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大師忽然說起不相關的話：“勤能補拙，一個資質再差的人，隻要付出超越常人百倍的努力，也能有一番成就。”
聞言林尋對他不禁高看一眼，單憑這句話，苦竹大師的格局就要比柳溟甚至是整個天寶門的人要大，雲長天甚至在死時還在為自己的資質遜色於寧鐘情而不平。
“真正能讓人絕望的是時間，”苦竹大師深深看了一眼寧鐘情：“一個人能活多久，一百年？光陰短暫，用來努力的時間太少。倘若我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思，你會取勝，但曦昇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寧鐘情沒有說話。
苦竹大師道：“我最多再活三十年，其中十五年我的手腳會漸漸無力，甚至拿不起劍，就算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也隻能震懾群雄短短幾載。在這點上，我十分嫉妒你。”
瓷杯在他的手裡已經有一絲裂痕。
“寧掌門，十分荒謬又有趣的事，你是我在世上最嫉恨的人，想要戰勝你的想法有時候會超過做武林盟主。”
話音剛落，他的手指動了動，又有十幾道身影落在院中。
然而這些身影全都是齊齊朝著林尋掠去。
有一瞬間，天地仿佛靜謐，寧鐘情的麵容全是寒意，眼中是令人戰栗的殺意。
苦竹大師：“我太了解你了，這人對你的意義絕對不是普通下屬那麼簡單。既然輸贏已定，能讓你這樣的人一輩子生活在痛苦中可比魚死網破來得痛快！”
顧不得聽他們說話，林尋仗著輕功卓絕，起初遊刃有餘，然而圍攻他的人實在太多，漸漸有些體力不支。
寧鐘情出手，卻被苦竹大師阻擋。
論實力，苦竹大師和雲長天不相上下，但他心境上沒有破綻，短時間內寧鐘情也很難擺脫他。
時間的流逝對林尋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他隻是機械性地出手阻擋。
人心難測，寧鐘情算準了所有，唯獨沒有想到苦竹大師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做個了斷。
天空的雲依舊保持著難得一見的紅色，林尋突然想到離開逍遙門前寧鐘情所說的壯觀一詞。
眼簾垂下，視野範圍內苦竹大師的身體像是斷線的風箏飛出好遠，至於寧鐘情的表情，已經是看不清。
……
令人窒息的黑暗，沒有一個人，林尋的意識在這個單獨的世界裡卻是相當清醒。
他不記得自己在這裡停留了多久。
【係統：請問宿主準備何時蘇醒？】
林尋在這個世界還沒有死，不過處於重傷昏迷狀態，強行被用藥吊著命。
“苦竹大師一死，隻要等著寧鐘情接手武林盟主的位置，任務就完成了。何必多此一舉地回去？”
一旦清醒，又要再做一遍分彆。
【係統：這句話宿主三個月前就說過。】
“……”林尋一愣，不由道：“以寧鐘情的能力，應該早就成功了才對。”
又過去幾天，始終沒有任務完成的提示，林尋不得不選擇蘇醒。
口中一片苦澀，用舌尖舔了舔，是參湯的味道。
睜開眼，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容。
短短幾個月，寧鐘情似乎消瘦了不少，眼底還有淡淡的血絲。
猛然間對上他的視線，寧鐘情身子一僵，過了好半晌才放下手中的碗。
林尋勉強坐起身子，想要開口卻被人一把摟住，他沒有推搡的力氣，目光環視一周，啞著嗓子試探：“武林盟主就住這麼簡陋的房子？”
寧鐘情終於鬆開手，搖頭，“沒有武林盟主一說。”
林尋皺眉：“苦竹大師沒死？”
寧鐘情神情一冷：“若非情況緊急，不會讓他死得那般輕鬆。”
“那是為何？”
寧鐘情歎道：“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武林盟主固然大權在握，但也會成為眾矢之的，我不想你再發生一次意外。”
林尋難以置信道：“你不能就這麼放棄。”
“不是放棄，是妥協，”寧鐘情緩緩道：“武林盟主隻是一個虛名，除了一個名聲，如今我已經和武林盟主沒什麼區彆，不過沒有擺在明麵上來。”
然而林尋需要的恰恰就是讓他擁有一個虛名，“名聲很重要。”
寧鐘情隻當是在故意打趣，幫他整理亂糟糟的頭發，溫柔道：“我已經立誓不會登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你欠我一個名聲，還一個名分可好？”
林尋一張臉變得慘白，眼珠都忘了轉動。
【係統：失敗！失敗！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