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不惑之年 薑沃:從辛尚書處賺到錢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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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辛尚書抱著手爐,跟薑沃開口道:“不知薑相……”

饒是辛尚書多年被各部‘要賬’練出來的臉皮,此時都有點不好意思,頓了頓才道:“薑相能否將城建署的五個‘修葺混凝土路’名額,給戶部一個呢?”

他說完後,原以為薑相會作惱。

卻見眼前人依舊是雲淡風輕,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是清然問道:“哦?辛尚書府上也想修路嗎?”

辛尚書頭搖的異常堅決:“城建署的路,我可修不起!”其價格之昂,簡直是聽聽競拍底價,就讓辛尚書心痛的程度。

他就準備等著蹭朝廷將來修的‘公路’。

薑沃繼續含笑問道:“那辛尚書要一個‘修路名額’做什麼?”

辛尚書苦著臉道:“薑相可還記得,之前與我商議的,用倭國送來的礦銀做些官製銀器。之後售於各簪纓豪族,也好充盈國庫?”

薑沃點頭,她自然記得。

如今從海上來的船,她城建署可是隻能見到火山灰,半點銀子沒見著。

辛尚書歎氣道:“大約是官製的銀器,樣式有些老舊。銀器對於官宦之家也不是多稀罕的器物——很有些賣不動啊,如今戶部庫房裡堆著不少銀器呢!”

簡直給辛尚書愁死。

銀子這麼好的東西,可彆砸他手裡。

薑沃之前也聽到了一點兒風聲:辛尚書是實用流派,他把關做出來的銀器,不夠精美彆致,自然有些不入世家豪門的眼。

此時看著辛尚書愁眉苦臉狀,薑沃忽然想起了那張‘十萬斤蘋果滯銷,幫幫果農!’圖片。

她止住唇角忍不住泛起的笑意。

聽辛尚書苦著臉繼續道:“這不我就來尋薑相了嗎——若是戶部有一條‘混凝土路’的修葺名額,我就好把這些銀器清一清。跟薑相一樣,都是為了國庫啊!”

想必為了競爭修路名額,那些豪門世家是不會介意高價買些銀器回去的。

薑沃聽罷,故作嚴肅道:“唉,辛尚書您之前可不是這個態度啊,您不是特意提過,城建署的修葺工作,千萬不要尋您戶部支領銀錢嗎?”

辛尚書那是麵不改色心不跳的不認賬,臉上全然是錯愕之色:“薑相這話從何說起?”

又見薑沃手上正握著一串七寶佛珠,辛尚書就道:“佛家有言,修橋鋪路可是渡人而行的大功德!我一向是極看好城建署的!若是國庫豐盈有餘,不用薑相提,我便去二聖跟前請命修路了!”

薑沃終是忍不住莞爾。

辛尚書見她笑了,連忙趁熱打鐵道:“這樣吧,為向薑相表誠心,我願意自出銀錢不費國庫,給城建署先捐五貫!”

五貫……

薑沃沉默了。

戶部尚書做了太多年,辛尚書的‘吝嗇’已經深入骨髓,一位六部尚書,開口竟然隻有五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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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辛尚書當場‘捐出’五貫銅錢(身上隻帶了半貫,交了定金,剩下的與薑沃約定好今日送到),終於如願以償拿到了五個珍貴‘修路名額’中的一個。

他告辭之前,回首認真道:“薑相能給戶部這個名額,足見薑相一心為公。”並不是為己,借著城建署斂財。

薑沃回禮道:“辛尚書亦然。”

她手裡拎著半貫錢,目送辛尚書的背影離去。

轉頭就對上狄仁傑有點複雜的眼神。

薑沃含笑問道:“懷英,為何如此看我?”

狄仁傑看著雲淡風輕的薑相,想到了前些日子他親眼目睹的一事——

薑相與裴侍郎說起戶部銀器滯銷,然後讓裴侍郎私下去與辛尚書提一句‘修路名額’的事兒。

可見薑相本來就要給戶部一個‘修路名額’。

薑沃知道狄仁傑在想什麼,她晃了晃手中的半貫錢,笑道:“此生能從辛尚書手中掙到五貫錢,餘生免卻一大憾啊!”

狄仁傑也笑了。

有時,他真是摸不透,薑相在意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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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沃將辛尚書的五貫錢,當作自己的生辰禮之一。

她的四十歲生辰,就要到了。

麟德二年臘月二十日,聖駕終於到了泰山腳下蹕駐。

隻待明年正月初一,正式舉行封禪祭天祀地大典。

禮部與工部的官員,忙於按照早已定好的規製,於泰山之上起建封祀壇、登封壇、降禪壇等祭祀之壇。

餘者官員皆靜候正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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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五日,是薑沃的生辰。

這一日晨起,她睜開眼睛,就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窗前。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恍惚以為看錯了——竟然是媚娘。

媚娘的衣飾極為簡單,並非皇後的麗服廣袖,聞聲轉頭對薑沃笑道:“起來了?”

有一瞬間門,薑沃幾乎以為一切是夢境,她與媚娘依舊住在掖庭中。

不過現在薑沃有了係統的體質加持,不似從前一般睡醒後要愣神一會兒,而是很快頭腦清醒明晰起來。

她披衣起身,走到媚娘身旁坐下:“姐姐是來給我過生辰的?”

媚娘點頭:“我早就與崔少卿說過了。今晨,我來給你煮一碗長壽麵。”她麵露懷念之色:“從前在掖庭,你我的生日,陶姑姑都會親自下廚煮一碗長壽麵給我們。”

這回封禪之行,陶枳並未隨行,而是帶著婉兒住到了宮裡,正好替媚娘一起照應著一對幼子幼女。

媚娘看著薑沃眼睛明亮如辰,思及舊事,不由道:“我記得你少時總是睡不醒。”有時還是媚娘把她從被子中拖出來的。

“如今精神卻好多了。”

薑沃笑道:“大概是我越來越像姐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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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沃洗漱過後,來到廚下。

媚娘特意換了簡單的窄袖衣裳,正是為了下廚煮麵。她煮和盛的時候都很仔細,不肯夾斷一根麵條。

薑沃就站在旁邊,靜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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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如之前很多年一樣,在桌前對坐。

薑沃拿起筷子,挑起碗中的一縷長壽麵。

不惑之年的生辰——

然她將來之路,如何會不惑?

薑沃想起前世過生日,父母會讓她許願。

那時她每一年的願望,都是自己能夠活下去。

如今,她已經擁有了歲月。

若再要許願,她便祝自己:哪怕要經曆這世間門重重考驗、彆離、傷痛,以及漫長到此生看不到終局的理想未來——她也要終生持有走下去的勇氣,走到底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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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二年除夕,帝下詔再改年號。

因封禪事,將年號由‘麟德’改為‘乾封’。

乾封元年正月一日,行封禪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