是不是真的存在,這四舍五入,咱們墨道長就是江湖第一啊!”
宮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胡鐵花,又看向墨麒。他是知道墨麒武功深淺的,比他強,但絕對算不上江湖第二。否則他島上的吳老頭,豈不就是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湖第一?
可就算是吳老頭,也有打不過的對手呢,不然也不會總龜縮在無名島裡作威作福了。
偌大的江湖,臥虎藏龍,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會不會就藏著一個從未聞名過的掃地僧,舉手抬足之間便可翻雲覆雨。
墨麒的臉色果然不大好看,好在趙禎並沒有把胡鐵花抖的機靈納入考慮。
這朝堂畢竟不是江湖,若是隻要殺一人便可以統領一國,擊退萬軍,那帝王們還學什麼權衡之計,馭人之法?都去學武不好嘛。
趙禎還是在擔心一開始問的那個問題:“我們當真不用去那玉礦看看?若是薛笑人真在礦裡,玉門關的將士怕是擋不住的。”
楚留香笑道:“陛下放心,薛笑人的族兄已經去了,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宮九幽幽道:“怕隻怕還魂的不止一人。”
楚留香:“……糟了!”
楚留香就這麼叫了一聲,便一下躥沒影了。
“什麼玩意兒什麼玩意兒?”胡鐵花緊緊抓著墨麒袖子發懵,“他跑什麼?這詐屍的不就隻有薛笑人嗎?”
墨麒低頭看看自己被抓皺的袖子,默默抽回來:“……將薛笑人救回來的,很有可能是某個蓄謀已久的秘密組織,我們不能斷定他們這次往玉門關派的人隻有薛笑人一個,若是還有其他同薛笑人一樣的高手——”
話未說完,胡鐵花也不見了。
墨麒:“…………”
趙禎眨眨眼,半埋在毛領子裡的臉笑眯眯的:“那……我們是不是也跟上?”
趙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墨麒:“道仙,老熟人了,載朕一把。”
·
·
趙禎最終還是沒能成功和墨麒搭檔,因為他的堂弟已經把他拽過去了。
宮九把趙禎放下來的時候,趙禎暈得自己左腳絆右腳,七葷八素地啪嘰往地上一坐,毫無九五之尊的形象,乾嘔了一會後,確定自己堂弟肯定是故意的。
不過他也沒空計較了,因為前麵正在挖坑的士兵裡已經有人叫了起來:“挖到了,挖到了,好大的洞!”
趙禎連忙爬起來,不顧自己身上還沾著泥沙:“在哪兒?”
墨麒扶住差點一頭栽進坑裡的小皇帝:“……小心腳下。”
他架住趙禎,帶著小皇帝穩穩飛身落在被挖通的坑洞邊。
趙禎探著腦袋往下看:“綠瑩瑩的,看不清啊?這不會全是墨綠玉吧?”
他還在看著,旁邊已經有一道藍色的身影躍入洞中了,不久便從洞裡傳來薛衣人的聲音:“不深,沒人。”
趙禎急道:“那帶我——”
墨麒鬆開手,淡淡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立不倚衡。陛下還是在上邊等著的好。”說罷,他也一躍下了洞。
趙禎扒在洞口,氣極大喊:“墨麒!”
趙禎的喊聲在空蕩的礦洞裡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