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必破防(2 / 2)

薑恒十分遺憾,要是換一天下雨就好了。在這後宮裡,沒有固定假期,惡劣天氣就是老天爺賞閒飯吃。

換一日,她必然能睡個回籠覺。

但今天是不行了。

周答應慘遭貶職,被皇上剝奪了宮嬪編製做了宮女,這事兒就發生在她眼前,還跟她有一定關係。

皇上那邊,自然會遣人將此事告知皇後。

但薑恒作為事中人之一,也不能像沒事人一樣就過去了。她要及時向皇後這位直係領導彙報一下整體事態,表達出後宮這位直接領導的尊重。

“等承乾宮裡有太監出來走動,咱們就去。”向領導彙報趕早不趕晚,薑恒將濃茶端過來喝半盞,準備繼續加班,忙完大領導,開始忙二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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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恒從皇後宮裡彙報完昨日事出來時,剛剛停雨,樹上還不停低落水滴。

暴雨後的空氣清新的不像話,溫度也剛剛好。

薑恒對秋雪道:“咱們再去玉帶池邊吧!”

昨兒從玉帶池走之前,薑恒特意當著皇上要了幾袋子鵝糧,說是以後也想來喂天鵝。皇上覺得自己療效甚佳,愉悅同意,還讓珍禽房給做兩隻新的竹哨:“再教給永和宮宮人怎麼喚天鵝過來。”

薑恒就準備帶著秋雪去領取屬於自己的叫鵝小哨子。

以後或許她會有好幾隻天鵝朋友。

而皇上這日下了朝,則往太後慈寧宮來請安。

“今日下了暴雨天兒忽然轉涼,皇額娘仔細受風著涼。”

太後見到皇上就眉開眼笑的:“哀家還要囑咐你呢,哀家成日在宮裡坐著無事,閒著自會保養,你卻是萬事纏身累的很,可彆傷風才是。”

現在皇上已經很熟練自然地能接受太後的關懷了。

他又將準備中秋後去承德之事說給太後聽。跟薑恒提一句是含糊的,但跟太後說當然就詳細多了,也是特意奉太後出去走走的意思。

太後現在閒著沒事兒隻剩下玩了,一聽能出去玩自然也高興。

接著就道:“出去走動一二也好,宜子孫呢。”

皇上:……

他發現了太後什麼事兒都能扯到宜子孫上。

不但如此,太後還已經自顧自替他定了:“多帶幾個年輕嬪妃去。”

皇上婉轉表示拒絕之意:“到底是去獵苑,要緊事是會見蒙古諸親王並八旗演武……”弄一大半後宮去是算怎麼回事?

然而太後笑容慈愛卻不容拒絕:“唉,哀家老了,身邊沒人說話解悶心裡難受。多帶幾個年輕活潑的嬪妃就當陪著哀家吧。”

話已至此,皇上還有什麼說的,總不能讓親娘寂寞難受沒人陪聊,隻好答應下來。

太後又‘哎’了一聲:“聽說恒親王家裡上月剛添了一兒一女,這樣的大喜事,皇上可賞了怡親王府?”然後又歎息道:“恒親王這兒女上頭,真是好福氣啊,皇帝覺得呢?”

皇上遭不住了,很快告辭。

覺得自己就像是太後抱孫子的工具人。

出得慈寧宮坐在步輦上,皇上不免想起自己前一世:登基後十年過去,後宮都無子嗣誕生,甚至沒有妃嬪有孕。直到最後兩年,一貴人才很偶然的得寵生了六阿哥,提了謙嬪的位份。

之後他都沒看小兒子幾回,就病逝了。

皇上一直覺得自己與至親是有些緣薄的,如今生死都曆經過了,皇上對子嗣稀少差不多看開了。

然而這裡的太後顯然看不開,看太後那熱切的目光,皇上頭皮都發緊:這要是跟前世一般,一年、三年、五年、八年過去都沒有子嗣,太後會念叨成什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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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答應調離當前工作崗位,投身園藝事業’的消息,是在暴雨日的第二天,眾嬪妃往承乾宮請安時,皇後當眾宣布的。

此時永和宮西側兩間房都搬空了:屬於答應位份的各種陳設都已經重新回到內務府庫房,宮裡按位份發給答應的各色頭麵也都已回收,金銀熔了預備以後再用。

周答應當日入宮時帶的箱籠倒是被太監抬走了,據說會交給她本人,但等箱籠到了周答應那,還有多少東西就不知道了。

永和宮西側間乾淨的像是沒有人住過。

各宮也多少聽聞了這個新聞,隻是還沒來得及怎麼八卦,就被皇後當眾拿來當反麵典型。

“周氏禦前失儀不說,竟還屢屢言語衝撞皇上!隻罰為宮女是皇上仁慈,爾等都要引以為戒!”

皇後以往都是帶著笑稱大家一聲妹妹們,現在惱了,眾妹妹就變成了爾等。

‘爾等’都起身聽訓。

皇後沒有提及周氏言語構陷薑恒的事兒,隻是將她言語衝撞,甚至想要拉扯皇上的事兒著重批評了一番,又說起周氏故意穿著簡素要討皇上可憐,皇後臉色凝重極了:“在這宮裡,做嬪妃要守嬪妃的規矩!嬪妃的衣裳不肯穿,頭麵不肯帶,裝腔作勢穿的跟個宮女似的,那就去做宮女!”

帝後兩人的怒氣點不相同。

皇上的怒,主要是對周答應對自己三番五次衝臉而來,並蓄意誣賴信貴人。

但皇後的憤怒,更多是周答應不守規矩,還裝出一副受了苛待衣裳都穿不起的樣子。

這是磕磣誰呢。

甭管周答應言語裡扯不扯信貴人,但同宮的信貴人連個主位都不是呢。在宮外命婦們看來,周答應有錯也怪不到同住的一個小貴人身上。

那周答應這種被人虐待的樣子傳了出去,最終丟臉的還是她這位六宮之主的皇後。

玩歸玩鬨歸鬨,彆拿宮規開玩笑!

皇後不怎麼管後宮女子爭寵,誰能討皇上喜歡都行。但要是壓著宮規越了底線,危及她的臉麵,皇後就要怒了。

好在這回皇上龍目灼灼,沒有理會這茬。若是讓周氏裝可憐爭寵成功,日後人人效仿,這形成了例子,那將來在親貴跟前,也來個嬪妃打扮的跟外頭賣身葬父的小丫鬟似的,那可太丟人了。

在要麵子這一點,皇上皇後的腦回路空前一致起來。

這對夫妻是國家的皇上和皇後,是當家人,就要守著皇家的顏麵。

皇後說完周答應的結局後,還著意看了兩眼貴妃:她可是知道,周氏犯事兒的前兩日,可是連著去了貴妃宮裡!

皇後在看貴妃,貴妃卻在盯著薑恒。

皇後訓話的聲音剛落,貴妃就冷笑道:“信貴人倒是好本事,皇上去你宮裡一回,周氏就從答應變成了宮女。”

薑恒真誠疑惑道:“請貴妃娘娘指教,這事兒怎麼能是臣妾的本事?難道臣妾還能拉著周答應去衝撞皇上?”她歎惋道:“倒是臣妾沒本事,並沒有拉住她往禦前衝,以至於皇上動怒。”

皇後接過話來,對薑恒表麵蹙眉,實則幫了兩句道:“也怨不得你沒本事,蘇培盛來回稟本宮時也很是驚詫,道周氏怕是失心瘋了,皇上都命蘇培盛帶她下去,她還掙紮出來撲到皇上跟前去,上趕著作死!”

說完這一茬,皇後就著怒火,索性對準貴妃提起了舊事:“貴妃還說信貴人有本事,怎麼,貴妃是忘了當年的自己嗎?不若本宮回稟皇上,將吳氏等人都接進宮來給貴妃提個醒如何?”

薑恒看到貴妃的臉立刻沉了下去。

事後薑恒才得知‘吳氏’等人的緣故:皇上還是雍親王的時候,先帝和太後也常賞賜宮人到王府做侍妾,隻是後幾年皇上一心都在年氏身上,新入王府的人當然連皇上的邊兒都摸不著。不但如此,在皇上登基遷入紫禁城的時候,貴妃還對皇上道,這些人也沒服侍過聖駕,隻是尋常宮女一般,不如就留在雍親王府看家。

吳氏等人在王府做了多年冷板凳,本就不指望得寵了,隻想著靠年齡混個貴人之類的宮中品級養老,誰知卻連進紫禁城的門票都沒拿到,繼續留在沒有了主子的雍親王府當老宮女。

皇後當時提過異議,覺得此事不妥,且宮裡也不差這點銀子和地方養著幾個低位嬪妃,何苦要她們在外頭沒品級沒下場的孤苦看房子。

然而皇上卻依舊按照年貴妃的心意定了此事。

這會子皇後拿出這件事來警示年貴妃:就你,還說信貴人,你自己讓好幾個王府後宅的女人,痛失嬪妃稱號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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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恒進宮以來,最為讓人緊張的一次請安,終於落下帷幕後,眾妃嬪都有逃出生天之感。

而薑恒看著貴妃臨走時看自己的目光,也非常無奈。

或許貴妃自己也明白,從來不是哪個嬪妃要爭寵就能爭來的,根源總在皇上身上。

可貴妃不能敵視皇上,還是敵視她看起來簡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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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貴妃而言,是直到今日,才把信貴人真正看在了眼裡,當成了有威脅性的敵人。

比起幾個月的恩寵,貴妃更在意自己在皇上那裡的特權被人染指。

皇上的性情一貫如此,喜歡誰,就格外偏愛誰。當初聽她一句話,可以讓雍親王府沒侍寢過的侍妾都無名無分留在王府,現在卻也會為了信貴人,把周答應貶成宮女。

回宮後,貴妃坐了凝神片刻,就叫來貼身宮女甘棠:“把敬事房的陳得寶叫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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