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和玉青晴母女二人商議好,便一個奔南疆,一個奔南梁而去。讀蕶蕶尐說網
雲淺月曾經去過兩次南疆,路途還算熟悉,不像天聖京城一般平整,南疆土地多山地丘陵,還有些天然形成的絕壁陡峰,路途比較難走。
天山踏雪的腳程雖好,但明顯比從天聖京城出來到鳳凰關這一路慢了許多。
雲淺月到也沒再急著趕路,南疆王大限剛至,秦丞相等人也才從天聖離京不久,不可能這麼快就到南疆行動。
出了鳳凰關百裡後再走五十裡,進入南疆的地界,是南疆邊境之城廟城。
剛踏入廟城,氣候明顯一變。這一路來氣候乾燥,寒風乾裂,但如今氣候偏濕潤,即便到處被大雪覆蓋,但那雪鋪在地上不冷冽如冰,反而有綿柔之感。
廟城有一座天女廟極其出名,一年四季香火不斷。不止方圓幾百裡的百姓們會來天女廟祈福,有些偏遠的各國的人不遠千裡慕名而來祈福。所以,廟城雖然是小城,但因為人源客流往來不斷,因而十分繁華。
大街上熙熙攘攘,客流不斷,各種穿著打扮的人穿行。
為了隱秘行蹤,雲淺月進廟城之前就幻容成了前世的樣貌,她並沒有去自己名下的產業醉香樓,而是去了容景的產業碧玉齋。
來到碧玉齋,隻見碧玉齋門前車水馬龍,有富商模樣的老者,也有大家閨秀的女子,均是綾羅綢緞,打扮華貴。與彆家店麵不同的是,碧玉齋門口排了長長一隊。
碧玉齋之所以聞名天下,不是因為店麵的布置高雅,而是櫃台前的首飾墨寶珠翠碧玉等物全部都是獨一無二,彆處不可比擬。所以才吸引南來北往的人獨獨中意碧玉齋的物事。
雲淺月順著人頭攢動的縫隙向裡麵看去,隻見碧玉齋內人滿為患,每個櫃台前都有人在挑選首飾,小小的店麵擠得落不下腳,裡麵再進不去,有的人就隻能等在門口,所以排了長長一隊。
雲淺月牽著馬等了半響,裡麵有人出來,外麵有人增加,人流不見減少。她暗暗想著怪不得容景能富甲天下富可敵國,老皇帝對他恨得牙癢癢都奈何不了他,這一天管這一處小小的碧玉齋就夠他日進何止鬥金,更彆處榮王府另外那些無數的產業了。
她看了片刻,牽著馬向碧玉齋的後院走去。
來到碧玉齋後院,她將馬拴在木樁上,剛要去敲門,小門從裡麵應聲而開,出來的人是一個老者,老者一臉驚喜地看著她,須臾,喜色頓收,疑惑爬上眉頭,謹慎地看著雲淺月問,“姑娘,您是……”
雲淺月想著她隻是變幻了容貌,沒變幻衣著,剛剛這老者的喜色如此明顯,難道是容景這麼快就得到她來南疆的消息了?她不說話,伸手入懷,掏出容景的玉佩攤開在手裡給老者看。
老者一喜,連忙單膝跪地,“屬下拜見淺月小姐!”
雲淺月收起玉佩,笑了笑道:“我過來歇腳,順便給容景回一封信。”
“您請!”老者連忙站起身,似乎有些激動,又打量了雲淺月兩眼,將她讓進後門。
雲淺月走進去,老者隨後跟上她,低聲道:“小老兒今早接到公子的傳書,說您會來,讓小老兒等候您,小老兒從早上就開始等,也派了人去城門等,剛剛城門的人傳回話,說有一個和您一樣衣著的女子進了城,小老兒就猜十有八九是您易了容,但剛剛見了您之後,看您不像是易容,以為不是,您的易容術實在是精妙,小老兒都看不出來。”
雲淺月聞言挑眉,“他今早傳書?知道我會來?”
“嗯,公子今早傳書說您要來。”老者立即道。
雲淺月默了一下,想著容景你能不能再神機妙算一點?這樣的話她根本就不用給他寫信了?明明他就對自己的行蹤了如指掌,比她自己還清楚,來南疆是她臨時決定的吧?她有些無語。
“公子說他知道蒼少主出了京城,藍家的家主也出了京城,二人去了南梁,您指定半途更改來南疆。”老者給雲淺月解惑。
雲淺月點點頭,心裡腹徘了一句,沒再說話。
碧玉齋的後院是一處小花園,極為清幽,前院如何熱鬨這裡都聽不見。
雲淺月被老者恭恭敬敬地請進暖閣,暖閣裡生了火爐,暖融融的,有人已經準備好飯菜、茶點、桌子上鋪好了筆墨紙硯。床邊還放著兩套和她身上裙裝不同顏色的衣服。有一套黑色的,一套湖綠色的,她掃了一眼,想著容景的人辦事就是有效率。
“公子說您出城的時候趕得急,什麼也沒準備。將您的穿戴都交代給了小老兒,小老兒趕早給您備下了,另外公子給您也傳來了一封信。”老者一一解釋,將一封黏合著封口的信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坐在桌前,伸手打開信封,隻見一頁墨色的信箋,裡麵正是行雲流水的字跡。
“若是青姨跟在你身邊,我便少操心些,可惜得知蒼亭和藍漪彙合去了南梁,我就知道你定然會與青姨分路而行去南疆,就知道這心又放不下了。雲淺月,你說你到底哪裡讓我不省心了?”
雲淺月默然,她也想知道她哪裡看起來讓他不放心了?
“細細想了想,你不讓我放心的有三點,我給你列出來。其一:冬天裡其實也可以有桃花開的,拿我院子裡種植的那株桃花為例;其二:你的幻容之術,多用傷身;其三:南疆多毒蟲毒咒之術。”
雲淺月盯著這三點,第一點讓她無語,很想告訴他,不是誰在大冬天都神經病地種植捂暖一株桃樹,也就他一個人而已。
“此三點讓我大不放心,其餘的可以忽略不計。”
“南疆王大限,秦丞相回去奪位,他畢竟是南疆嫡係,且當年南疆皇室那一派嫡係離開時帶走了一部分南疆絕傳的秘術,有的秘術葉倩未必學得,但秦丞相保不住會。所以,可以想象南疆有多危險。我不放心你,理所當然。”
“紅閣自從上次在十大世家桃花林你露麵之後,便被夜天逸、蒼亭、夜輕染等人盯上了,想必你也知道他們暗中在查紅閣,風閣你給了西延玥,上次受傷慘重,這些年一直用來與皇室隱衛打交道,已經不是十分嚴密。所以你來了南疆之後沒去風閣的醉香樓和紅閣的煙柳樓,而來碧玉齋的就對了。你此行不要沾染任何你紅閣風閣有關的人與物事兒或者地方,難保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夜天逸借南疆之亂,而引出你和紅閣。若我猜測不差的話,蒼亭和藍漪去南梁之後,不日就會悄悄再折路去南疆。”
雲淺月眼睛眯了眯,夜天逸借南疆之亂,而引出她和紅閣麼?的確不無可能。
“你身上佩戴的玉佩代表我,凡是我的產業,你儘管調配。我已經派青影出京,你慢一些走,他大約會在銀月城追上你。有他在,我大約還能放心一些。”
“最後一句,南疆事小,你身是大。雲淺月,你聽明白了嗎?”
雲淺月定在最後一句話上,忍不住好笑,看到落款“容景”兩個字,心裡暖了暖。放下信箋,搖搖頭,嘟囔道:“囑咐這囑咐那的,怎麼感覺跟個小老頭似的。”
“公子是擔心您!”老者笑眯眯地道。
雲淺月拿過紙筆,提筆回信。
“容公子,桃花要開也開在你家,放心吧!”
“南疆事小,我身是大。明白了!”
落款寫上“雲淺月”之後落筆,將信紙折起,遞給老者。
老者見容景寫了一頁信紙,雲淺月就回了兩句,忍不住道:“淺月小姐,您再寫些吧!公子不放心您啊!”
雲淺月擺擺手,“這兩句話比我說什麼都管用,他會放心的。”
老者聞言拿著信紙走了出去。
雲淺月看著桌子上,滿滿一桌子菜、湯品、雞鴨魚肉,應有儘有。就是沒有酒,她搖搖頭,拿起筷子。
用過飯之後,脫下了一直穿的紫色阮煙羅,換上了一身黑色羅裙。搭配的是同一係黑絲的披風。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以前她那一世最喜歡的顏色就是這個顏色,便於夜行,如今對這樣的顏色居然不適應。
收拾妥當,老者說信已經給公子傳出去了,她點點頭,出了後門。
因為早上從鳳凰關出來的時候太早,到如今她隻行了不遠的路來到廟城,時間還早,此時天空正日頭高懸。
雲淺月翻身上馬,離開了碧玉齋。
廟城下一個城池是華州城,華州城下一個城池是銀月城,銀月城下一個城池是紫月城,紫月城下一個城池是汾水城,汾水城之後就到了南疆京都城。
容景信中說已經派了青影追來,在銀月城能與她彙合,那麼她就更不急著趕路了,天黑前到銀月城就行了。
出了廟城,雲淺月不急於趕路,便打馬慢慢地走著,廟城距離華州城百裡地,華州城距離銀月城兩百裡地。也就是說她距離銀月城三百裡地。但是其中華州城距離銀月城中間有一道黑山嶺,黑山嶺叢林密集,甚為難走,時常有匪患野獸出沒。所以行人和商賈走過黑山嶺時都是萬分小心,一般都結伴而走。她用一天時間慢慢走,天黑之前到銀月城,計算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越往南走,氣候越顯濕潤。
響午後,雲淺月來到了華州城,她遞了這些年一直沿用的通關文牒之後進了城。
容景顯然已經對南疆所有他的產業和暗樁下了命令,所以雲淺月剛進城,便被一個粗衣打扮的少年迎住了,將她同樣請進了碧玉齋。
雲淺月想著這樣的待遇等同於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想犯桃花都沒條件啊!
在碧玉齋落腳用膳之後,雲淺月出了華州城向銀月城走去。
黑山嶺顧名思義,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有黑色的樟木,也有長青的鬆樹,甚是濃密。上山的一條小道彎彎曲曲,隱隱約約像是一條線,跟某些地方的一線天山峰有得一拚。
因山勢陡峭,且樹木濃密,又因路麵被雪覆蓋,如今太陽暖和,本就綿柔的雪有融化的痕跡,很是難走,她隻能翻身下馬,牽著馬上山。
雲淺月因從豐城遇到楊公和楊婆之後,為她淨化了奇經八脈的真氣,她心境空明,對四周方圓幾裡的動靜觸耳更為清晰。
黑山嶺靜寂,隻有她一人一馬的聲音。
大約走了一半,她感覺到前方林木叢裡隱隱有動靜,呼吸極淺,她不動聲色,繼續向前走。而踏雪通靈性,開始不安地踢蹄子。
雲淺月伸手拍拍踏雪,安撫它,踏雪安靜下來,被她牽著走。
過了片刻,忽然一條蜈蚣從樹叢裡出來,快若閃電地襲向雲淺月麵門,雲淺月手掌心攤開,一圈火光彙聚上手心,她這回的火光和以往不一樣,以往是一團火焰,極熱極紅地在她手心燃燒,而如今則是火光外似乎被蒙了一層晶瑩的水圈,火焰不烈,她手也沒感覺到灼燒之感。當然得意於楊公楊婆為她淨化內力的功勞。
蜈蚣頃刻間被她吸取到了手裡,她剛要焚燒,忽然想起羅玉。曾經在去河穀縣的路上,淩蓮和伊雪毀了一隻大蠍子,羅玉大叫可惜,那麼這一隻蜈蚣如此大,比那隻蠍子不遑多讓,是不是她若見了更會喜歡?於是她立即改變主意,從包裹中抖出在碧玉齋那老者給她準備的一個木盒,將被火弄得半分脾氣也沒有蔫下來的蜈蚣裝了進去。
這個木盒與葉倩曾經用來裝萬咒之王用的那個罐子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能讓毒物在裡麵可以服服帖帖待著的一種木料打造。
將蜈蚣裝入木盒後,雲淺月感覺叢林裡有幾處動了動,隱沒了下去。既然沒有人出來,她也不理會,繼續牽著踏雪向前走。
直到過了這一處黑山嶺,再未遇到什麼麻煩。
雲淺月翻身上馬,向銀月城走去。
剛走了一段路,便感覺身後有人似乎跟上了她。她不回頭,依然慢悠悠地走著,後麵跟著的人與她保持著一定的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這樣,一路再無話,來到銀月城。
銀月城外有一條銀月河,南疆氣候比天聖之地偏暖,所以河水隻結了一層冰碴。河麵上落下一層清霜,有些冰淩清透之感。
雲淺月想起關於流傳的對南疆公主葉倩評價的一句詩就是因為這銀月河而得名。據說當年葉倩在這裡救了一個人,當時有人掉進了水裡,葉倩從城牆上飛身而下相救,於是有了流傳甚廣的“銀月點染胭脂色,千江踏水一點紅。”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