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夜半歌聲案03(1 / 2)

西門吹雪的追妻之行並沒能走成。

因為山莊裡又來了人, 而且還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每每看見這個不速之客,都基本意味著西門吹雪將會有少則三天,多則半月的不安生日子。

西門吹雪沒有放下手中的行囊, 隻是皺起了眉頭:“你來做什麼。”

來人是個苗疆打扮的女子,容貌美麗妖嬈,聲音也很是嫵媚,不過回答起西門吹雪的話來, 卻是乾脆利索:“教主出事了。”

西門吹雪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話他聽了少說也有十二三次了:“我要出門。”

一直到這個時候, 那苗疆女子才露出驚愕的表情來:“出門?可,可少教主不是才出了第四次門麼?”

西門吹雪的目光久久地看著苗疆女子:“……”

他在想, 為什麼老管家和她都這麼重視“第四次出門”這件事。

是誰立過規矩,說他每年就隻能出四次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從誰開始,就認為他每年隻能出四次門了?

西門吹雪沒說話, 隻是沉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渾身氣息冷凝,如同一柄冰寒的劍。

苗疆女子這才感覺到西門吹雪的不悅,頓時不敢再質疑了。可是教主又確實失蹤了, 她作為教主的護法, 又不能不將這事告知西門吹雪, 隻能微微往後撤了一步, 一邊暗罵玉羅刹害人, 一邊恭敬道:“少教主, 屬下所言句句屬實。而且這一次同以往不同……以往教主失蹤前,總會有些安排的,教主從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但是這一次,教主真的是什麼話都沒留,什麼安排都沒做,突然失蹤的!”

西門吹雪心中還是存有懷疑。

仔細想想,這突然失蹤也並不能算是無意義吧?倘若玉羅刹就是為了佯裝出事,逼迫他接下羅刹教這個燙手山芋呢?這可是玉羅刹已經努力了十幾年都沒有成功的事情!

在西門吹雪長久的沉默中,苗疆女子也想到了這種可能,她頓時又開始在心裡痛罵玉羅刹,罵他總是亂喊狼來了,搞得現在連少教主都不願意相信他。

少教主不願意相信玉羅刹,到最後受折騰的是誰?還不是她嗎!

就在苗疆女子開始絞儘腦汁想著,怎麼讓西門吹雪相信自己的時候,西門吹雪慢慢道:“……我不會接手羅刹教。但我會去找他。”

“他在哪裡失蹤的。”西門吹雪問。

苗疆女子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回少教主的話,教主最後一次露麵,是在金陵!”

老管家看看西門吹雪不大好看的臉色,試探地問:“莊主,那馬車……”

還去白雲城嗎?

西門吹雪渾身周遭的氣場冷得像是冰窟窿,凍得苗疆女子都想搓搓自己的胳膊:“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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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江山醉。

陸小鳳起了個大早,打著哈欠溜達去後廚,想看看能不能順點兒炊餅米粥吃。剛進門,他就被唬住了,踩著夥房的門檻,僵硬了半晌,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吹著秦淮涼颼颼的晨風,陸小鳳神色凝重地在夥房門外站了一會,確認自己已經完全清醒,絕不可能出現眼花、或者幻覺了,才又轉回身,再次踏進夥房。

陸小鳳看著正在熟練盛粥的宮九一陣眩暈:“…………”

宮九將勺子放進粥裡,輕輕攪了攪,又舀了點鹹菜,才端起湯,一抬頭,看見了一臉癡傻的陸小鳳:“……”

陸小鳳咽了口口水,努力帶出一抹自然的微笑:“九公子,這是……餓了?”

宮九低頭看了看粥,又看了看陸小鳳,臉上不僅沒有陸小鳳預料的那種被發覺秘密的惱怒,眼中反倒是露出了一抹奇異的、興奮的光:“不,這是給墨道長送的。”

宮九特地著重將“墨道長”這三個字說的又重又清晰,一字一頓,字字纏綿,一句短短的話,硬是給他說的特彆婉轉回腸,讓聽的人簡直當場就能腦補出一段隱藏在這句話背後的旖旎故事……

宮九還嫌不夠,又道:“墨道長每天早上醒來,都得喝一碗我做的粥。”

突覺酸臭的光棍兒陸小鳳:“……”

宮九繼續道:“哦,對了,不該喊墨道長了。依之前在地宮裡的……嗬。”宮九總是冷酷自傲的表情說變就變,蒼白俊逸的麵龐上帶上了一絲紅暈,“我應該改喚他君玉了。”

陸小鳳猝不及防,飽吸一口酸臭之氣:“……”

所以在地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陸小鳳很不讓宮九失望地被宮九帶偏了。

不過不管他再問什麼,宮九都不回答了,最多就隻露出了一種饜足回味、意味深長的表情,酸了陸小鳳一臉。

“……”陸小鳳懷疑宮九說不準就是故意早上來夥房蹲他的,目的就是炫耀自己和墨道仙之間的恩愛,好酸死他陸小鳳。

這見到人就主動站起來劃地盤宣誓主權的樣子,簡直像是一隻年輕又熱情的奶狗,圈完地盤還要對著被炫耀的人一陣汪汪,生怕自己這地盤圈得還不夠明顯似的。

陸光棍倍感屈辱地跟在誌得意滿的宮九身後,從夥房裡走了出去,迎麵恰好遇上同樣打著哈欠,來夥房覓食的林七。

宮九眼神一亮,快步主動迎了上去。

陸小鳳:“……”

他仿佛已經預見了林七接下來的遭遇。

果不其然,可憐的、饑腸轆轆的林七,不僅沒能覓到食,還被宮九炫耀了一路自己和墨道仙之間的“地宮之情”,雖然宮九翻來覆去地說,也沒說出地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宮九這副給他根尾巴就得翹到天上的樣子,肯定是發生了點什麼了——可他又不說清楚!何其可惡!

林七和陸小鳳,兩個餓著肚子的光棍,同時在心裡大罵起容光煥發的宮九,深感此人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而且最重要的是,說故事就隻說一半,這樣的人簡直不值得有機會擺脫光棍之身!

宮九說得儘興了,林七和陸小鳳也被迫和他一塊到了墨麒的門口。他伸手敲了敲房門,推開前還得意地轉頭對身後兩個一臉木訥的人道:“道長這門,每天都是給我留著的。”

陸小鳳開始想念溫柔體貼的花滿樓:“……”

林七開始想念之前他在夥房門口驚鴻一瞥,看到的那張一看就很香噴噴、外酥裡嫩的炊餅:“……”

宮九炫耀完了,伸手推開門,走進了道長的房間,隨後十分自然又理直氣壯地一把將門帶上。

看著在鼻子前被關上的木門,陸小鳳和林七:“……”

他們頓時有一種自己隻是宮九炫耀的觀眾,而宮九炫耀儘興了以後就把他們一腳踹開的蕭瑟感。

兩人滿目滄桑地互看了一眼,同時搖頭,腳步沉重地一塊兒往夥房走了——他們的肚子還空著呢!不僅空著,還很酸。

廂房裡。

宮九輕手輕腳地走到墨麒床邊,看著還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沉睡的墨麒兩眼炯炯有神。

他對先前涼州行宮,沙曼的出現一無所知,現在還憋著壞水,想著些汙糟的小心思。

宮九歪了歪頭,看墨麒好像真的沒醒的樣子,伸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墨麒的唇瓣。

柔軟的、溫熱的。

宮九又想起了那一天的吻,忍不住輕輕抿了一下自己的唇,仿佛那一天親吻時的感覺還殘留在自己唇上似的。

可那晚之後,他獨自回寢宮去,不管他對著鏡子再怎麼自己折騰自己的嘴唇,那種感覺卻都再也沒有了,以至於他最後隻能挫敗地拿著自己的九曲環佩,大半夜地頂著涼州的寒風去找玉匠,連夜趕製要送給墨麒的玄砂玉佩去了。

宮九看著沉睡的墨麒,心念一動,指尖在墨麒散亂在枕邊的頭發上拂過,輕輕繞起了一縷冰涼滑順的發絲,試探性地纏著輕輕拽了拽。

墨麒一動不動。

宮九看著墨麒:還沒醒?……這樣碰還不醒?那要不然……

宮九的大腦突然被一種興奮感掌控,他慢慢彎下身去,將臉貼近墨麒,有些緊張地舔舔唇,想趁機偷親一口墨麒。

他想試一試,是不是真的隻有墨麒的唇,才能給他那種感覺。

呼吸輕柔地噴灑在墨麒的麵龐上,宮九的唇幾乎離墨麒的隻剩下不到一寸的距離。

就被墨麒的手抵住了。

宮九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突然睜開,眼中有惱怒,有羞臊,明顯是已經清醒了很久了。

墨麒實在忍不住了,手臂繃緊,一把將宮九推開,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胸膛隨著惱怒的喘息快速起伏:“你!”

其實他從宮九推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甚至還聽到了宮九站在門前,對陸小鳳和林七說的那句話。

他一直閉著眼睛裝睡,是實在想不出自己該以什麼態度對待宮九,隻能暫且允許自己逃避一下,想著或許宮九看見他正在熟睡,就會將碗放下離開。

誰能想到,宮九不僅沒有離開,反倒還想趁機偷親!

宮九被推搡開,恰好靠在一旁的床柱上,懶懶地看著墨麒,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我怎麼了?”

墨麒:“你剛剛——!”

要偷親我!

——而且還就差一點就親上了!

然而墨麒耳朵都漲紅了,也說不出口“你偷親我”這種話。

宮九故意滿臉無辜地道:“我剛剛怎麼了?”

墨麒沉著臉瞪宮九。

這個人——這個人——何其惡劣!

不僅背著他金屋藏嬌!還如此、如此——不知羞恥!青天白日的就發——就做出這種事!墨麒胸膛又狠狠起伏了幾下,被氣得差點倒不過來氣,即便如此,哪怕在心裡,他都說不出一句露骨的臟話來。

發.浪這樣的詞藻,哪怕隻是在心裡想,墨道長都覺得耳朵發燙,倍感羞臊。宮九到底是怎麼有的臉皮,能把撩撥的舉動做的這麼自然,這麼光明正大,這麼理直氣壯?!是不是在他之前,宮九就已經做過無數遍,所以才這麼駕輕就熟?

墨道長默默地在床上酸成了一顆酸梅。

宮九卻不知道墨麒心裡在想什麼,看墨麒耳朵紅得滴血、滿臉羞惱的樣子,就倍感愉悅地決定放他一馬,轉身走到桌邊:“來喝粥了。”

墨麒很想衝著宮九說不喝,但隻要想想萬一自己不喝,宮九轉臉就把這粥送給其他旁的什麼人,他氣都要給氣死。

酸成一顆陳年老梅的墨麒悶著一肚子氣和酸醋,從床上下來,套了衣服,走到桌邊,開始喝粥。十分小心眼地將碗裡所有的米粒都刮了個乾淨後,還端著空碗問:“還有嗎?”

萬一宮九房裡還偷偷養著什麼人!這粥根本不是給他一個人做的!

墨麒攥緊了碗。

碗不堪重負地發出了咯吱的聲音。

宮九沒在意,隻是有些驚訝:“你還要?——沒了,我就隻做了我們兩人的量。若是你還想要,不然我再去做一碗?”

墨麒心中的陳年酸梅頓時少酸了那麼一點點,一把拉住真的準備站起來的宮九:“不用了。”

宮九接過碗道:“那我明天給你多做一點。”

墨麒:“……不用了。”

宮九看著墨麒半晌,突然將碗在桌上放下:“我覺得你很不對勁。”

墨麒心裡一跳.

難道是九公子發現了我發現他金屋藏嬌了?

宮九皺起眉:“我覺得你對我很冷淡。”宮九仔細想想,發覺還真不是自己的錯覺,“你你從涼州行宮來金陵了以後,就一直對我很冷淡了!”

宮九頓時也開始鑽起牛角尖:“為什麼?!”

為什麼?

墨麒還想問宮九為什麼呢!

“你自己心裡清楚。”墨麒偷偷又把碗扒拉過來,本能地感覺捧著更安心一點。

宮九被墨麒這一衝弄得先是驚愕,而後怒火衝天:“你什麼意思?!”

他從西北一直跟著墨麒到金陵,快三個月了。這麼一門心思隻為了墨麒,為了墨麒大江南北的東奔西跑,隻是為了破案這種他從前想都不會想的事情,甚至還為墨麒放棄了他曾經解決問題慣用的殘酷手段,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的心思。地宮那一吻之後,宮九還以為自己和墨麒之間的關係又近了一步,今天早上遇見陸小鳳和林七的時候,還那麼炫耀,到頭來,竟又是他一廂情願了麼?

那在地宮裡,墨麒又為什麼那麼吻他?

宮九氣得不想說話,立即伸手去抓碗,想帶了碗就走人,並且絕對不要再給墨麒這個可惡的家夥再做任何一次早食,而且還要立刻就回到無名島去,做回他原本殘酷冷漠的九公子。

宮九的帶碗跑計劃失敗於起點:“……你放手。”

墨麒不說話,卻把碗抱得緊緊的。不僅如此,還用譴責的目光看著宮九,把原本理直氣壯的宮九看得一陣發虛。

畢竟在與人相處這事上,好像還是正直的墨麒更加靠譜一點,宮九不由地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一時疏忽,在什麼事情上做錯了。

宮九挺直腰板,抓著碗沿色厲內荏道:“放手。”

墨麒繼續用譴責並且有些憤怒的眼神看著他。

宮九強硬不下去了,忍不住心虛地問:“……你說,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冷淡?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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