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抬舉宮女(1 / 2)

聽貴妃問起陳得寶,甘棠就差發誓保證了:“娘娘,陳公公落了難,才更不敢牽扯咱們翊坤宮一點半點。他還要指著咱們呢!如今他判了重罪流放,這些年攢的銀子必然都被慎刑司搜羅了去,正是山窮水儘的時候,隻好盼著咱們宮裡伸手拉拔一些,送他點錢財傍身。否則這一路漫長,他怎麼熬的過來。”

流放路上,有沒有銀子,是能不能活下來的關鍵。

貴妃聞言:“叫人去慎刑司悄悄告訴他,若是他閉著嘴,出宮前,必有銀錢送他傍身,若他管不住自己那張嘴,倒也省事,長痛不如短痛——這趟流放之路他都不必走了!”

甘棠忙答應下來。

而貴妃卻越想煩惱,信貴人如今這樣,簡直就像她剛進王府的時候:因為皇上心裡有她,所以得罪了她的人,就等於得罪了皇上。她告狀就沒有告不倒的人。

那時候她雖然是側福晉,後來也隻是貴妃不是皇後,但在王府和宮裡卻一直能跟烏拉那拉氏分庭抗禮。

如今信貴人在皇上心裡也有這樣的地位了嗎?

甘棠見貴妃的眉越皺越緊,就在旁小心問道:“娘娘,咱們要不要想法子將那宮女送去安樂堂處置了?殺雞儆猴,起碼叫信貴人知道個懼怕,彆讓她以為咱們翊坤宮好欺負似的。”

安樂堂聽起來是個吉祥和樂的所在,但在宮人眼裡,進了安樂堂卻等同於半隻腳進了地府。

在宮中服侍的宮女太監,凡得了會過人的病都會送到安樂堂去集中‘養病’。明麵上,安樂堂有太醫院撥過來的低等醫官醫治,但其實不過虛設,且依靠尋常宮人的月例,哪怕有了方子也多買不起藥,隻好靠自己扛著。

身體好抗得過疾病,之前伺候的主子又心善還肯讓他們回去的,就還能從安樂堂爬出去。但這種幸運兒十中無一,一般都是‘不幸病逝’。

因宮裡會給病逝的宮人發棺材銀子,但人死都死了,這棺材銀子就直接落到安樂堂掌司太監手裡。所以這安樂堂的掌司們當然是盼著人死,而不盼著人活。所以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拿銀子給太醫院買藥還是其次,主要是收買這些掌司高抬貴手,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這安樂堂又正好挨著北安門,開門一拐就是管焚屍的淨樂堂——死人被一條麻布裹了焚燒的乾乾淨淨,拿到棺材本的掌司快快樂樂是為淨樂。

甘棠的意思,就是想個法,把引橋往安樂堂一塞,然後小銀子給安樂堂掌司一送,人活著進去,死著出門,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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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恒並不知貴妃心裡認定自己可以影響皇上的判斷,要知道必然要說一句:您抬舉了。

雍正帝是什麼人,那真是諦聽轉世似的眼力。他是會偏心,但前提是那人值得他偏心,還得一直值得,不能半分辜負他的信任。

比如十三爺現在狀告朝臣,肯定是一告一個準,舉薦亦然。

可那是因為十三爺一切從公出發,一切也為了皇上考量,皇上全然信他,所以才偏聽他的。

要是換一個人,擁有皇上的偏心濫用皇上的信任,借著皇上的信任鏟除異己。一旦被皇上發現,那肯定要連本帶利還回去的。

說起來這種例子也不是外人。曆史上的年貴妃親哥哥,年大將軍年羹堯就是這樣的典範。皇上也曾分外信重他,但他開始黨同伐異,專擅貪蠹後,皇上也會將他從重治罪,比旁的官員違背國法更加憤怒。

薑恒雖未想到貴妃給她提升到了這樣的高度上。但她想到了或許會有人為難引橋。

如今慎刑司還在查這件事,引橋屬於當事受害人,不會有人現在去害她,頂風作案。但這件事過去後,或許就有動作。

薑恒不想自己提前出手乾預劇情,反而害了引橋。

此事已經過了皇上跟前,薑恒也不去私下絞儘腦汁,而是當日直接就跟皇上提起:“這被陳內監欺負的宮女倒是無辜,據臣妾所知,她被發落到景祺閣去,原就是被坑害的。”

皇上便命蘇培盛將這無辜受害的宮女,調到內務府去當差,將她交給內務府的管事嬤嬤照看。

皇上吩咐,蘇培盛親自經手辦的事兒,也算是引橋的護身符了。

薑恒想以引橋的能力,可能這一世走上內務府女官的路,不需要那麼坎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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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那宮女妖裡妖氣的……是有幾分姿色?”甘棠在提出要不要想個法子處置引橋時,忽然聽貴妃這麼問。

甘棠確認:“是有幾分姿色,隻是那眉眼,一瞧就帶著不安分的樣子,不是個好的。”

在後宮裡,姿色也分好與不好。

其實年貴妃生的雖美,但就屬於不太入長輩的眼的美。

叫太後看,這宮裡姿色最好的就是熹妃那種穩重秀美型的,抑或是信貴人這種甜美乖巧型的。

引橋這種眉眼天然帶媚的,就屬於有姿色,卻是‘不好姿色’的姑娘。

貴妃冷冷一笑:“如今這事兒剛過了皇上的耳朵,立時找人處置這宮女就太顯眼了。說不得信貴人就等著咱們處置那宮女,她好繼續告狀呢。咱們偏不動那宮女,還格外要抬舉她!”貴妃看了眼甘棠:“你去跟那宮女說說話,看她到底為人如何,如果她願意伺候皇上,本宮也不是不能抬舉她。”

甘棠立刻就懂了:“娘娘果然好見識。信貴人自個兒籠絡的宮女,要是反過來咬她一口,還跟她搶皇上的恩寵,想必她要慪死了,奴婢這就去。”

見甘棠立刻就要去,貴妃蹙眉:“急什麼。如今多少人盯著這宮女呢,你現趕著去做什麼?!”

“等聖駕出宮往承德去,信貴人也離了宮再說。”提起這件事,貴妃連冷笑也笑不出了:“這才不辜負咱們皇後娘娘,特意把我留下來‘看家’!”

甘棠一聲不敢吭。

這是皇上登基來,第一回起駕去承德獵苑,貴妃當然是想要隨駕的:換一個茫茫草原的環境,換個氛圍,周圍沒了這些礙眼的女人。說不得她跟皇上就能和好如初。

熟料皇後居然釜底抽薪,說要讓貴妃留下跟她一起看家!

反而貴妃眼裡那群礙事的女人,去了個七七八八——太後點了十個年輕嬪妃隨駕呢。

貴妃簡直要被皇後氣死過去,最近請安的時候,每回給皇後屈膝,貴妃都覺得膝蓋不想彎,恨得不得了。

如今說起這事兒來,還是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甘棠也就屏氣斂聲不敢再說話,生怕觸黴頭,然後在心裡想著:這回陳得寶的事兒有些弄巧成拙,自己可不能再犯錯了,必得把那個叫什麼引弟的宮女弄到手裡,讓她乖乖聽話,去服侍皇上,打臉下信貴人。

甭管信貴人是籠絡了這宮女,還是路見不平幫這宮女,隻要這宮女反水成了宮裡的小主,信貴人都會很丟臉,那貴妃娘娘的氣兒估計就順了。

甘棠在下決心的時候,還有點嫉妒。

說來貴妃娘娘之前一直把聖寵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決不允許彆人碰自己眼珠子。從來也沒想過要提拔宮裡的宮女服侍皇上。

誰料這種好事,倒是落在一個卑微的景祺閣宮女身上!

甘棠覺得自己比這宮女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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