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上前作揖見禮,隻不過氣氛有些滑稽。
跟李寶相熟的將領,甚至還在擠眉弄眼、嬉皮笑臉。
李寶認認真真回禮,隨即就恢複痞子作派:“直娘賊,一個個該乾嘛乾嘛,全都過來圍著俺作甚?”
幾個關係好的,嬉笑著湊過來,伸手去摸李寶的蟒袍,嘴裡還喊著要過過手癮。
“去去去,彆給爺爺弄臟了。”李寶非常喜歡這身衣服。
耶律餘睹站在人群外圍,他身上穿著一件鬥牛服。
這次沒立啥軍功,但耶律餘睹封侯了。
他心裡非常明白,自己的爵位已止步於此,或許官位還能再升一升。
之所以封侯,是耶律餘睹已經完成曆史使命。
金國都滅了,以後他就沒啥用處。
封侯是他最後的利用價值,即安撫北方的諸多契丹族,他是契丹族在大明朝廷的代表和標杆。
等於大明朝廷在公開表態:今後不會歧視契丹人,而且還能入朝做官。隻要好好報效朝廷,甚至可以封侯做貴族。
今後掃滅西夏,如果有黨項人投誠立功,也會安排一個侯爵之位。
就在此時,吳乞買被引來。
耶律餘睹急於表現自己的堅定立場,故意大聲諷刺道:“這位不是大金皇帝嗎?當年威風凜凜,如今怎如喪家之犬了?”
“哈哈哈哈!”
眾將頓時大笑,把吳乞買當成猴子圍觀。
吳乞買心中憤怒至極,卻又不敢得罪這群勳貴,連忙卑躬屈膝:“亡國之人,拜見諸位貴人。”
耶律餘睹仿佛找到了一條新賽道,陰陽怪氣說:“我隻是侯爵,閣下卻是公爵。堂堂安樂公當麵,我可不敢受此大禮。”
遠在安東都護府的李成沒回京,他要負責震懾諸部。
朝鮮總兵趙立卻在,這位是個暴脾氣,一腳把吳乞買踹翻:“你個狗賊,也好意思領這公爵之位。俺若是你,早就自殺了,哪還有臉苟活於世?”
關勝出手攔著:“莫要再折辱他。萬一真把他逼得自殺,耽誤獻俘大典可怎辦?”
趙立在關勝手下帶過兵,他拍拍身上灰塵說:“踹你一腳,卻也臟了俺的鞋。”
吳乞買被踹倒在地上,他心裡真的生出自殺念頭。
可這股念頭很快被打消,自己在金國被架空那麼多年,受了無數委屈都熬過來了。又一路遭到恥笑來開封,該受的屈辱已經領教過,現在才自殺豈不是太虧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
吳乞買想要破罐子破摔,給大明勳貴們磕頭。但畢竟做過皇帝,實在拉不下臉,於是擱地上在那兒傻坐著。
張廣道不知何時到來,對吳乞買說:“起來吧。”
又對眾將說,“好歹也是大明公爵,你們且收著點,傳出去讓人笑話。”
吳乞買連忙站起,朝著張廣道作揖致謝。
勳貴們也不敢違了張廣道,雖然李寶的爵位最高,但誰都曉得這位國公才是皇帝的頭號愛將。
李寶這廝比較抽象,關注點跟旁人不同。
他走到張廣道身前,彎腰認真打量:“你這袍子上繡的什麼?看起來有點像蟒,卻又有魚鰭,還有烏龜尾巴。”
張廣道立即露出笑容,解釋說:“這是飛魚。俺專門去請教了禮部胡尚書,飛魚出自《山海經》,是極好的瑞獸。”
李寶低聲耳語道:“快把西夏滅了,你也封個郡王。俺現在一個人做郡王,心裡著實慌得很,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哈哈哈哈!”張廣道放聲大笑。
姚平仲看著他們的蟒袍和飛魚服,眼睛都嫉妒得發紅了。
他依舊是伯爵,這次啥都沒撈到,賜服上隻有麒麟圖案。雖然也威風漂亮得很,但終歸還是缺點什麼,現在滿腦子都是打仗立功。
想著想著,姚平仲轉身看向吳乞買,有一股把這亡國之君暴揍的衝動。
這些混蛋金人,竟然聞風喪膽從晉北撤走,而且直接撤到千裡之外?搞得俺這次都沒法立功。若是金兵死守晉北,說不定自己能立功封侯呢!
姚平仲又悄悄看向嶽飛,心裡愈發妒忌。
嶽飛太年輕了,而且資曆也淺。這次居然能封侯,真是祖墳冒青煙走了狗屎運。
在姚平仲想來,當時如果自己在戰場,肯定也能像嶽飛那樣,打出一個無比漂亮的殲滅戰。
禮部官員提醒道:“諸位貴人,該排練禮儀了,都請到這邊來。”
吳乞買一直等了很久,終於輪到他登場。
禮部官員說:“伱就把這裡當成禦街,聽到喊‘獻俘’就上前。你身後會跟著許多戰俘,到時把他們一直往前領,到了地方就帶著戰俘下跪。來,現在跟著我練習跪禮……”
吳乞買此刻腦子一片空白,他聯想到自己身後有戰俘跟著,那些戰俘全是金國的大將。
真他娘的屈辱丟人啊!
猶如行屍走肉般,吳乞買不斷的行走、跪拜、山呼萬歲。
剛開始還羞得想死,漸漸就麻木適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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