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2)

嫁三叔 赫連菲菲 12490 字 6個月前

更新組團旅遊去了哦,休息一下再回來吧。當然,你可以選擇全文訂顧長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開,他看到她目光呆滯地望著帳頂的時候,那一瞬間,呼吸似乎被抽掉了,悶澀得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來。

他在廊下立了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昏黃的殘陽將門前樹影拉得老長。

屋裡頭很暗,簾幕低垂的床帳裡,周鶯神色麻木地睜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天的記憶渾渾噩噩,串聯不成全貌,她隻記得她在陳家最後走進了那個僻靜的屋子,而後她視線朦朧地瞧見顧長鈞走了進來。

後來,怎樣了?

視線模糊著,隻記得自己撲在誰的懷裡,又被誰扯開手腕推開……

頭疼,小肚子更疼,周鶯渾身打顫,穿著那身濕透的中衣蜷縮在那氣息陌生的被子裡。

也不算陌生。

她記得這個味道。

淡淡的,薄荷夾雜果木的清香。

她在縈滿這個氣味的男人懷裡依偎過,很多很多次。

周鶯抓著被角,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去想,就不會這麼難堪了吧?

要怎麼回頭,要怎麼再麵對他?

她不敢想下去了。

落雲來時,天色已經很黑了,北鳴交代,叫她悄悄的帶著衣裳過來,不要聲張。柏影堂依舊是平素般靜謐,落雲輕易不敢靠近這裡,她隨周鶯來的幾回都是乖覺等在外麵,顧長鈞身上那股生人勿進的氣息叫她覺得膽寒。硬著頭皮推開門,發覺屋裡暗得什麼也看不清。屋裡頭沒有點燈,她緊了緊手裡抱著的小包袱,試探喊了聲“姑娘”。

周鶯側身躺在帳子裡,沒有吭聲。落雲緩緩靠前,聲音發顫道:“姑娘,您怎麼了?緣何不點燈?”

周鶯沒法子回答,察覺到落雲窸窸窣窣地摸索著,似乎想要點燃燭台,她猛地坐起身,喝道:“彆點燈!”

她這個樣子,如何給落雲瞧?她要如何解釋,自己為何這樣?

落雲甚少見周鶯如此氣急敗壞,她忙擺擺手:“不點,不點,姑娘,北鳴哥叫奴婢帶衣裳過來,說姑娘您吃宴弄臟了裙子,奴婢……”

“落雲,”周鶯捂著臉,難受地道,“你把衣裳放在腳踏上,然後出去,出去等我。”

她聲音沙啞無力,落雲聽在耳裡覺得不對勁,卻不敢問什麼。

落雲隻得應了。她心裡直打鼓。陸家小姐帶人攔著她不許她回姑娘歇息的院子,她就已猜到是出事了。可後來侯爺來了,有侯爺在,姑娘不至吃什麼虧吧?可聽適才姑娘那個聲音,鼻音很重,明顯是哭過的,難不成侯爺訓斥了姑娘?可這件事,並不能怪在姑娘頭上啊。

落雲在外頭候了好一會兒,周鶯才緩步從裡出來。

月光涼涼的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小巧的唇沒一絲血色,眼睛無神地半垂著,並沒有瞧向落雲。

邁出門檻,她腳下陡然一軟,落雲忙將她扶住了,才叫她免於摔落在階上。

“姑娘,您還好嗎?那陸小姐究竟對您做了什麼?”落雲豈能不擔憂,這些年相依為命,她早視周鶯為唯一的親人。

周鶯搖搖頭:“彆問了……”

她不想說,也說不出口。

“走吧,耽久了,三叔……”提到這個稱呼,她喉中澀了一下,垂下眼睛自嘲地笑了笑,“他要厭煩的……”

落雲點點頭:“姑娘,您慢些,肚子疼得厲害嗎?您每回小日子,都遭好大的罪,手怎麼這樣涼?姑娘,您是不是受委屈了?姑娘……”

主仆二人攙扶著,漸漸去得遠了。月洞門旁樹後,顧長鈞無聲地步出來,他朝他們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直待再也瞧不見了,方踏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推開門,裡頭隱約還嗅得見那股似有若無的女兒香,他點了燈,屋中亮起來了,簾帳好好的掛在金鉤上,床上鋪了新的褥子,之前的被褥整整齊齊疊著放在一邊。適才地上那些大灘大灘的水跡也擦乾淨了。這屋子裡除了稍間大炕對麵小屏風後的木桶還擺在那兒,幾乎已經抹去了所有她曾來過的痕跡。

顧長鈞心內很複雜,這種複雜的情緒叫他覺著自己十分古怪。

他緩步走進內室,在床上坐了很久。

心裡頭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憶起,這時他偶然側過頭,發覺那垛疊得整齊的濕掉的被褥上麵擱著一張字條。

“三叔,抱歉,給您添麻煩了,以後,侄女兒不會了。”

簪花小楷,寫得整整齊齊,字很小,像她為人一樣秀麗。

顧長鈞捏著那張紙,沉默了許久。最終借著燭火,將那字跡燒成了灰燼。

不該留有痕跡,就當什麼都未曾發生,原該如此。

可顧長鈞漸漸發覺,有些事發生過,真的很難不去在意。

他去錦華堂瞧老夫人,偶爾能遇上周鶯,她很沉默,甚至著意避著。

漸漸的他去昏省,甚至開始遇不上她。

那晚的事兩人很默契地沒有提及,老夫人並不知在陳家發生的事,除了陳家家主,連陳氏也瞞著,隻以為是周鶯實在不舒服,借著侯爺的車馬先行回了家。

羅百益這回嘴很緊,沒有和任何人聲張,他偶然會在衙署攔住顧長鈞,跟他詢問周鶯的近況,顧長鈞自然不會答,連他也不知那姑娘近來怎樣了。

坐在錦華堂的臨窗炕上,老夫人□□熙給顧長鈞奉了新茶,顧長鈞淺淺抿了口,問起老夫人近來的病情。

老夫人輕歎:“我這把老骨頭,早是不中用了,是鶯丫頭不死心,非要逼著我喝那苦死人的藥,配合著那林太醫,一老一小嘮叨得我頭痛。也幸有他們,讓我偷得這些日子,自打入了春,倒一日好似一日了。”

顧長鈞默了片刻,許久許久,方擱了手裡的茶,輕聲道:“周鶯,近來不見她在此服侍?”

老夫人笑道:“姑娘大了,眼看定親,還不緊著繡嫁衣嗎?總不能鎮日守著我。”

顧長鈞蹙了下眉:“嫁衣?”

“可不是?昌平侯夫人來過幾回了,想早點定下日子。上回不是問過侯爺的意思?不是有什麼變故吧?”老夫人見顧長鈞一副不大讚成的樣子,登時懸心起來。

顧長鈞頓了會兒,依稀想起來,老夫人之前是在他跟前提過一嘴。

昌平侯府的世子,配他府上的養女,算是綽綽有餘的。他那時怎麼說的?好像是說:“我沒意見,母親做主就好……”

心底忽然升起一抹難以言喻的悵然之感。

顧長鈞撩起袍子下了地:“母親,兒子先告退了。”

老夫人叫人送他出來,顧長鈞在院外遇著候著的北鳴。

“隨意走走,不必跟著。”

他甩掉北鳴,一個人在園子裡胡亂地逛著。

那晚的事,隻是她一時難耐藥性做出的糊塗舉動,原就不該當回事的。可後來林太醫又說了那些話,叫他心裡忽然有些不忍。

這個寄養在自己府裡的姑娘,這麼多年來,他除了厭惡,就是忽視,根本從沒在意過她過得如何。

說不清為什麼,怎就在林太醫說了那些話後,他心裡再也平靜不下了呢?

在官場這麼多年,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為了己方的利益沒什麼手段用不出,疆場上殺人如麻,得了個心狠手辣之名,被人害過,也害過彆人,他早已連心肝都黑透了,何嘗試過對誰有過什麼不忍,什麼憐憫?

不知不覺走到一個院前,他抬起眼,紫藤花架繞著屋簷一路鋪在院牆上,秋千架上坐著個看月亮的少女。

四目相對,兩人都錯愕住了。

周鶯在外頭聽著這個低醇的嗓音,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端著藥的手微緊,遲疑了片刻,垂眸從稍間走進來,膝蓋曲下,低聲喚他:“三叔。”

顧長鈞沒有回頭,甚至沒有抬眼瞧她。他端坐在老夫人床畔的椅子上,麵無表情地聽華嬤嬤稟告老夫人的病情。

周鶯睫毛垂了垂,抿唇沒再吭聲。將手裡的藥缽擱在側旁桌上,從侍婢春熙手裡接過描金白瓷小碗,用銀匙一點點將滾燙的藥汁分出來。

顧長鈞瞧了老夫人吃藥的方子,點了點頭,道:“林太醫的藥方妥當,厚樸濕阻中焦,蒼術……”

“噹”地一聲,身後誰人失手打翻了杯盞。顧長鈞住了話頭,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周鶯無措地望著手裡潑灑的藥碗,銀匙落在地上,滴溜溜地在腳邊的地毯上打轉。

分湯進藥這種事她長年累月在做,過去是這般侍奉養父母,如今又在老夫人跟前侍疾,她行事素來小心仔細,偏偏今日趁著三叔在此,她便如此進退失度。周鶯心裡一陣懊惱。

春熙忙接過周鶯手裡的碗,見她裙子給藥汁弄汙了,小聲勸她:“姑娘快去換件衣裳,免得著了涼。”

老夫人朝她擺手,溫笑道:“傻孩子,沒甚麼緊要,叫下人收拾著,你快去吧。”

周鶯目光落在那個始終沒回過頭的墨色背影上頭,緊了緊袖中的指頭,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六年了,她還是會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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