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2 / 2)

辟寒金 蓬萊客 6303 字 3個月前

大半夜的,懶得興師動眾地叫人再去太醫院拿了。

她隨手取了塊清潔的帕子,正要裹在手上先對付一晚上,忽聽寢殿口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她慢慢地轉頭。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寢殿宮燈照不到的那片陰影裡。在那裡停了一停,向著她慢慢地走了過來。

宮燈漸漸映出一張因為大病一場而變得瘦削,眉目也愈發如劍的男人的臉。

他來了。

這麼久了,從那夜他醒過來,隨後次日早五更離開之後,今夜還是頭回,他來到她的這寢殿。

他每天都忙到很晚,直接睡在元宸宮,夜夜如此。據說,宮人中一度曾私下傳言,陛下不幸皇後。皇後隻是因了太子的緣故,才得以從長沙國被接入上京,居中宮之位。

不過隨後,慕扶蘭很快又得知了另個傳言。

據說有天晚上,一個在元宸宮服侍的宮女,仗著姿容婉麗,想替深夜還在批閱奏折的皇帝暖床,結果,當夜便被太監拖了出去,從此再不見人。據說是被歸入了此前還未清理乾淨的宮中奸細之列。下場如何,可想而知。消息傳開,宮女無不心驚,自此再不敢有半點逾矩之念。

再很快,又有傳言出來,說皇帝陛下不開六宮,隻皇後一人,卻又不寢於紫微宮,原因並非如眾人先前猜測的那樣,不喜皇後,而是恰恰相反,乃皇後不悅皇帝陛下,為了太子之故,方從長沙國來到中宮。

自然了,這些關於帝後之間那撲朔迷離的關係的傳言,如風來,也如風去,在這座規矩森嚴的冰冷皇宮中,是沒有人敢當眾談論的。

慕扶蘭悄悄地放下自己那隻受傷的手,用袖遮住了。

謝長庚停在距離她數步之外的地方,頓了一頓,道:“方才我忙完事,去探我母親時,阿貓都和我說了……”

他的視線從她的臉、垂落的烏發,往下,一直落到了那隻藏起她手的袖上。

“你的手,怎樣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凝澀。

“無事。稍稍破了點皮而已,過兩天就好。”慕扶蘭笑了笑,回答他。

他走了過來,終於停在了她的麵前。

“讓我瞧瞧吧。”

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種或許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疼惜和懊惱,遲疑了下,朝她伸過來他的一隻手。

慕扶蘭卻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己的那隻手,背在了身後,臉上露出微笑:“隻是抓了一下而已,我自己方才處置過了。無妨,不必看了。”

他看著她,那手在半空停頓住了,片刻後,慢慢地收了回來,隨即攤開另一隻方才一直握著的手掌。

那隻掌心裡,臥了一隻精致的小瓶。

“這是太醫院新製的上好玉膏。”他將藥膏放了下去。

“明日起,你不必再去那邊了。我不想你再這般委屈自己了。她跟前有太醫,也有服侍她的宮人。我自己亦會去探望的。”他說。

“多謝陛下體恤。”

慕扶蘭並未推脫,隻垂下眼眸,低聲說道。

謝長庚卻還不走,繼續望著她,沉默著。

就在慕扶蘭忍不住,開口要道自己乏了,要歇息時,聽到他說:“過幾日,西南三苗的頭領,以及……”

他略一猶豫,仿佛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

“以及袁漢鼎,將一道入京朝賀。”

“一直以來,袁漢鼎對長沙國的功勞不小,你想我封他什麼,你儘管說,隻要我能拿得出,我必不吝。”

她聽到了這個名字,便迅速抬眸,眼睛裡溢出了隱隱的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的笑意,是他從來沒有在她這裡得到過的。

他又有什麼資格,能令她向自己亦展露如此的笑顏?

從前,連那個救她母子於水火的人,也不是身為丈夫的自己。

謝長庚凝視著麵前的這雙美眸,胸口再一次被什麼給緊緊地堵塞住了,那受過傷還未痊愈的肺腑,仿佛也隱隱地抽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