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夜半歌聲案03(2 / 2)

宮九的眼神裡都透著一股費解和疑惑。

墨麒皺起眉,仔細審視宮九的神情,像是真的不知道沙曼的事似的,便抿了抿唇道:“涼州行宮,離開前的那個晚上,我去了你的宮殿。”

宮九疑惑:“……我不是給你做玉佩去了嗎?總不成你是因為沒找到我,所以才生我氣的吧?”

“不是!我在你的宮殿,看到了一個女人,她沒——沒,”墨麒實在不好意思把沒穿衣服說出來,隻得換了個說話,“她衣冠不整,而且手上還拿著鞭子。”

宮九有點懵:“女人?鞭子?”

他的手不由地鬆了一下,墨麒趁機把碗緊緊地抓牢,活像是隻要抓緊這個碗,宮九就不會跑似的,臉上卻還是滿臉沉穩和譴責。

墨麒道:“她說她叫沙曼。”

宮九表情茫然:“……沙曼?”

和墨麒在一起的日子總是充實又充滿了未知的樂趣,宮九早就已經忘記了沙曼的存在了,哪裡會想到本該遠在無名島上的人,會突然蹦出來,給他的情路橫填一道障礙。

墨麒語調中有種山雨欲來的味道:“莫要說你不認識。”

宮九慢慢反應過來:“……所以,你是因為那天晚上,看到了來涼州行宮找我的沙曼,才生氣的?”宮九原本陰沉沉的臉色亮了起來,“你——是因為吃醋?”

墨麒從桌邊站了起來,沉聲道:“莫要胡說。我隻是——看不慣你的作風而已。”

一邊撩撥著他一邊還找女人,水、水性楊花!

宮九眼睛亮得像兩顆星子,手也不再想著抓碗裡,而是一把抓住了墨麒的手腕:“你就是吃醋,對不對?”

墨麒徒勞地駁斥:“我已說了,隻是看不慣你這般行為——”

宮九打斷道:“陸小鳳還一個人那麼多紅顏知己呢!楚留香一條船上養著三個妹子,你怎的不說他們作風不好?”他篤定地看著墨麒,蓋章定論道,“你就是吃醋了。”

墨麒:“……”

宮九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甚至說得上是亢奮,他蒼白的麵龐上浮上幾抹紅暈,緊緊抓著墨麒道:“我不知道沙曼會來。我已經很久沒有去見過她了,從第一次與你見麵開始,我就一直和你在一塊,我有沒有時間去找彆的女人,你不是最清楚的麼?”

墨麒不由地道:“但她出現在你的寢宮裡。”

宮九嗤笑了一聲:“那大概是她自己來的——看來小老頭坐不住了。”宮九沒有細說,而是抓著墨麒道,“你好好想想,那天晚上我為了給你做玉佩,可是一整夜都沒有回行宮。既然如此,我又怎麼會在明知自己回不來的前提下,還叫她來我的寢宮呢?”

墨麒頓住了:“……”

宮九拉著已經開始動搖的墨麒,眼睛瞄了幾眼一旁的床鋪,憋著壞水,無比自然地拉著墨麒一路走到床邊坐下:“我當真不知道沙曼會來,而且自從和你見麵之後,我就沒再想過彆的任何一個人。”

宮九輕輕歎了口氣:“我年幼喪母,與父親關係不佳,是小老頭帶我上的無名島,教了我武功心法。但他一心想要借著我的名頭謀逆,說是教導,也不過是想利用我而已。沙曼是我在很久之前,從青樓裡贖回的人,我那時隻是想要有一個不對我的癖好另眼相待的人——而且,她真的很像我的母親。”

宮九刻意將聲音放的很輕,輕描淡寫的樣子反倒讓墨麒的心裡更加糾結,眼底也如宮九所料的流露出了心疼。

宮九再接再厲:“我是一個沒有存在價值的人,我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有的事情都是小老頭讓我做,我就做的,直到我遇見了你。”

宮九看著墨麒的眼神特彆深情,特彆投入,而且還帶了那麼一點可以原諒的攝心之術。

眩暈了一陣就從攝心術裡清醒過來的墨麒:“……”

他天天和走火入魔抗衡,這點小小的攝心之術又能耐他如何?

墨麒麵無表情地把自己的憐愛攥成一團,扔了。

墨麒眯了眯眼睛:“她可曾碰過你?”

宮九沒從墨麒的臉上察覺到本應該出現的動情,不由地有點疑惑,但還是繼續道:“沒有。我從沒碰過任何人。”

墨麒心裡的醋已經淡了一大半了,就是方才那麼一點攝心之術又讓他覺得有點膈應,隻不鹹不淡地道:“哦。”

宮九疑惑地看了看墨麒的神情,絲毫沒有被攝心之術迷惑的樣子,心裡本能有些不安:“真的沒有碰過任何人。”宮九信誓旦旦,“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碰的人,隻有道長你一個。”

墨麒冷淡道:“哦。”

可不是麼?床頭上什麼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就連順序、實施計劃都已經安排上了。

宮九試探著把手放到墨麒肩膀上,輕輕摸了幾下:“所以,你不生氣了罷?”

墨麒:“不了。”

宮九頓時誌得意滿,心思立即從“怎麼解釋沙曼的事情”轉到了“道長居然吃我的醋啦”上。原本還忐忑的心情已經在墨麒開口說了不生氣之後,變得重新亢奮起來。

宮九想:既然已經吃醋了……那小罐子派上用場還遠麼?

頭上懸的刀一被拿開,宮九的心緒就又開始蕩漾了起來。

他看了腰背筆挺,端方地坐在床邊的墨麒一眼。

然後墨麒就眼睜睜看著宮九柔軟的唇瓣突然綻開了一個曖昧的微笑,他還抬起手,用手指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唇。

仿佛在無聲地提醒墨麒,地宮中曾發生的那段讓人心悸的親吻。

墨麒默默地攥緊了拳頭,神色莫測地看著宮九,眼神晦澀。

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

墨麒倒要看看,宮九什麼時候會把他放在床頭的那些東西拿出來,宮九他到底還能有多浪。

他等著宮九自投羅網,把自己送到他手上的那一天。

到時候,宮九精心準備的那些東西……他一定會一·樣·一·樣地,好好招待宮九逐·一·親·自品嘗。

至於原本定下的什麼冷漠什麼拒絕的理智計劃,早就已經被墨麒拋之腦後了。

理智是什麼?能讓宮九不撩騷嗎?

已經開始蕩漾地想著第三次那啥該用哪個小罐子的宮九,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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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和林七吃的肚溜圓從夥房裡出來,和宮九和墨麒彙合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氣氛十分詭異的兩人。

陸小鳳和林七眼觀鼻,鼻觀心,覺得這兩人之間事情,實在不是他們這兩個光棍應該鹹吃蘿卜淡操心的事。

陸小鳳拉了椅子在墨麒身邊坐下,開口就直奔主題:“昨日九公子已經盤問了那兩個富商家裡的所有親眷、仆役,但並沒有找到有人和外人合謀偷竊的證據。既然如此,那是普通人和兩位富商府上的人裡應外合,運走財物的這個猜測,就排除了。”

墨麒很給麵子的立即跟上了陸小鳳的話頭:“也就是說,這件事確實和影子人有關。隻是不知道,這個案子中,影子人的目的究竟為何。”

宮九順著墨麒的話說:“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影子人的目的一般可以分兩類。”

“一類是沒有恢複神智的影子人,為的無非就是奇毒聖藥,或者是潑天財富,亦或者是唐皇寶藏圖。”

“另一類則是已經恢複甚至的影子人,那他們的目的就比較難以預料了,不過大多都是比較私人的目的,比如說青鳥,石觀音,原隨雲。”

林七皺眉:“可是現在這個案子,看不出來凶手到底有什麼目的啊!”

“為了潑天財富,這個肯定說不通了。雖然說凶手確實搬走了那兩個富商家裡的財寶,但那些財寶也並不很多,哪裡值得影子人連殺這麼多人還不停手?”

“若是為了奇毒聖藥……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怕是也檢驗不出來。最新的那兩具屍體,又是被火燒過了的,就算是想要查,又能怎麼查?”

宮九卻不覺得,他看向墨麒:“道長,若是那些死者死前當真曾被人下過奇毒,你可能查出來?”

墨麒沒有說的太死:“可勉力一試。”

林七道:“那這個就暫且留後待證。”他掰掰手指,“至於私人目的……這個就更難查了,知府大人那邊不也還沒有什麼音訊麼。”

“商女的曲子裡會不會有線索?”墨麒看向陸小鳳,“你說你先前聽過那個歌聲,你有聽清曲子的歌詞麼?”

陸小鳳搖頭:“隻有調子,沒有歌詞。”

墨麒本還想讓陸小鳳唱一唱那個調子,但他剛要開口,就想起遼國時陸小鳳的死亡歌喉,頓時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宮九道:“凶手有什麼目的,追其根本,還是要在那些死者身上查。不論凶手有什麼目的,那些被他殺死的人,一定是在某個地方與他的目的有直接的聯係,才讓凶手對他們下手。”

陸小鳳提議道:“不如,我們上之前那艘被燒毀的花船的主人那兒看看?”

林七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陸大俠,為何啊?”

陸小鳳搖搖頭道:“我總有種感覺,凶手一定在秦淮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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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登上新花船,見那位倒黴的老鴇之前,墨麒還在和林七低聲道:“陸大俠說的有理,那些死者都是死在秦淮河上的。倘若這不是凶手殺人棄屍的儀式,而是受某種條件所製——比如說凶手平日活動的範圍就隻是秦淮河呢?”

林七飛快摩擦自己的胳膊,隻覺得晦氣:“我隻想知道為什麼凶手殺人還要唱歌,這也太恐怖了。”林七哆嗦了一下,“殺人前唱歌,每次殺人都在晚上,而且死屍都在秦淮河——我知道鬼神之說不可信,但是這聽起來真的很嚇人。國師大人,你不覺得這聽起來就很像是水鬼嗎?”

陸小鳳笑嘻嘻湊過來:“會唱歌的水鬼?我覺得還是鮫人更加貼合。鮫人殺人嘛,他也不是鬼,用刀子也更說得通一點。”

墨麒皺著眉頭看了陸小鳳一眼。

陸小鳳笑了一下:“開個玩笑,你瞧林公公都快把自己衣裳袖子給搓破了。”

林七窘迫地停止了自己猛搓胳膊的動作。

先前被燒毀的那艘花船,主人是一個年近三旬的老鴇,名為朱紅紅。三十歲,對於歌女、花魁來說,是一個挺大的年紀了,但對於老鴇來說,卻還是年輕的。

朱紅紅的身材和容貌都保持的不錯,歲月隻是給她的美麗更添了一份韻味,卻沒太損傷她的魅力。

船被燒毀的第一天,朱紅紅和船上的姑娘們去接受了衙門的盤問,第二天,朱紅紅就帶著姑娘們上了新船,繼續開始營生了。她們的生意不僅沒有冷情,反倒還很火熱,因為那些來秦淮河上放浪形骸的人,最是愛湊熱鬨,他們都很想知道,失火死人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姑娘們也不管來的客人到底是想和她們睡覺,還是和她們聊天,反正付了銀子,就接待著。

陸小鳳掏了銀子給朱紅紅,朱紅紅就喜笑顏開地帶著四人進了一間露天的廂房裡。

陸小鳳道:“彆啊,老鴇,換一間彆這麼透風的。這廂房待得我老是想起之前失火的那個廂房,也是這麼一間露天的,晦氣。”

但其實他並不是因為晦氣而想換房,而是因為既然要盤問,那屋子總該是四麵密閉的要更穩妥一些。

朱紅紅笑道:“好的呀!”

她很快就將陸小鳳等人引到了新的廂房裡,問道:“幾位客人看著是生麵孔,長得又都這麼俊,那要來服侍諸位的姑娘們,當然也不能寒磣了,定要是頂頂好看的。我去叫姑娘們進來,給各位看看。”

陸小鳳虛攔了一下朱紅紅:“我們也不需要什麼頂頂好看的姑娘來服侍,我們想見失火那天晚上,最後一個見到那兩個死者的那位姑娘。”

朱紅紅笑了一下:“要點她麼!客人們早些來呀,她現在已經在接客了呀!你們不知道,從失火那天晚上開始,她就是咱們這條船上,最吃香的姑娘了呀!現在要見她的客人,可是多了去了,不早些來啊,都見不著麵的!”

林七道:“可我們就想見她。”

朱紅紅終於發覺,這四個客人像是有些來路不善了。但她到底是能在三十歲出頭就當上老鴇,有一艘自己的大船的女人,不僅沒有慌亂,還很是機靈地抿唇笑道:“那就按咱們船上的規矩辦事。誰給的銀子多,誰就能得到咱們姑娘的芳心。”

陸小鳳看向墨麒。

宮九倘若是一隻雪狐,估計這個時候背毛都要炸起來:“看什麼?難道你還想讓道長為了見一個姑娘砸銀子麼?”

此時非彼時,原本在滿裡進春樓的時候,宮九還能有心思看看墨麒的笑話,現在彆說是看墨麒的笑話了,光是想一想道長為了一個女人猛砸銀子這件事,宮九就能氣得頭頂冒煙。

陸小鳳給朱紅紅打了個等等的手勢,轉過身拉過宮九和墨麒,狡猾地道:“辦案的事怎麼能說是為了姑娘砸銀子呢!你們這是為了金陵千千萬百姓砸銀子!而且,還有個法子,能讓道仙穩賺不虧。”

宮九眯起眼睛:“什麼?”

陸小鳳道:“我聽說,道仙在滿裡曾經買下過一整個滿春樓?”

墨麒看向陸小鳳:“……你想讓我把這艘畫舫整個買下來?”

陸小鳳笑了起來:“道仙!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去滿春樓看過了!”

宮九冷聲道:“他去滿春樓做什麼!”

陸小鳳被宮九一凶,不得不收斂起笑,正經道:“那道長你也不知道,滿春樓現在多掙錢了。”

墨麒:“……”

他真的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姬冰雁處理的。他原本都以為這生意已經穩賠不賺了,沒想到在姬冰雁手裡,居然還能起死回生?

陸小鳳道:“既然有滿春樓先例在前,那這畫舫自然也不在話下。道仙你同老鴇談,直說自己是滿春樓的老板,保管她一定會同意你買下這畫舫。”

墨麒皺起眉頭:“為何?”

陸小鳳道:“姬大老板有本事啊!他既能讓樓裡的姑娘不必在出賣自己的身子和尊嚴,還能幫她們大把大把的斂銀子,漲名聲。這樣好的事情,老鴇為什麼不同意?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多了一個幫她做生意的東家,而且這東家多了之後,銀子隻會大把大把的來,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當那個還在和客人第不知多少遍,口乾舌燥地重複失火那晚的事情的姑娘,被喊到墨麒麵前的時候,墨麒手下的產業,又多了一艘秦淮河上的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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