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聞道:“自然聽過,那裡是文與可的隱居之地,三蘇父子皆曾前往做客。”
石元公說道:“朱大相公在筼簹穀附近造紙,所用原料便是筼簹竹。因為季節原因,如今隻有老竹造出的劣紙,待再過兩月就能用新竹造好紙。此來利州,奉主人之命,特地贈送一些給太守。”
這就是鬼扯,朱銘根本不知道李友聞調去利州。他還以為李友聞在興元府,讓石元公路過的時候,可以去拜訪一二。
石元公拿出一摞竹紙,李友聞撫摸觀察,驚訝道:“與皮紙相比,自然顯得低劣,但作為竹紙已是上品。朱相公還能造出更好的?”
“六七月份,在下會重來一次,到時候給太守帶來好紙。”石元公微笑道。
李友聞非常開心:“朱相公太客氣了。”
他當即研墨提筆,在竹紙上寫了首詩,名叫《喜得筼簹竹紙贈朱先生。待墨跡稍乾,便遞給石元公:“煩請轉交。”
石元公收好詩篇,隨口問道:“利州有甚世家望族,竹紙銷路如何?”
李友聞說:“有王氏、楊氏、武氏三族最為興盛,但都沒出幾個進士,隻是地方大族而已。閣下欲賣竹紙,可賣給州城李氏,李家雖然沒出進士卻是本地財力頗豐的商賈。”
“多謝太守指點。”石元公拱手道。
拜彆知州,石元公到客棧下榻,翌日再去拜訪李家,把攜帶的竹紙全部出手。
算上路途消耗,隻小賺了一筆。若非免費乘坐官船,恐怕還要賠本。
當然,回程時可以販運利州特產。
一邊購買貨物,一邊打探消息。
利州本是利州路的首府,官員陸陸續續搬去了興元府。但這裡的駐軍還存在,數千廂軍駐紮在出川咽喉,防止蜀地有叛軍北上。
石元公旁敲側擊,得知利州廂軍已經廢了。
大部分廂軍,都在從事各種差役。剩下的廂軍馬軍也不滿額,吃空餉自不必說,連戰馬都不剩幾匹。
石元公還去校場外偷看,發現裡麵一個廂軍也沒有,平時根本不參加訓練。
楊樸打聽到幾個廂軍軍官的住址,悄悄觀察兩日,回來報告說:“這裡的廂軍將校,出門連兵器也不帶,打起仗來怕連濮州的弓手都不如。利州城頭,也沒幾個士卒,遇到大太陽就躲起來不見人。”
石元公在紙上記錄:利州乃出川咽喉,兵家必經之地也。然此地廂軍廢弛已久,一年未曾操練一回。士卒按例不得攜帶兵甲,一應軍械皆存放於兵杖庫。城中守備稀鬆,可奇襲而下,憑此控厄川蜀。
磨磨蹭蹭半個多月,石元公把各處都看了,終於帶著利州土特產返回。
等回到洋州,把貨物扔給鄭家出手,沿途記錄交給朱國祥保管。歇息數日,石元公帶著新竹好紙,再度順著金牛道南行。
這次是真正入蜀了,同樣沿途打聽消息。
過了利州便是劍州劍閣崢嶸而崔嵬,然則守備依舊空虛。
這裡太久沒打仗了,官兵將士根本沒當回事兒。
守關士卒都懶洋洋的,而且不咋健壯的樣子。他們被吃空餉,兵額常年不足,平時的糧餉也多遭拖欠,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難過。
過路商稅,也跟士卒無關,皆被稅吏收走。
反而是附近的巡檢兵,戰鬥力似乎更強,他們常年負責稽查走私。
石元公記錄道:劍閣險要,不可力克,當須智取。守關將士不足二百,身體孱弱。惟巡檢兵可堪一戰,此等軍士緝盜緝私,常年奔走於蜀山之中。然其貪財,可事先誘騙收買。
又記錄大族:劍州大族黃氏、於氏……
對於本地大族的消息,皆來自道聽途說,多幾人闡述一致便記下,不一定與真實情況相符,但也不會差太遠。
再記錄民情:劍州太守殘暴虐民,官吏貪腐橫行,百姓每有逃亡,山中匪類實多。有一大寇名黃二,乃黃氏支脈也,聚眾數百劫掠地方。官府不能剿,剿之則遁入山中。此寇頗有仗義之名,隻劫大戶及商旅,不擾窮人分毫。可招而納之。
石元公如此磨蹭前進,筼簹好紙賣得再貴,估計也沒啥賺頭,錢財都拿去打探消息了。
他還特意關注私鹽販子,川峽走私隊伍當中,除了走私茶葉之外,便是私鹽販子最為猖獗,而且跟巡檢兵暗中來往。
石元公建議,若是進兵四川,可沿途招募私鹽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