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官(優秀的匹配機製)(1 / 2)

李勣往立政殿去的路上, 見到不少小宦官在抬運除夕夜要燒的乾竹。

想到還有十日就要過年了,李勣由衷而歎:這兩年的年節,過的真有意思啊。

“英國公。”小山奔下台階, 格外自然就給李勣賣了好:“陛下今日可動了大氣了。這不太尉與褚相於相剛走,就命人急召英國公。”

李勣點點頭, 由小山引著直接入內。

進門就見地上還有翻著的硯台, 滾落的朱筆。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

英國公未到前,皇帝正在與薑沃說起明日朝上劉洎事。

薑沃點頭:“臣明白。”明日朝上肯定多有太尉一脈為褚遂良說話,也不能讓劉洎孤立無援。

尤其劉洎此人,人緣也一般。且他從前交好的多是李泰一黨,這幾年也都被長孫無忌修理的沒剩幾個了。

每到這種時候,薑沃就體會到了許敬宗和李義府這兩位的好用處。

尤其是許敬宗, 出身禮部精通經史典章,筆杆與口頭是真的利索, 廷辯的時候一個頂三個。

可見能言善辯的寒門子弟還是少,多半隻能附議。

禦史台內幾個專業對口的(專業就是彈劾,自然口才好)的人,又在三司會審中抽不開身。

見皇帝與薑沃說明日朝上事, 媚娘邊聽邊走去把皇帝的黑匣子抱了過來。

皇帝很快從裡麵拿出了褚遂良那兩張——沒錯, 褚遂良不但沒有跟人分享同一張黑名單, 甚至自己獨霸兩頁。

媚娘另外尋了硯台和新的南紅朱墨。

皇帝在紙上新添了好幾行罪狀後, 還起身去一張輿圖前站了一會兒。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

薑沃看向輿圖:愛州……即後世越南。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

皇帝寫完後, 把褚遂良這兩頁折了起來, 單獨扔到另外一個匣子裡去,那裡麵已經有魏國夫人和柳奭了。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

李勣就是這時候進到立政殿的, 他步履自然繞過地上的一片赤紅,上前行禮。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

又直接省略開場白問道:“朕欲廢後, 大將軍以為如何?”

李勣沉聲道:“臣乃外臣,未能知禁宮事,一應遵陛下聖意。”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去歲今年,朝中謀逆事頻,是臣等無用,令陛下憂心。”

“臣謬膺顧命之臣,實才德有限,不能安定朝堂。伏惟陛下安心,拱衛京畿的南衙十六府絕不會生亂,悉聽聖命。”

皇帝欣慰:“唯有大將軍十年如一日。”因而皇帝口中的稱呼,也是舊時稱呼。

李勣語氣鄭重:“這是臣的本分。”

薑沃都想記一下筆記——李勣大將軍完全可以開一門‘對答的藝術’。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

直到君臣問答完畢,李勣才謹慎與皇帝描補了一句今日事:“陛下,今日太尉原也叫臣到中書省去,道要一同就此事勸諫陛下。”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

他這才轉頭,正大光明看了看地上的硯台朱筆,蹙眉道:“陛下是動怒了嗎?早知臣便不該稱病不入,該入內護衛陛下才是。”

皇帝想起方才事,怒氣再次翻湧而起,不由冷笑道“大將軍不來,少看了好一場熱鬨!”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

而皇帝剛要繼續往下說,忽然便覺一陣頭痛目眩,整個人像是從昏暗的屋中瞬間走到了夏日的烈日下,眼前一片發花,什麼都看不清。

他不由一手撐住禦案,一手捂在眼上。

“陛下!”

比起李勣和薑沃,媚娘自然是第一個發現皇帝不太對的。

她扶住皇帝:“陛下近日歇的不好,今日又大怒,難免激起了症候。還有現成的治頭痛的藥,陛下吃一粒?”

皇帝點頭。

薑沃則立刻轉身出門,讓小山去叫尚藥局奉禦。

李勣也帶著憂色站在一旁——雖說他自己就頗通醫術,不比尚藥局的奉禦差,但皇帝不開口,他作為臣子,自是不能越俎代庖乾大夫的事。且再往深裡說一層,皇帝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皇帝可以告知心腹之臣,但臣子不能主動問。

皇帝是含了一枚藥後,才緩過神來。

他閉目養神卻伸出了手:“大將軍,你替朕扶一扶脈吧。”

李勣知這是皇帝對他的信任,便也不推辭上前扶脈。

他邊扶脈邊看了看皇帝臉色,診過後鬆了口氣道:“陛下無大礙,就是一時情致大動,氣逆血行。”

皇帝緩一緩也覺得好多了:“朕原來若是動怒,也常覺得頭痛。但今日目眩至此,倒是頭一回,大約是氣的狠了。”

李勣收回手,懇切勸道:“陛下聖躬安康最要緊,切勿再如此動怒了。”

皇帝麵帶倦色道:“既如此朕便不提那事了,讓太史令將今日事轉告大將軍吧。”

聞言,李勣和薑沃一並告退,好讓皇帝早些歇著。

*

方出立政殿,薑沃便將今日褚相之言相告。

李勣都停了下來,與薑沃確認了一遍:“當真?”

霍光?

見薑沃再次給予一遍肯定答複,李勣才道:“那明日朝上,要多看兩眼褚相了——以後隻怕見不到了。”

薑沃心道:大將軍竟然還有點冷幽默在身上。

但對李勣來說,這倒是真心話。

作為手握兵權的武將,他每一句話出口前,都會在心裡過三遍以上,若無絕對把握寧願不說,唯恐帝心生疑。

薑沃又將明日劉洎要上朝與褚遂良對峙事告知,再道:“大將軍若有信得過的下屬,明日朝上也可就機而言。”

李勣點頭:“好,我回去尋幾個穩妥的人。”

又加了一句:“此事是給他們在陛下跟前露臉的機會,太史令有心了。”

薑沃再次感慨:在為人處世方麵,李勣大將軍與長孫太尉就仿若兩個極端。

長孫太尉是那種‘你給我做點什麼是你的榮幸’的態度,並不在乎(他覺得也沒必要在乎)旁人的想法。

但人心,一向是很複雜的。

薑沃想起了今日的於誌寧的持中不言。

*

“於相?”

李勣微愕然,再次停步問道:“太史令怎麼會覺得於相與太尉並不一心?今日他們三人不是一起來的?”

同進同出,本來就是一種態度。

李勣又道:“且從出身來說,於相與太尉也相似。”

這點薑沃也知道:於誌寧先祖位列西魏八柱國,是正兒八經跟長孫氏一般的關隴門閥。

但……

薑沃忽然問道:“大將軍可知於相之子,現任何職?”

李勣思索片刻,還真沒想起來。

他與於誌寧雖是多年同僚,但文武有彆,後來又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對彼此家事所知不多。

但李勣也是做過尚書左仆射,掌過六部的。

若是於相兒子若為要職,有實缺,他不至於全無印象。

也就是說……

薑沃道:“於相隻有一個兒子,如今隻在太仆寺掛名做個虛職。”太仆寺掌廄牧、輦輿、馬政事。

於誌寧位列宰輔,隻一個兒子,居然隻掛在太仆寺。且於相今年六十有五,兒子也快四十歲了。

在九寺裡,太仆寺比起大理寺、鴻臚寺等,相對都沒什麼存在感。

薑沃自己數九寺,都得最後才數到太仆寺。

“於相對獨子都如此安排,隻怕自己也不想再深陷亂局之中。”

“今日我一直在看於相——他應當是有些後悔自己今日到了立政殿。有些想要脫身之意。”

“其所慮者,應當是今日已經深罪於陛下,不可回轉。”

在於相心中,若是已經將陛下開罪完了,那他就隻能繼續跟著長孫無忌了——否則把兩邊都得罪死了,他還怎麼活。

可若是皇帝這邊,還有希望呢?

“大將軍,我覺得可以一試。”

哪怕於誌寧不是什麼可以團結的力量,但少一份反對的阻力也好啊。

若換個人來說‘看’於誌寧,李勣未必肯信。

他是個將領,從來最信自己基於現實做出的判斷。

但若是眼前這位太史令說的‘看’,想到她的師門過往,李勣雖不會立刻改變自己的想法,但是願意如她所言試一下於誌寧。

李勣頷首:“我儘快與於相會一會麵。”

正好也到了宮道的分岔口,薑沃便與李勣辭彆。

**

次日。

朝會之上。

薑沃手持笏板,隻有一個感觸:劉洎,真不愧是當年敢直接跳到先帝禦床上搶飛白書的規則破壞者啊。

殺傷力爆表啊。

薑沃還見許敬宗顯然是做好了準備,隨時要出來聲援的,然而愣是沒找著插話的機會。

手裡的笏板抬起好幾次,又都放下了。

而劉洎甚至不等長孫太尉開口為褚遂良求情。

燕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