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就沒了,你們更悠閒。”雲淺月不以為意。
沈昭苦笑,“昨日雲世子給我傳信,說他和冷小王爺如今在朝中苦苦支撐,但耐不住皇上手段,群臣都被他收服了去。他們若是下來,這朝中可就萬眾歸一,擁護新皇了。假以時日,他再發難,我們還哪裡有還手餘地?”
雲淺月輕嗤了一聲,“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麼多年朝野盤根錯節,又豈能是一日兩日就收服的?若是他真能收服,敢用鐵血手腕,那麼如今的榮王府和雲王府都沒有了,我和容景也不可能坐在這裡了。你寬心養傷就好,從進京以來,你日日忙累,也未曾休息一日,人都瘦了很多,彆太憂心了。”
沈昭聞言看向容景,見他笑而不語,他輕聲道:“話雖然如此說,可是如今局勢實在一日數變,如今皇上舉國招兵,人員絡繹不絕。短短三日,便招收了十萬兵馬。這個數字可是不小,一個月下來的話,豈不是百萬兵馬?若是這樣,我們豈不是……到時候還有何能力扳倒他?”
“兵貴精,不貴多。更何況新兵而已,需要練出來。”雲淺月揚眉,“誰說他招募上來百萬兵馬,就一定是他的了?”
沈昭眼睛一亮,“你是說?”
雲淺月笑笑,斟了一杯水遞給沈昭,對他道:“你的藥來了,先吃藥。”
沈昭回身,見青裳小蝶裡裝著一顆丸藥拿來,那藥芳香撲鼻,顯然珍貴。他連忙搖頭,“這個我不用了,小傷而已,留著給景世子吧!我頂多多養幾日。”
“我還有,與其你日日在府中憂心,養傷也養不好,不如吃了它趕緊好,明日去上朝。”容景溫和一笑。
沈昭不再推脫,拿了藥吃了。藥剛下肚,便對雲淺月急聲問,“你說真能將招來的兵馬給我們用?”
雲淺月狡黠一笑,“舉國招兵,真要招得百萬兵馬,那該是多少人?京城被管轄得固若金湯,也能下得去手,更彆說各州郡縣各地了。誰招的人,不一定是誰的,也不一定不是誰的。這裡麵,如今能沒有文章可做?”
沈昭身子頓時挺得筆直,苦相儘褪,人也精神了不少,眼睛清亮。
“更何況,聖旨剛下那日,你以為為何那麼多人立即湧去了兵部?真當那些人想要當兵?為了皇上和景世子報仇?要為攻打南疆征戰?”雲淺月挑眉,慢悠悠地道:“不過是有人布置而已。”
沈昭微怔,片刻後恍然,“你是說……”他看向容景,“景世子布置的人?”
雲淺月撇了容景一眼,“是他,也不是他,他不過是借了個勢而已。”
沈昭不明白地看著二人,見容景依然笑而不語,也不解釋,他隻能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抿了一口茶,解釋道:“夜輕染想要興兵,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之事。去年三國自立,夜天逸和夜輕染就已經準備了興兵,糧草、兵器、各種軍餉,都籌備聚齊。一個冬天過去,天聖雖然發生了許多事情,當權人連番輪換,但也隻是表麵震動,也沒影響根基,西山三十萬兵馬未動,舉國兵馬一直安穩,京城四門嚴格把手,邊境一直在夜天逸和夜輕染的掌控下嚴密防範,整個天聖雖然風雨飄搖,但是沒丟失主體結構,所以,雖然不穩,但是也不容輕易傾瀉。如今冬去春來,萬物複蘇,他已經籌備妥當,隻欠東風,就可以興兵。”
沈昭靜靜聽著,不插話。
“而葉倩就是東風。”雲淺月繼續道:“葉倩在夜輕染登基之日,報他奪胭脂赤練蛇之仇,想攪了他的登基大典。而殊不知,即便葉倩不出手,夜輕染也安排了夜輕暖出手,而也會嫁禍給葉倩。那一日,他與其說是試探我,但是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興兵,不過是尋了個理由,將我和他的糾葛置身於風口浪尖,轉移全天下人的注意力而已,而令人猜不到他的真正目的。”
沈昭一驚,“他竟然如此心機,利用你……他可真是……”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
雲淺月涼薄一笑,“他利用我的地方還少嗎?從老皇帝駕崩之後,他就不是以前的夜輕染了。以前的夜輕染猶帶了三分麵具對我,更何況如今的夜輕染?他登基那日開始,就是真真正正的夜氏新一代帝王,夜氏王朝的繼承人,整個天聖皇朝的主人。我是最合適她利用的那人,他又怎麼會不利用?”
沈昭臉色變幻,不知道是驚的還是震撼的,他一時沒了言語,看向容景。
容景麵上的笑容褪去,清清淡淡。
雲淺月聲音微冷,“我們大婚,他清楚地知道那幾人都會來,葉倩和雲暮寒不可能不來。所以,就有了籌謀。葉倩若是不出手,那時秦玉凝早已經秘密進了京城,她會南疆的咒術,由夜輕染安排,夜輕暖布置,令被施了咒的人暗中刺殺,查出南疆咒術,就與葉倩脫不開關係。因為有了秦玉凝曾經救駕一事,人人都不會懷疑是她要殺夜輕染。所以,苗頭自然對準南疆。這個黑鍋,葉倩是自己做了就是做了,自己不做,他也會讓她背上這個黑鍋。”
沈昭輕輕吸了一口氣。
“南疆國小,在南梁、西延三國中最是薄弱。所以,自然先打南疆。葉倩出手了,他隱而不發,並未宣揚,讓葉倩受了些輕傷回到了南疆。而不幾日之後,利用秦玉凝得不到容景想毀了容景的心思,縱容其謀殺,殺了容景,他除去了一大勁敵,不殺容景,可以利用他的聲望,激起天下百姓的民憤。達到君臣子民上下一心征討南疆的目的。就和如今的情形一般,都按照他的預測,一步步達到他想要的效果。”雲淺月冷笑一聲,“他唯一沒有想到的大概就是夜氏帝師的死。沒有想到在夜氏如神話一般的兩位帝師,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真武殿。讓他失去兩大臂力,心中恨極。”
沈昭又抽了一口冷氣。
雲淺月繼續道:“刑部的趙穆是德親王的人,德親王雖然在朝中有些事情萬般阻止夜輕染,但真要遇到他籌謀之事,他一定幫他。所以,由趙穆利用我給兩位帝師開膛破肚查出南疆離魂咒之事順理成章,夜輕染將這兩件大案公布於眾,德親王老一輩的朝臣串聯一線,群情激奮請旨出兵征伐葉倩,即便有雲離、冷邵卓等人持不同意見,但也阻不住大勢所趨。”
沈昭兩口氣憋在心口,半響才吐出,感歎道:“夜輕染真是天生的帝王。這等帝王之術,被他運用得爐火純青。”
“他出生就被印刻了帝王的名字。夜氏出帝王,也出魔鬼。他有這等帝王之術,也不稀奇。夜氏的男人,最會怎麼籌謀掠奪。”雲淺月冷哼一聲,“但是他們會,未必彆人就不會了。他知道滿朝文武百官,空有群情激奮還不夠,還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加一把乾柴,才能將火著得更烈。於是請容景上了朝。”
“既然景世子看透了,那為何那日還上朝?”沈昭正是這裡不解。
“他借容景的勢,又怎知容景不借他的勢?”雲淺月麵色恢複淡漠,“這慕名而參軍的人,多少人是衝著新皇而來,多少人是衝著容景而來,又有多少人是衝著月銀和官職而來?未來天下興兵,兵從哪裡出?自然來自百姓。而未來戰火燒遍天下的時候,靠百姓打仗嗎?不是,自然還是靠兵。沒有兵如何成?夜輕染需要兵,而你們……難道就不需要兵?”
沈昭恍然大悟。
“你們需要兵,但私兵又如何能養多?又如何能在夜氏遍布天下隱衛下隱藏招兵?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總要有一個光明正大,冠冕堂皇招收兵馬的理由。與其私兵不成,不如就明目張膽。所以,如今舉國招兵,便是最好的良策。”雲淺月慢慢道:“等兵招進來,是不是都是朝廷的,都是他夜輕染的,就兩說了。他利用彆人的時候,又怎不知彆人也能尋機利用他?他心中清楚,但也不得不依靠容景推動,而容景自然也不能白白為他做嫁衣。無非是各自較量,共贏互防之事而已。”
沈昭點點頭,雲淺月這一席話,讓他茅塞頓開,他看著二人,感歎道:“我自認為來京中時日已經良多,也覺得磨礪出來了。可是如今方才覺得遠遠不夠。這份洞察秋毫,我半分不及。”
雲淺月淡淡一笑,“來日方長,你來京入朝時日還是太淺,慢慢磨礪。總有一日會明白,想謀權,先謀人,想謀人,先謀人心。等你將人心謀出來,便會站在了一個高度。當然,夜輕染的高度,你到沒必要站上去。他踩踏的鮮血和白骨以及冰寒利刃不計其數,不是誰都能攀登上去的。”
沈昭點點頭,格外受教。
雲淺月說了一大堆話,覺得真是費力,便懶洋洋地趴在了桌子上,不再開口。
“你累了,我抱你回房休息。”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笑著將她抱起來,對沈昭道:“這院中的牡丹極好,你且在這裡好好賞一番吧!明日你想入朝便入朝,不想入朝便去書房,那裡有始祖皇帝開國時征戰的各大戰役兵謀和史誌。可以好好閱覽一番。”
沈昭連忙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又何來憂心?也會傳信告訴杜子詹不需憂心焦急了。我明日不去上朝,就去書房看書。”
容景笑著點點頭,轉身進了房間。
沈昭哪裡還有心思賞牡丹,便急匆匆向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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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局棋,自然要棋逢對手,美人們放心啦,我們小景不會弱滴。o(n_n)o~
親們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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