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金錢鏢案02(1 / 2)

“嗯?國師何有此問?”老縣令疑惑地道, “洪門的鏢師慘死在我巴山的地界裡,縣衙自然派人去洪門查探過,確實是死的隻剩下幾個不足齡的孩子,還有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了。”

阿飛直直地看向墨麒:“你是不是覺得,那個無頭鏢師是洪門之人偽裝的?”

墨麒沉吟道:“一個月前, 洪門的鏢師儘數慘死於巴山山道, 鏢物被劫, 所有鏢師頭顱被砍。半個月後,有一個無頭鏢師在巴山山道攔路,掠走所有過路之人。從他手中僥幸逃生的唯有一個行路人,這行路人又說, 那無頭鏢師是為尋被劫鏢物而在山道遊蕩的。”

“既然可以確定,這世上本無鬼怪,那這無頭鏢師就定是由人假扮的。什麼人會打扮成洪門慘死的鏢師,在巴山山道設攔, 詢問鏢物之事……這個人的目的除了為洪門複仇、找回鏢物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

宮九道:“我能想出三個。一是那無頭鏢師確為洪門之人, 攔路也確為尋鏢。二是這“無頭鏢師”隻是那個裝神弄鬼之人的掩飾,事實上,他有其他的原因,令他必須要暫時封鎖這段山路, 讓人不能上山。三是……他就是一個瘋子。”

墨麒皺眉道:“第二種猜測或許有可能。畢竟荊無命也曾經在這條山路上出現過, 或許就是因為這山路通往的地方有什麼寶物, 那個無頭鏢師就是影子人搗的鬼……又或者, 無頭鏢師和影子人本無乾係,但他和影子人所想要的,是同一個目標。影子人隻是在做螳螂捕蟬之後的那隻黃雀。”

“但第三種,說他是個瘋子……我認為不可能。在洪門鏢師慘死的地方假扮無頭鏢師,這本就是一件有目的、有邏輯的事情。這不會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的瘋狂之舉,背後一定有其他的深意。”

阿飛問:“那先前……唐遠道說的那另外一個無頭鏢師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出現兩個無頭鏢師?後麵那個無頭鏢師又為什麼要綁走前一個無頭鏢師?”

老縣令聽的一愣一愣的,第二個無頭鏢師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唐遠道看從老縣令口中再問不出什麼東西了,便十分唐門地冷酷鬆開了剛剛還拉著老縣令撒嬌的手,並且還殘忍地抱走了自己的熊貓崽。

熊貓崽腦袋一點一點,顯然是已經睡著了。

老縣令兩手一空:“……”

……好歹把這隻小滾滾留下啊。

眾人從縣衙出來回酒樓的時候,天邊的陰雲已經散了,雨剛一停,夕陽也跟著一塊落到了地平線下,放出一片繁星,將巴山籠罩在夜色之下。

阿飛的心情很不好。他去巴山山路,不僅是想找到唐遠道,也是想看看那裡有沒有留下荊無命的痕跡。誰能想到這場暴雨如此的突如其來,將可能存在的證據都衝成了不存在。

心情不好,他就想要練劍。可是要出門的時候,心中隻有劍的少年卻被一隻黑白團子纏住了。

熊貓崽抱住了心中隻有劍的少年的腿,嚶嚶可憐兮兮地叫了兩聲。

原本還一心想要練劍的阿飛:“……”

他默默把懷中抱著的劍綁回腰邊,蹲下身,伸出長著劍繭的手,將這隻毛團抱起來:“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嗎?”

小阿飛含住了自己的爪,不知道這個兩腳獸在講什麼。但是它從這個兩腳獸的眼中,看出了那種從它生下來起就已經十分熟悉的眼神。

這種眼神放在不同的人身上,可能會有的炙熱滾燙,有的老謀神算,有的激動難耐,有的冷靜無比,但其背後隱藏的情緒都可以統一概括為一種思想,叫做:讓我想想,要怎麼偷走這隻熊貓。

阿飛大步流星,半點沒有在原地等待失主來尋寵的打算:“我帶你去吃竹子、竹筍。”他克製著有些激動起來的情緒,飛快地、輕輕地在熊貓崽的腦袋毛上呼擼了一把,被這種毛茸茸、暖塌塌的觸感,搔得堅硬而棱角分明的心裡都開始悄悄長出柔軟的毛毛來。

阿飛帶著熊貓崽掃蕩完巴山的竹子、竹筍,回到江山醉的時候,更夫已敲了三聲梆子。

三聲梆響後,江山醉的樓頂傳來了悠長的雁鳴,不多不少,也是三聲。

早已賴在墨麒屋裡的宮九,一邊隨口對試圖偷懶的唐遠道說了句“繼續背你的心法”,一邊揚袖一揮,以掌風推開了木窗。

唐懷天就第一個從木窗裡鑽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七個唐門子弟,有男有女,皆罩著鐵麵具,大晚上看起來有些滲人。

唐遠道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墨麒,期望對方能網開一麵,讓他今晚可以不要背心法,和師兄師姐們嘮嘮感情,沒想到唐懷天剛一進窗,就對著唐遠道冷笑起來了:“裝模作樣看什麼書,我瞧你在唐家堡的時候怎麼沒這麼認真呢?每天淨知道往密室裡鑽,出了密室就知道偷我熊貓,招貓逗狗的,在這兒裝什麼老實讀書人?”

墨麒原本看著徒弟,有些柔和的眼神頓時一凝:“……遠道,是真的嗎?”

難怪這麼長時間回來,就這麼一本劍法訣,連心法訣唐遠道都背不出來!

唐遠道乾笑了幾聲,也不敢再繼續賴在房間裡妄想聽八卦了,自覺地鑽進書房去,開始悶頭背書。

廂房裡一下進了八個人,還好江山醉為墨麒準備這廂房的時候,是將一樓除了櫃台以外的所有地方都囊括進了廂房裡,甚至連大堂都直接沒設,不然一下還容不下這麼多人。

不僅如此,等小廝們手腳利索地又搬來了八把椅子後,巴山江山醉分樓又踏進了兩位不速之客,也同樣是衝著墨麒來的。

東方不敗,和他的管事白小花。

唐懷天揚起臉,對著麵前這個一看就滿臉寫滿粗心的管事,露出了一個狐疑的眼神。

哪個大男人的名字會叫“白小花”?

白小花吭哧吭哧給東方教主搬來了一把椅子,很不負唐懷天所望的在放下椅子的時候一個趔趄,抱著椅子摔了個聲勢浩大,椅子還砸到了白小花腰上,頓時把白小花砸的滿臉痛苦。

白小花摔下去的時候,分明是往東方不敗的方向倒的。東方不敗但凡有心,隨手就能把這個莽撞鬼拉起來,然而直到椅子角也跟著一塊兒砸到白小花肚子上時,東方不敗都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旁,甚至還移開了眼睛,滿含欣賞的透過窗戶看向巴山的夜空。

白小花摔得齜牙咧嘴,不僅撞了肚皮,看起來好像還平地崴了個腳,蠢得真的相當可以。唐懷天根本不能理解,按照東方不敗往日在江湖武林中的行事,這樣一個人,究竟是怎麼成為他的管事的。

不,退一步問,這個白小花,是怎麼在東方不敗身邊活到現在的?

白小花摔得實在是太慘了,墨麒看不過眼,上去扶起了他:“你還好嗎?”

白小花跛著腳,堅強往外走:“我好,這椅子摔壞了,我給教主拿新的。”

東方不敗似笑非笑地看了要往外走的白小花一眼:“既然被你摔壞了,那再拿新的還不是一樣?罷了。”

東方不敗揮揮手,讓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酒樓小廝給他們搬來了兩個板凳。

白小花深感不安,於是又開始折騰著想要泡茶,被東方不敗眼含深意地一手摁下:“我們都還不想死。”

毫無用途的白小花,於是鵪鶉一樣縮手縮腳地坐在一旁,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唐懷天再次以一種狐疑的眼神看了一眼白小花後,轉身對墨麒道:“遠道的任務,遇到了這種意外,按理來說一定是下這單的委托人隱瞞了信息。其實,在我們來到江山醉,與眾位碰頭之前,早已到了巴山。”

“我們按照那個委托人的信息去找了他,卻發現那個地址是錯的,那個屋子早已人去樓空,據說那屋主人已經死了不少年頭了。也就是說,那個下單的委托人,定有問題。”

唐懷天皺著眉頭:“先前下單的時候,那個委托人的說辭是無頭鏢師掠走了自己的親人,他的親人自上巴山山道後,足有半月未歸,毫無音訊,定然是被那個無頭鏢師殺死了。不止他一人,還有許多在巴山山道過路的無辜人,都被那個無頭鏢師掠走了,再無人見過他們。故而,他想要雇我們唐門的人殺了那個無頭鏢師,好報仇雪恨。”

宮九眯起眼睛:“我記得,唐門有一條規矩,非作奸犯科者不殺。你們收到了這個單子,難道就沒有人來核實一下,這情況屬不屬實?倘若是假的,豈不是枉殺了好人?”

“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唐懷天麵色慎重地道:“而恰巧的是,當時來查這個委托真實與否的,就是那個後來到巴山來訪友,而後失蹤的元字子弟。”

“我們按照委托人的線索去查時,不僅那房子是個無人空屋,就連‘李義’這個人,都沒有在巴山存在過。這個地址,這個‘李義’,分明就是幕後之人偽造出來的騙局。”

“這幕後的人藏得很深,也很狡猾,沒有留下什麼信息,就連委托人的身份、故事,都很有可能不是他自己的。甚至很有可能,就連這個委托人,都也隻是他的一個棋子。李義的這條線索一斷,我們就暫時沒能再摸到幕後之人的馬腳了。”

唐門的弟子各個都坐的很端正,像是一個又一個沒有氣息的冰冷金屬人偶,鐵麵具在燭光下反射著詭譎的光。

“所以,你們是不是認為,那位元字弟子,是因調查‘李義’而死的?”墨麒問。

唐懷天點頭道:“至少可以肯定,他不會是因為無頭鏢師死的。那個無頭鏢師並不會武功,元和師弟不會死在不會武功的人手裡。他的機關術和毒術在唐門裡也是排的上號的,除非是遇上當真打不過的敵人,否則是不會輕易著了道的。”

“我覺得,元和師弟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時間段突然告假訪友,還偏偏來的是巴山,應該是元和師弟後來發現了不對,又不確認自己的懷疑究竟是真是假,所以才決定先來巴山查探,再行彙報。沒想到他卻在此途中出了意外,與唐門斷了聯係,所以不知這個委托有異的堡主才將這個看起來十分簡單的任務,交給了遠道。”

宮九眯了眯眼睛,涼涼地道:“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倘若被派來此地的人不是唐遠道,恐怕唐懷俠還不會這麼關心這個任務,那被派來做這個任務的那名弟子,恐怕就也要步上唐元和的後塵,直到他死後,你們才能察覺到問題。”

唐懷天頓了一下,倒是沒對宮九的風涼話說什麼。因為事實也確實如此。

一直沉默著的阿飛摸了摸懷中熊貓的腦袋,心情有些沉鬱。

他原本在遼宋邊境將墨麒、宮九攔下之時,心裡想的還隻是解決鬼荊無命,再超度李尋歡的。結果沒想到路越往下走,就越不受控,等意識過來時,自己竟是又陷入了一場新的陰謀。

而在這場陰謀之中,阿飛甚至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方勢力卷入其中。

無數個問題在他的心中不斷地冒出來:李尋歡在哪?荊無命現在又在何處?為何影子人出現在巴山山道?影子人究竟有何目的?無頭鏢師是誰?他的行為背後又有什麼陰謀?那個李義究竟是誰?他是誰派來的?他想要殺死無頭鏢師,為什麼?他背後的人,究竟意欲如何?

被他抱在懷裡的熊貓崽,爪爪捧著自己腦殼晃了晃。剛剛吃的有點多,它腦殼子都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覺。不過現在它還沒回到自己的兩腳獸身邊,再困也不能睡。

熊貓崽伸出爪在阿飛懷裡慢吞吞掏了一陣,摸出一個果子來,一屁股坐回阿飛腿上,開始嗑起果子來,哢嚓哢嚓,無憂無慮,隻等睡覺。

七個唐門弟子齊齊一個猛轉頭,一張張鐵麵具朝向了阿飛。

阿飛:“……!”

坐在最右首的是一名女弟子:“遠道的熊貓啷個在你這?”

阿飛:“……”

他默默抱緊了懷裡的毛團子。

然而唐門無情的冷麵殺手仍然伸出了她的摧花毒手,殘酷地將毛團子從他懷裡揪了出來,然後送進了書房,回來以後才對阿飛道:“不回遠道身邊,阿飛困不著覺。”

阿飛:“……”

阿飛懷裡一陣蕭瑟的涼涼,痛失熊貓後,覺得自己今晚可能真的會睡不著覺了。

“那個李義,會不會和荊無命有關係?或許這整個事情,都是影子人弄出來的?”東方不敗懶洋洋地倚在椅子上,提了個想法。

唐懷義看向東方不敗:“為何這麼說?”

東方不敗歎息了一聲:“本座隻是不想再多浪費自己的力氣。最好那個李義和影子人就是一夥的,如果不是……我可沒有閒心管你們的閒事。”他站起身,沒什麼興致地在屋裡轉了一圈,對著波光粼粼的寒池露出了一個感興趣的神色,順眼瞄了一眼已經折疊起來,靠放在一邊的豔色屏風,沒太在意。

“墨道仙好雅興。”他隨口說了句評價,就準備帶著白小花離開了。

白小花剛推開門,就看見門外站著的一個正準備敲門的白衣暗衛。

白小花和暗衛對視了一會,才反應慢半拍的驚嚇地叫了一聲:“啊!!”

東方不敗側過臉來看著受驚的白小花,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小花把暗衛讓了進來,眼巴巴看著暗衛一路走到宮九麵前。

暗衛單膝跪下,恭聲稟報道:“主子,蜀州知府說,他並未受到縣令給他上報的文書。”

“沒有?”墨麒擰起了眉頭,“但老縣令說他上報過了。”

“那到底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阿飛的眉峰也跟著皺了起來。

“也有可能是被人暗中動了手腳,偷偷扣下來了呢?”宮九輕輕敲了敲茶案道。

暗衛低聲道:“屬下查過,那封文書確實存在過,老縣令與府衙內師爺一同寫的,而且也有信使傳信,一路跑了幾個驛站,都有記錄。那文書是到了蜀州知府那兒才消失的。”

唐懷天挑眉道:“那就是蜀州知府,或者是知府衙裡的人有問題了。”

東方不敗突然笑了一下,看向宮九。

宮九麵無表情:“能在知府衙動手腳,無論動手腳的是小廝還是知府本人,幕後之人都一定有很大的權力,也很有手段,才能安插的了眼線,如此精準又及時地截住這些對他們不利的消息。”

這至少預兆了兩件事。

第一,破案以後,大宋可能又要少至少一名高官貴族了。

第二,破案的過程,肯定會特彆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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