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 / 2)

辟寒金 蓬萊客 6303 字 3個月前

他的傷口不大, 但很深,最怕的是內裡出血不止,或是傷口腐壞,長久不愈。一旦有這兩種跡象, 便有性命之危。

那晚之後,太監來報,皇帝陛下雖然還是每日理政,但對於來自太醫的醫囑,卻變得配合了起來,每晚亦早早休息。

太醫的日常彙報,也在證實太監的話。

傷口沒有惡化下去, 太醫說,這些日, 陛下的傷經過精心治療,正慢慢好轉。不敢說日後沒有任何遺症, 但就傷勢本身而言,是好的跡象。

毋論慕扶蘭是否發自本心地關心那個男人的生死和好歹,僅從他的身份來說,一個新皇朝的最高主宰,他便如同砥柱,是一切穩定的基石。

在他受傷的次日,昏迷不醒, 為防他不露麵惹大臣的猜疑,慕扶蘭曾秘密召來劉安告知隱情, 叫他代為隱瞞。

從熙兒被他扶上了太子之位的那一天起,哪怕她再不願意,她便和他緊緊地綁在了一起了,她自然希望他一切都好。

現在他的傷勢終於向好,但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接著,便又出了一件非常占她精力的事。

謝長庚的母親那日被戚靈鳳攻擊,太醫救醒她後,當時雖然看著並無大礙,但自此,人就變得疑神疑鬼,常整夜無法安眠。慕扶蘭和太醫給她診治,開了不少安神定心的藥,吃下去,也不如何管用,病情忽好忽壞,以致前幾日,竟發生了一個意外。

那日宮人匆匆來報,說太後昏昏沉沉眯了一覺,醒來睜眼,看見一個在她床前服侍的宮女,或是宮燈照得遠了些,硬說她是戚氏,恨惡萬分,當時情緒激動,不慎跌了下來,頭磕在床沿上,倒在地上,被宮人七手八腳抬起來後,便突然半身不遂,人也跟著糊塗了,除了謝長庚和熙兒二人記得清楚,連在她身邊多年的阿貓,有時也不認了。

謝長庚傷還沒有痊愈,每日朝堂裡的事本就多,太後出了這意外,他更是忙碌,每日議政殿、禦書房、太後宮三個地方來回,沒幾日,人愈發消瘦下去。

慕扶蘭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便自己伺病於謝母床前。熙兒知太後認自己,每日上學回來,必定過來伴著母親。

如此一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雖經慕扶蘭和太醫多方調治,但謝母的不遂之症依然還是不見好轉,人隻能躺著。清醒的時候,還算安靜,糊塗的時候,便不大好伺候。

謝母病倒後,每日裡,慕扶蘭除了必要之事,早晚幾乎都是在太後宮中度過的。

這一日,將近亥時,謝母才睡了過去。慕扶蘭帶著熙兒從那邊回來,送他去側殿的寢室歇了,回到自己的寢殿。

她感到極其疲倦,在侍女的服侍下洗了個澡,便上床躺了下去,也無多餘的力氣再想什麼,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睡著沒多久,一名太後宮的宮人又來喚,道太後方才醒來,又將服侍的人錯認成是戚氏,情緒躁亂,宮人們害怕,先來她這裡求助。

慕扶蘭立刻起身穿衣,長發隨意綰了,匆匆趕去。

阿貓出來迎她,哭喪著臉:“皇後,太後她連我也完全不認得了!阿貓知道皇後這些時日操心,隻是這邊實在哄不住太後,怕太後這樣下去,萬一又有個不好。陛下那邊,皇後您先前吩咐過的,不是大事,不得打擾,阿貓隻好叫人再請皇後來。”

慕扶蘭道無妨,隨即入內,看見謝母靠在床頭,半身不能如常動彈,另側那隻還能動的手,卻還指著一個跪在床前的宮女,口中含含糊糊地罵著:“戚氏!我兒子是皇帝,你竟還陰魂不散,敢來這裡害我,害我兒子不成?來人哪,給我把她拉下去,殺了……”

她嚷著,那一隻手用力地拍著床榻,神色憤怒無比。

宮女驚恐萬分,一邊辯白自己不是戚氏,一邊不住地求饒,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轉頭見是慕扶蘭來了,連滾帶爬地逃了過來,跪在她的身後,垂淚祈求饒命。

慕扶蘭讓這宮女避去,自己取出金針,命人將謝母扶著躺平,準備替她施針。

謝母的這狂躁之症,發作起來的時候,安神的藥,根本就就不吃,隻能用金針刺穴,才能讓她安靜下來。

阿貓和宮人知道如何操作,急忙上來。阿貓哄著謝母,宮人想將她那隻還能動的胳膊壓住。不料她兩隻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正朝自己走來的慕扶蘭,突然,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從床榻上翻了過來,那隻能動的手,朝著慕扶蘭,狠狠地抓了一下。

慕扶蘭的手背立刻被她撓出了幾道血痕,血絲從皮膚下慢慢地滲出,火辣辣地疼。

“皇後,你怎麼樣!”

阿貓吃了一驚,隨即哭著求:“太後,您老人家安靜些行不行?求求您了。皇後是替您治病的!”

謝母嗬嗬冷笑:“你知道什麼!你以為我不認得她?她不是什麼好人!她搶走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原本最聽我的話了,我說什麼,他都聽我的,可是就是這個因為這個女人,她勾引了我兒子,我兒子聽她的,再也不聽我的了,他的眼裡,也沒了我這個親娘!我打死她……”

她奮力掙紮,又想朝著慕扶蘭撲來,被幾個衝上來的宮人七手八腳地按住,人是不能動彈了,那睨著慕扶蘭的目光裡,卻仍是充滿厭惡。

慕扶蘭蹙了蹙眉,取帕擦了擦被撓傷的手背,隨即撚針刺穴。

片刻之後,謝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閉了眼睛,嘴裡嘟囔著,終於又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慕扶蘭收了東西,叮囑宮人輪班服侍好太後。

阿貓紅著眼送慕扶蘭出來,慕扶蘭安慰了她幾句,便回往紫微宮。

她入了寢殿,命侍女和宮人都各自散了歇息去,洗手後,毫無睡意,獨自坐在燈火前,望著火苗,出神了片刻,覺手背又開始作痛,看了一眼,見那幾道被抓傷,已是開始腫脹。便站了起來,去取那瓶有鎮痛祛毒之效的藥膏。

她打開平日存放藥物的匣子,翻了翻,不見想要的膏藥,才想了起來,前幾日跟前服侍的一個宮人下台階時,黑燈瞎火沒看清,摔了一跤,擦破了手腳的皮,藥膏被她轉手賜了下去。

慕扶蘭閉了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