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無臉人案05(2 / 2)

陸小鳳揮揮手:“那倒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顧將軍其實並不喜歡公子憐,公子憐麵對顧將軍時臉上表情也是淡淡的。分明顧將軍女兒身的秘密公子憐都已經知曉,他還為此特地請我與七童保密,又在顧將軍有感而發要去打掃古戰場時替她把風……”

宮九對於彆人的感情沒有任何情緒,不耐地打斷了陸小鳳:“那你說的好消息又是什麼?”

陸小鳳:“我方才說了啊。”

宮九冷冷地看他:“你何時說了。”

陸小鳳本還想賣個關子,但一迎上宮九滿含威懾、不停往他僅存的兩條眉毛上掃的目光,瞬間慫了:“顧、顧將軍說,她隻對挖掘戰遺的人下過一次手。”

宮九道:“這算什麼好消息?”

陸小鳳道:“這當然算是好消息。你想,如果除了那一支遼人士兵以外,去古戰場挖掘墳墓的人,都不是因為顧將軍出手而失蹤的,他們又為何會無故消失呢?他們消失去了哪兒呢?”

“他們屍體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找到,是不是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其實還活著,影子人需要他們來幫忙完成一些事情。”陸小鳳頓了一下,“或許,我們真的有可能,可以救回那個孩子的父親。”

花滿樓臉上也是充滿了樂觀的希望:“沒錯。彆忘了,在那個孩子的父親失蹤之後,影子人再去他們部落偷牛羊時,偷的就都是母牛母羊了。那孩子說過,他父親最會養牛羊了,養出來的牛和羊,產的奶都是最好的……”

姬冰雁:“既然如此,我們就儘力儘快找到影子人的藏身之處吧。”

楚留香道:“現在,關於這個藏身之處,我們有三個線索。”

“第一個,既然影子人能夠對去古戰遺挖掘墳墓的人出手,那這個藏身之處應當離古戰遺不遠。”

“第二個,屍體每每被拋棄,都是在桑乾河中段的,被偷的牛羊也是在牧民們駐紮在桑乾河中段時被偷的,那麼這個地方就應該離桑乾河中段也不遠。”

“第三,這些影子人偷了這麼多牛和羊,總得有一塊地方安置它們吧?還有那些被他們掠走的人。他們需要這麼多人,肯定不會是為了把這些人關在小黑屋裡悶著發黴的,定是有大量的、光憑他們自己沒有辦法完成的活計需要這些人來做。”

宮九點頭:“照這樣說,這個地方一定位於古戰遺和桑乾河中段之間,而且麵積廣闊,少有人至,地勢最好地平,才能放得下牛羊,並且去給他們想要完成的那件事騰出地方。”

姬冰雁:“會是什麼事呢?”

楚留香搖搖頭:“還不知。不過這樣的地方應該不多,或許會是一個山穀。這裡是遼國,咱們這些外鄉人也不熟悉,還是請七皇子的人幫忙查一查這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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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國的夜好像與大宋的夜沒有什麼區彆。

墨麒將房門掩上,轉回身,取下背後的拂塵,整齊捋順了塵尾,放在圓桌上。抬手用剪子輕輕剪去了露出火焰的燭芯,而後走到床邊,將頭頂的發冠摘了下來。

烏黑的長發鬆散下來,柔順地像是光亮的緞帶,披在背後,幾縷掛在肩頭,隨著墨麒整理床鋪的動作滑落到胸前。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宮九抱著胸站在門口挑眉:“現下你連睡覺都不關門了?”

墨麒鋪開被子的手頓了一下:“……左右你是要來的。”

關了和沒關有什麼區彆。

宮九眼睛轉了轉,狡黠道:“哦,原來君玉你睡覺不關門,是為了等阿玖來啊。”

墨麒僵住身體,繃住想要渾身打個抖的衝動。他實在是太不習慣君玉這個名字從母親以外的人口中說出來了,更不習慣宮九用阿玖這樣的名字來稱呼自己。

宮九好像也是這麼覺得的,他幽幽地歎息了一聲:“……罷了,這兩個稱呼都不適合我們。還是道長和九公子來得順口些。”

仔細品一品,其實也還是彆有情趣的:明明大家喚的都是道長或者九公子,但隻有我們彼此之間的這一句“道長”、“九公子”,有著與旁人不同的含義……

這種仿佛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悄悄撩撥的感覺,豈不是有一種偷.情一般的刺激感?

墨麒根本不知道宮九腦子裡彎彎繞繞想了那麼多東西,隻是悄悄鬆了口氣。

在他的想法裡,即便是與最親愛的人在一起,也是需要一定距離的,相敬如賓才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反正阿玖這般親昵的名,他是萬萬喊不出口的。

君……君玉他也是聽不習慣的。

墨麒握緊了拳頭,不敢回過身軀看背後的宮九。他知道現在自己的臉肯定紅的根本遮掩不住,索性就不回頭。

宮九看向一旁明明滅滅、不斷擺動的燭火,好心地放了墨麒一馬:“罷了。我這次來,聽你把話說完的。”

墨麒忪怔了一下,臉上的紅雲漸褪,微微側過臉:“什麼話?”

宮九嗤笑了一下:“現下這屋裡就隻有你我兩人,你又何必裝作不知?”他隨意伸手拖來一旁的椅子,發出刺耳的拖曳聲,“你今天,在說完為何這個案子,遼主要如此大費周章地找宋人來破之後,整個人的模樣就很奇怪。”

墨麒心裡落了一拍,下意識地皺起眉。

他轉過身,看向坐在椅子上,仰視著他的宮九:“哪裡奇怪?”

宮九斟酌了一下:“很……低落?很……滿腹愁緒?你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墨麒避開了宮九的視線:“……我欲往遼主皇宮中一探。”

宮九不滿地伸長了筆直的腿,兩隻腳一夾,夾著墨麒的腳,硬把墨麒的麵向調得正對著他,坐直身體,微微向前傾,探究地看向墨麒:“看著我說!”

他分明感覺墨麒緊張得已經繃緊了身體了。

墨麒繃緊了臉,感覺自己的耳朵又在燒了,而且還出現了可怕的幻聽,仿佛能聽見宮九在用不同的聲音喚著他‘君玉’。

“耶律燕是死在上京的,而且死訊傳來的時候,他不過才死了半天。照理來說,遼主應該保存他死時的現場,方便我們搜尋線索,可是我們到的時候,耶律燕的屍體已經被移動過了。”墨麒頓了一下,隨著分析,理智漸漸重新占據回了頭腦的有利地位,耳朵上的溫度慢慢褪去,“而且……遼主始終都沒有說耶律燕到底死在什麼地方。上京這麼大,耶律燕究竟是死在自己駐守的軍營裡,還是死在軍營外,亦或是……死在皇宮裡?”

宮九眉心一跳:“死在皇宮裡?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墨麒筆直地看著宮九:“若非如此,你覺得遼主還有什麼原因,會讓他不想要保留這個案發現場?”

他猶豫了一下:“我甚至覺得……耶律燕,說不定就是在遼主麵前被殺死的。”

“先前我也說了,遼主之所以會找聖上幫忙,就是因為他已經確定,遼人自己處理不了這個案子。再加上這案子牽扯到的,不是一般的凶手,而是影子人……”

“我很懷疑,遼主之所以會對聖上提出七日之限,並非是為作對,而是為求助。遼國少有武林高手,七皇子算是一個,但七皇子明顯並不會出手幫助遼主。”

“所以對於遼主而言,如果他的身邊就潛藏著一個影子人,並且這個影子人已經以藥物,或者是其他手段控製住了他,他是沒有什麼人可以求助的,唯有向大宋求援。”

宮九想了一會,質疑道:“可他如果已經被影子人控製了,為什麼他還能向大宋求援呢?”

墨麒沉靜的眼神注視著宮九,語氣中有著令人信服的篤定:“因為他是遼主,即便被人控製,也不會屈服,這是契丹人與生俱來的血性。而且,他是遼主還意味著一點,即便他如何挑戰幕後想要控製他的影子人,哪怕再過分,影子人也沒法殺他。”

“畢竟……影子人再怎麼樣也沒有法取代遼主的位置。遼國不是一個普通的邊疆小國,它的周圍還有很多國家在虎視眈眈,想要統治整個遼國,還不出差錯,這不是影子人能夠處理的。他們或許生前是武林高手,是梟雄,但不是皇帝。影子人是寄生在樹上的藤蔓,沒有了遼主統治下安然繁華的遼國這棵大樹,藤蔓再怎麼向上,也沒有辦法……作威作福……”

墨麒的話慢了下來。

他從未發現,宮九的眼睛這麼亮,這麼純粹。這樣純粹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墨麒幾乎已經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他的腦中已經自動幫他完成了接下來應該完成的動作——

——俯下身去,用手臂扣住這隻總是惡劣地撩撥他的雪狐,然後擼它的毛、揉它的尾巴,逼問它還敢不敢再這麼放肆,敢不敢再用這種叫人渾身發燙的眼神看著他。

墨麒的身體已經傾下去那麼一點點了,哪怕這一點點幾乎肉眼都看不出來。

宮九根本不知道他無意識的一個眼神,居然就這麼輕易地撩撥了墨麒,而且比他先前那些那麼直接的撩撥還要有用:“我和你一起去。”

墨麒猛地繃直了腰。

宮九看墨麒突然板得死緊的臉,還以為墨麒是不同意,於是站起身,以一種不容拒絕地語氣道:“我和你一起去。明天早上,我們一起。”

墨麒的心跳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不行,此番前去,我一不知能否尋見影子人的蹤跡,二不知會不會打草驚蛇,被那些影子人發現,三不知能不能打過他們。你同我一起去,太危險了。”

宮九臉上先是流露出一絲怒色,而後冷笑道:“好啊,你不讓我和你一起去,那我就等你出發以後,我自己去。我自己長著腿,難不成你不同意,我還不能自己走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了?”

墨麒無奈道:“這又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宮九哼道:“可我覺得和你一起去探遼國皇宮,就很有趣。”

墨麒:“……”

墨麒:“…………”

宮九驚訝地發現,墨麒白淨的臉上又開始火燒赤壁似的一下染開一大片紅暈了。

墨麒幾分狼狽地猛地轉過身去:“你想跟、就跟吧!”

宮九探長了脖子:“你是不是臉紅了?”

墨麒飛快地轉了身,堅持背對宮九:“……沒有。”

“我看到了,你耳朵都紅了。”宮九興致勃勃,兩個人像三歲稚童一樣,開始原地打轉。

墨麒伸手擋住宮九想要轉到他身前來的步子,惱羞道:“沒有,是凍的。”

宮九:“你瞎說呢,方才明明沒有這麼紅的。”

墨麒的手臂抖了一下,眉心猛地一跳,狠狠喘了一口氣,轉過身一把拎起宮九的衣領,粗暴地踹開宮九虛掩上的門,看似用力實則克製地將人推出了門外,轟的一下合上了門。

宮九站在門外,聽到墨麒站在門裡鎖上了門閂,而後冷靜地道:“回去,休息,明早出發。”

宮九:“…………”

還鎖門,那門閂能擋得了誰?

臉紅,鎖門。

…………也太可愛了吧。

宮九的心情頓時好得可以用美滋滋來形容,踏著略顯輕快的步伐,回屋了。

今晚,肯定能做一個為所欲為的好夢。

宮九愉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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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做了什麼樣的夢,墨麒是不知道的。昨晚上,他被某個旖旎到令自己麵紅耳赤了近半個時辰的夢驚醒後,足足練了一晚上的功,不敢再上床閉眼。

晨光終於從屋外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時候,坐立不安的墨麒總算才鬆了一口氣,從蒲團上站起身,照往常一樣打理好自己,才走出門。

此時正是晨曦方明,七皇子府中仍是一片靜悄悄,所有人都還在睡夢中。

墨麒走到宮九的屋子前,臨敲門前,突然莫名心悸緊張,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才壓下又開始莫名其妙猛然加速的心跳,抬起手。

手指剛要落到門上。

宮九的屋裡傳來一道輕得幾不可聞的聲音。

“嗯……”

墨麒沒聽清,腦子都沒過,本能地偏頭倚到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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