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蓬萊尋仙案11(2 / 2)

楚、胡與柳無眉的打鬥已經撞穿了數個房間了,估計這場打完,整個醉春樓是真得推倒重建了。不過醉春樓的主人心思明顯不在這上麵,隻是緊緊盯著已經開始上頭的宮九。

殷紅的血色順著宮九雪白的頰,一路染紅了他的每一寸皮膚。

墨麒一把握住宮九的手腕,將他固定住,免得發作時宮九會抵不住自殘。心中被滿滿的、要被漲裂的酸楚感占據,除了懊悔自己晚到一步,便是氣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放低聲音在宮九的耳邊哄道:“沒事,我在,我一直在。很快會過去的。”

宮九居然還有理智在這種情況下靈巧地將自己手腕掙脫出來,伸手一把拽向了墨麒身邊垂落的銀色塵尾,滾燙的指尖卷住了不放,一雙眼睛漆星也似地亮了起來:“道長。”

宮九飛快地把拂塵從墨麒背後硬拽了下來,渾身抖著把浮沉銀雪往墨麒手裡塞。

墨麒手裡是被塞進來的拂塵:“宮九,你……”

宮九一把拽住墨麒的衣領,狂亂地說:“抽我,快……用拂塵!”

淩厲的內力因為紊亂而自宮九體內暴動溢出,撕裂了他身上的衣服,皸裂了宮九身上的皮膚。

可那些傷口剛一見紅,又很快在霸道的內功心法加持下極速愈合。像是一簇簇轉瞬即逝、綻放在雪地上的紅梅。

宮九:“快!”

宮九的眼神一時迷亂,一時清醒,手就算是痙攣著也緊緊攥著墨麒的衣領。

同時發作的自虐**與藥癮同時交織在一起,不斷衝擊著宮九的神經,令他的眼神看起來更加瘋狂,內力亦是更加紊亂。

墨麒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已經被撞出了好幾個大空洞的房間,一把橫抱起了宮九,轉身快步踏出房門。

好巧不巧,兩病齊發。墨麒真怕宮九混亂的內力會令他筋脈寸斷、爆體而亡,倒不如先安撫下其中一病。

兩個青衣姑娘本一直害怕地瑟縮在門外,見到老板終於出來了,惶急道:“怎麼辦啊,怎麼辦啊!老板!”

“無妨,樓倒了重建便是。”墨麒匆匆道,“一樓沒人的房間,帶我去!”

兩個姑娘連忙跌跌撞撞地帶著墨麒下樓去了,尋了間無人又偏僻的房間,都不等她們開門,墨麒便抱著宮九踢開了房門,大步踏了進去。進門的瞬間,袍袖一甩,內力便吸住了門板,乒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兩個姑娘在門外傻眼。

樓上,是兩個俠士和她們的老鴇打鬥的聲音;麵前門裡,是種種令人羞澀的曖昧聲。

兩個姑娘後知後覺地開始了誤會:誒……誒?原來老板抱著的那個美男子,居然和老板是這種關係麼?

“轟!”

醉春樓抖了三抖。是楚留香他們又撞破了一道牆。

兩個姑娘聽著麵前屋內不但沒有停止,反而又高了個調子的聲音麵麵相覷:“…………”

這……這……看不出來啊。

原來越是外表看起來冷漠的人,其實內心越野的麼?

樓頂的打鬥聲已然停止,過了一會,楚留香和胡鐵花也灰頭灰腦地匆忙趕下來了,站門外一聽:“……”

原本焦急的心情頓變無語。

噫……這動靜聽著可不像罌粟毒發作?

嗯——九公子不是借機驢道長陪他那啥吧?

屋內,本被心急和擔憂衝昏了頭腦的墨麒也琢磨出來哪裡不對了,伸手掐住宮九的臉頰,迫著他張開嘴,伸指一摸,果真從宮九口中摸出一張薄如蟬翼的膜。

宮九還借機嘬了口墨麒的指尖。

墨麒拈著膜,搓了搓,是天蠶絲的料子:“……”

他麵上的表情由眉頭緊皺的擔憂,慢慢變成了發現被騙的慍怒,接著又有幾分好笑和難以置信:“你是故意的?”墨麒摁住了還想往他身上靠的宮九,晃了晃手中的天蠶絲特製成的薄膜,“你是故意的?你早就在算著今日了?還準備了這種東西?”

宮九軟軟地把手往墨麒腰上一搭,含糊道:“是吧。”

他動了動手指,指尖曖昧地掠過墨麒已經被他“不小心”扯散的三千青絲,勾起一縷繾綣地纏在修長好看的指尖上打轉。

他以一種狀似溫順地低伏著身體的姿勢,仰頭看向墨麒,眼角帶著驚人的豔麗。

墨麒不僅無動於衷,反倒還直起了身子。

宮九暗示不成索性明示,扯了扯墨麒的頭發,不滿道:“繼續?”

墨麒怒極反笑,久未出麵的天絨絲下一秒就纏住了宮九的手腳,將他死死綁住,動彈不得:“繼續?嗬,九公子既然這麼能耐,那便自己繼續吧。”

墨麒無情地從宮九手中拽回了自己的頭發,反手收起浮沉銀雪,青絲披散著,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還彌漫著曖昧味道的房間。

門一開。

楚留香、胡鐵花尬笑:“嘿嘿嘿……”

兩個姑娘傻笑:“嘻嘻嘻……”

哦呦,頭發都披散了哪。哦呦呦,衣服都扯亂了哪。

已經洗不乾淨風評的道長:“……”

宮九,真是個害人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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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回到將軍府時,天已蒙蒙亮了。

展昭打著哈欠拽著睜不開眼的白玉堂出來,迎麵就遇上了歸府的墨麒等人。

展昭眼睛一瞪,立馬就知道自己這是錯過了重要劇情了,頓時有點後悔昨日自己為何休息的那麼晚。

胡鐵花和也來迎接他們的姬冰雁說昨晚的戰況:“……真的是柳無眉,真是絕了,我就是隨口一說,就連老臭蟲都覺得不可能的,居然真是柳無眉……”他先是難以置信地又反複念了幾句,而後切入正題,說了一番他和楚留香如何擊潰柳無眉的過程,“……柳無眉死了。屍體我和老臭蟲也已經處理掉了,保證這回絕不會再讓人有機會讓她起死回生第二次。”

展昭點點頭,湊過來:“那道長和世子呢?”

你看九公子那滿臉饜足、一臉紅潤的表情,再看看道長那黑鍋似的臉色,明顯昨天也發生了很精彩的故事啊!

胡鐵花背著道長,偷偷在麵前舉起手,倆大拇指勾了勾,和展昭傳音入密道:“那還有啥呢,不就是……”

展昭頓時無聲地做了個“謔——”的口型,然後同情地看了墨麒一眼。

什麼話都沒說,上前拍了拍墨麒的肩膀。

展昭心想:肯定是昨晚墨麒和世子那個啥,進行了深層次的交流了。說不準是世子滿足了,道長卻還沒滿足,但是道長又心疼世子,不願強求,所以才黑著臉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猜測的完全和事實截然相反。

二十來歲,半個月前河西案才第一次知道什麼是車的展昭,現在已經自學成才,能夠熟練地舉一反三了,偶爾的時候還能點撥點撥一竅不通的白五爺。

至於白五爺到底是不是真的一竅不通……那就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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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尋仙案,時隔半年,終於宣告破案。

凶手柳無眉已然伏誅,數幾十名死者終於能夠瞑目。

隻是下葬的時候,那些“投名狀”上的死者墳邊空蕩蕩的,仍是什麼人都沒有。

案破前,他們是被自己家族拋棄的棋子,被扔到滿裡來冰冷地躺了半年;案破後,他們的家族死的死,逃的逃,更不會有人會想起為他們點一支長明燈。

這是即便凶手伏誅也改變不了的。

展昭抱著巨闕,靠在客房門邊邊發呆邊為此感傷的時候,白玉堂恰好捧著一碗圓滾滾的湯圓,遠遠地看見了展昭。

白玉堂腳步不停,走到展昭麵前,把碗湊到了展昭鼻子底下:“湯圓。芝麻餡的。”

香噴噴的味道瞬間就激活了展昭的胃口,擠走了展昭心裡的那點傷感。

展昭直咽口水:“給我給我——勺子!”

糯白的麵皮在湯裡滾滾地包著內裡的芝麻餡兒,肚溜兒圓,拿勺子一戳,又甜又蜜的芝麻餡就噗滋的溢出來,顯然是放足了料。

展昭吃了口,燙的直吸氣,仰頭:“香啊——好甜!”

饞貓瞬間被湯圓收買了胃。

西門吹雪終於舍得從房間裡出來:“九公子回來了?”

展昭飛快吞下最後一口湯圓,直點頭:“唔,唔,”他把甜津津的芝麻餡兒咽了,“回來啦!九公子就住道長旁邊那屋,莊主你去他房間要是沒找到,那就去道長房裡看看。”

西門吹雪頷首:“多謝。”

按照展昭的指引,西門吹雪敲了宮九的門,見沒人,便去敲了墨麒的屋門。

墨麒打開門的時候,臉色還是黑的,看見敲門的人後,怔了一下:“莊主?”

西門吹雪:“我來找九公子,他……在嗎?”

宮九的聲音懶洋洋地傳來:“在,等我穿好衣服。”

墨麒的臉刷啦一下更黑了。

西門吹雪的眼神頓時有些異樣:“原來……”

墨麒:“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西門吹雪:“道長不必解釋,我心知。”

墨麒:“你不知——”

你知什麼了,宮九他就是胡攪蠻纏來的,昨晚本就一夜未睡,早上連個回頭覺都被宮九折騰沒了,非要拉著自己“再來一次”,說他什麼“做到一半就跑,哪有這樣的人”。

西門吹雪的視線越過墨麒的身側:“九公子。”

宮九手欠地隨手拍了一下墨麒的腰側。

墨麒:“………”

忍。

西門吹雪:“……九公子,我欲往白雲城平亂。”

宮九了然:“你想要我給你赦令,讓你過滿裡往白雲城的禁航線。”

西門吹雪沉默的點點頭。

宮九正是心情最愉悅的時候,因此格外的好講話:“如今蓬萊尋仙案已經了結了,禁航令自然——”

“可以解了。”一道熟悉,又不那麼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李將軍?”墨麒微微一驚,隨後大步走到李光寒身邊,“李將軍……”

李光寒已然不是先前那副呆呆傻傻的樣子了,墨麒的治療確實有效。今日清晨,千鳥還在和老管家鬨著“能不能陪房”的時候,李光寒便睜開眼,終於恢複了清醒。

未等墨麒把話說完,李光寒就已經乾脆地將手腕伸出來了,輕輕笑道:“診脈,我知道。”

趁著墨麒診脈的當口,李光寒猶豫了一下,對墨麒道:“此番多虧道長,滿裡方得太平。我那般對待諸位俠士,道長還能不計前嫌,道長……”

墨麒搖頭,不讓李光寒繼續說下去了:“李將軍受罌粟之苦,又受病痛之擾,先前宴時衝突我等皆知並非將軍本意。火筒之時更不能責怪將軍,本是我等犯禁海令在先。”

李光寒抱拳,深深一揖:“道長大義!”

李光寒站直身體,看向一旁的西門吹雪:“久仰西門莊主大名,紫禁之巔,天下第一劍客的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今日得見,果真不凡。”他利爽地道,“我正好欲往南海一趟,莊主,同行?”

楚留香和胡鐵花也走了過來,胡鐵花口中抱怨:“李將軍,這不厚道啊。對待咱們的時候,李將軍你可沒這麼和風細雨。你也不問問西門莊主要去何處?”

李光寒朗笑道:“全天下人都知道,西門莊主和葉城主的關係有多好。西門莊主大老遠跑來南海,自然是要去白雲城,幫自己的好友平亂的。”

胡鐵花抱臂環胸:“那我們去白雲城就不能是幫忙平亂的嗎?”

楚留香沉吟了一下,汗顏道:“許是李將軍真的沒聽過我們的名號。沒聽將軍說麼,他知道西門莊主也是因為西門莊主在皇宮裡頭和葉城主乾了一架……”

畢竟李光寒確實不是江湖人嘛。

李光寒也有點汗顏了:“這……我以後,也定會多了解了解江湖之事的……”

李光寒又誠懇地對墨麒道:“此番真的多謝墨道長……”

宮九睨了李光寒一眼,輕嗬了一聲:“你也該感謝感謝千鳥小公子。人衣不解帶地照顧你這麼久呢。”

李光寒俊秀的麵上先是微微一紅:“對……嗯?”

李光寒張大了嘴:“慢著,小……公子?”

南海最最威武的鎮南將軍,寒光軍最最可靠的將軍大人,傻了。

李光寒:“小公子?!千鳥姑娘……她,她不是……”

李光寒臉上的粉色驟然褪的無影無蹤了,可謂是大驚失色。

眾人了然,千鳥這幾日為了照顧李光寒,都穿著女裝扮著青鳥呢,李光寒當真把千鳥當成女孩子了。看剛剛他臉紅那樣子,指不準心裡頭還有了那麼點小憧憬,得,這下給宮九一杆子敲傻了腦袋,沉了。

李光寒又喃喃了一句:“小公子……”

好容易花開二度,花骨朵還沒長齊呢,哢擦,沒了。

胡鐵花半是同情,半是幸災樂禍地拍了拍李光寒的肩膀,放任懵逼的將軍在一旁厘清大腦了,對墨麒、宮九道:“展少俠和白少俠走啦!吃完了早食就走了。好像是包大人那邊有什麼要緊事,讓他們趕回去。他們托我和老臭蟲和你們打聲招呼,說下回到了開封,一定要喊他們,到時候他們帶你們吃遍開封美食!”

胡鐵花還有句沒說。展昭托他帶的話裡還有一句,是“祝墨道長和世子百年好合,白頭到老”,胡鐵花沒敢說。他直覺地感覺這話還沒到時候,現在講出來,說不準會被墨道長和宮九兩個人混合雙打。

胡鐵花的直覺向來很準,所以即便他覺得就昨晚醉春樓裡那個情況,這話完全可以帶了,但話到嘴邊,他還是本能地咽了回去。

直覺告訴他,這是句送命話。

…………

西門吹雪去白雲城,隻帶上了裝著葉孤城的棺材。沒有和人同行,獨自出發了。

楚、胡、姬,還有墨麒和宮九,隻站在岸邊目送著載著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船離開,並沒有一起去。

白雲城的事情,還是這兩個人最有資格出麵。

眾人在沙灘上,眺望著礁石、細沙、碧海、飛燕,過了一會,才被一股黑沉的濃煙打斷了賞景的興致。

“那不是李將軍方才離開的方向?”胡鐵花飛快從沙坑裡跳了出來,“他出事了?”

宮九隨意看了眼濃煙,眼神就又吝嗇地收了回來,重新落到驚濤駭浪中修心的墨麒身上:“是李將軍燒毀的罌粟田吧。柳無眉後來殺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人,偏偏選中他們,除了是為了掩蓋先前的罪行,大抵也是因為他們瞧見她的罌粟田了。這麼想的話,那塊罌粟田的位置便很容易猜到了。海沙和樹林的邊界,這是既會有漁民,也會有農民去的地方。”

胡鐵花抖了抖褲腿,從裡頭噠啦掉下個傻頭傻腦的寄居蟹來:“你確定他就是燒個罌粟田?李將軍,應該不會想不開吧?”

他還記得那天將軍府門口,那個脆弱地埋首在雀翎背後汲取溫暖的李光寒。

墨麒:“不會。”

李光寒身上的毒癮已經消了,重傷也已經根治了,他又熬過了一劫。

墨麒:“李將軍從小經曆過那麼多的磨難,父母,祖父,戰場,甚至罌粟……情愛不會這麼簡單的擊敗他。”

胡鐵花嘖了下嘴,隨口道:“也對,反正不還有千鳥嗎。”

就千鳥那天天淨想著扒李光寒褲腰帶的模樣,李光寒估計是想頹廢也頹不起來了。胡鐵花在心裡開玩笑的想。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話會一語成讖。

熊熊燃燒的罌粟花田邊。

千鳥正黏在李光寒背後。

李光寒今日才知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個小姑娘,而是個和他一樣帶把兒的男孩子,隻覺得自己這幾天臉紅心跳的都是喂了狗了:“你下去!”

千鳥:“我不!你不知道我是男孩子之前,明明不是這個態度的!”

李光寒被千鳥這樹袋鼠似的一壓,差點沒站穩:“可你是男孩子!”

千鳥:“怎麼怎麼,你還性彆歧視嗎?男孩子怎麼啦?男孩子就不能親親抱抱舉高高啦?”

李光寒被千鳥這耍賴皮的話噎的啞口無言:“……”

千鳥飛快伸手去拽李光寒的褲腰帶:“來嘛來嘛!管家老爺子天天在旁邊盯著我,我都沒有看到過你的腿!”

李光寒驚得連忙拽著自己的腰帶,難得狼狽:“光天化日……胡鬨!下來!”

千鳥四肢並用:“我不。”

李光寒:“下來!”

千鳥:“我不我不!”

焚燒殆儘的罌粟花田邊,兩道年輕的聲音爭執吵鬨著,幼稚的對話被海風吹的很遠,很遠。

順著蜿蜒的沙灘放眼望去,海岸的另一端,驚濤之中,墨麒被驟然而來的一道巨浪砸了滿臉:“……”

墨麒摸了摸自己老是發慌的胸口:……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在江山醉裡已經自生自滅了快半個星期的唐遠道:啊……師父什麼時候回來啊。

離開了這麼久,怕不是和九公子都快能抱倆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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