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敏敏(2 / 2)

於是太後直接對雲章道:“哀家不管這些,也不管你們算的皇帝子孫緣到底如何!你回去再算去,若是好就罷了,若是不好,你們就給哀家做法改命去。”橫豎就是隻接受好結局,不接受壞的。

雲章大師回去痛哭流涕了整整一夜:這工作太難乾了啊。

好在太後發狠過後,也沒真拿他們怎麼樣——太後還是清醒認識到,就自家兒子進後宮的頻率和這種一貫的單線寵妃模式,要孩子也很難。

作法也不能海市蜃樓,要科學性作法才行。

皇上自己不努力,把中正殿的和尚們累死也白搭。

-

然而就在雲章大師咬牙背了這個鍋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後,他聽到了什麼,皇上居然讓他算自己子嗣緣如何!

子嗣緣如何皇上您自己不知道嗎?您不是都把卦象說給太後娘娘了嗎?您不是都把我們師兄弟扔過去背大鍋了嗎?

怎麼還就逮著一隻羊薅呢,怎麼還讓人受二茬罪呢!

這慎刑司都一罪不二罰,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為了萬歲爺的子嗣在這裡重複被炙烤呢?

但世界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皇上就是皇上,哪怕雲章大師委屈的想當場撞牆,還是要咬牙從頭再忍,準備打疊精神應付皇上。

到底是滿肚子佛經打底,雲章大師滿口的尊貴天命,滿口天子身不可窺,繞來繞去表示皇上您是真龍,還是自己算比較準,旁人不配。

皇上嫌棄道:“那要你何用。”

雲章大師忍住肚子裡的海一樣深的苦水,沒敢說出那句:要我不是可以背黑鍋嗎?

皇上見雲章今日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似的(實在不能怪大師),也就打心裡不肯信他了,直接揮手讓他走人。

雲章大師如蒙大赦,立刻告退。

=

然而雲章大師的話,到底還是入了皇上的心:是啊,他是帝王,且還是有大造化大機緣經曆二世的皇帝,還有誰能測算他的命格。

隻有他自己了。

於是皇上終是以天子之身,鄭重起了完整一卦。

當解出卦象為“子孫爻旺遇生扶之相”時,皇上心中翻湧的是難以言說的喜悅和動容。

為著前世子孫的凋敝,近來皇上哪怕心中期待,也不敢起卦,甚至都克製自己不去多想。

這一卦,萬幸是個好結果。

也就是說,此世終是跟前世不同了嗎?

皇上的喜悅有些無人分享,懸空在半空中也不真實似的。於是皇上準備找人來體驗一下兩世已截然不同的真實感。

“宣恂郡王。”

這種事就不能找十三爺了,皇上看他那是千世萬世也不會變的好弟弟,兩世都沒什麼變化。

可十四就不同了。

恂郡王到的很快——因他不在京中的王府裡,而是在皇城兵部中惡補青海知識,加班加的昏天黑地。

他從河道上呆了大半年都沒怎麼瘦,回京這三四個月就瘦了。

也是兩者用心程度不同,在河道上十四是不勞心的,凡事都有觀保做主,他隻是個旁觀學習者。可現在不一樣,皇上讓他學各項青海事務,之前是有密旨明確告訴他的,以後就是你去掌兵青海,一應都是你自己拿主意。

這激起了十四爺的鬥誌。

青海是什麼地方,大清自關外來,武將很多,可朝中也沒幾個人敢說自己能守住青海,所以年羹堯才把尾巴撅的那麼高。

用兵這件事是需要天賦的。十四自問不敢比史書衛、霍之流,但他覺得自己不差。

皇兄既然信任他,將這塊要地交給他,他就一定要守好。

此時皇上宣他,十四就連忙過去了。果然,皇上是要考他,而十四再一次被考的外焦裡嫩。

皇上考的都是非常刁鑽的細節,比如他得用的副將和親衛兵於耕季壞了百姓田地怎麼處置;比如當地糧道官員貪汙,運來的糧食不足怎麼應急;甚至還考十四相關醫道,問他若是誤入某些氣流稀薄的斷層山脈呼吸不暢怎麼自救。

青海的絕高之地會令人生病,已經是常識了。但其實有些明麵上海拔不高的山脈,因特殊的地理環境,也會對人體產生四千海拔左右的影響。

皇上問的都是前世青海之戰出現過的各種棘手問題。

十四原本覺得自己已經準備挺好的了,這會子一看還是道阻且長。

皇上麵上嚴厲,心裡還是欣慰的:十四去河道大半年,雖是不喜歡,但可見沒有荒廢時間。起碼十四現在很細致的了解到了,多少壯男丁要吃多少口糧、用多少衣布、遠行的軍隊要怎麼籌備運輸糧食才最省人力物力等庶務。

打仗這種事也是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不是隻提刀衝就行了。

皇上將如今正在代管青海的嶽鐘琪的厚折扔給十四:“將裡頭所有的話都背熟了,再來朕跟前請命出發!”

自打廉親王去了雲南後,十四總想快點去青海實地帶一下隊伍,可皇上總說他學的不到位,要他端午後再走。

十四就發急,然而這回被皇上又考的頭上冒汗後,十四隻好捧著折子蔫噠噠走了。

見十四這樣的勁頭,皇上心裡就有了一種真實感:這確實不是那個他們兄弟仇怨重重彼此不能相見的世界了。

皇上再次來到薑恒的畫之前。

他會有一個這樣像他的小女兒嗎?

皇上的目光又落在愛新覺羅·敏敏幾個字上。他也就此事問過薑恒,孩子的容貌是想著像他畫的,那這個名字又是怎麼回事。

薑恒當時隻好說是夢見的,夢裡有個她很喜歡的姑娘叫敏敏。

前世的,對她來說,就算是一場夢吧。

皇上很自然接受了這個想法,應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隻是當時皇上沒覺得自己會有子嗣,對敏敏這個名字也就一笑而過。如今起過一卦的皇上,深覺女兒在望,不由認真琢磨起這個名字來。敏是很好的字,隻是……皇上想起十三弟生母追封的敏妃,就覺得,應該提前跟十三弟說一聲。

雖說吉祥的字和封號就這麼些,自古至今重的不知有多少,何況敏這個字常見,許多人以此為名。

但皇上總覺得,要是自己的女兒用這個字,需讓十三弟知道。

皇上是個急性子的人,想到什麼就要立刻辦了。

十三爺這日罕見不加班,已經回到了府裡。誰料剛到家,宮裡太監又追到了府裡請他回去,說皇上有事急召怡親王。

十三爺連外頭的大衣裳都沒換,怎麼穿回來的,就怎麼穿回去。

到了宮裡,才發現皇兄是要請他吃飯,甚至設了酒。

饒是十三爺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但看皇上臉上是毫不遮掩的高興,怡親王就也跟著高興起來:看起來皇兄是有喜事啊!

果然他剛落座,皇上很快說道:“朕想給信嬪的女兒起個名字,隻是擔心若不提前知會一聲,你心裡會不好受。”哪怕是一樣的事兒一樣的結果,但辦的方法卻不一樣人的心情就不同。

提前溝通,就是明顯的在意,才會讓人心裡舒服。

皇上自己就是這樣的,喜歡凡事儘在掌握,有人想做事要先跟他溝通,他是不肯被趕鴨子上架被人通知安排去做事的。

所以以己度弟,皇上也這樣對十三爺。

然而皇上這一句話裡信息量太大,十三爺愣是呆了半天。

信嬪娘娘有身孕了?怎麼沒聽福晉說起啊!以太後娘娘盼孫輩的熱情,這宮裡要是妃嬪有喜訊怎麼能不大大熱鬨一番?哦,那應當是信嬪娘娘未足三月胎像不固,女子便是有孕不能共諸於眾,十三爺倒是知道這個風俗,但轉念一想,還不對啊,要是女子有孕未足三月,斷然也不能知道男女啊,皇兄這可是言之鑿鑿女兒啊。

當然最令他震驚的還是最後一句話:皇上給信嬪娘娘的孩子起名字,為什麼他心裡會不好受啊!這話聽著咋這麼怪啊。

於是十三爺忙先撿著最後一句話道:“皇兄這是哪裡話,臣弟如何能置喙公主的名字?”

皇上望著他神色很柔和:“因朕想給公主起敏敏這個名字,自然要先問你的意思。”

十三爺真是快要感動哭了。

說來他生母章佳氏,生前說起來是妃,但也隻是庶妃,直到過世才追封了敏妃。但四哥一登基,可是直接給追封了敬敏皇貴妃的,直接提到了妃子過世後最高級彆。

這會子皇兄時隔多年,後宮才終於再有喜訊,欽天監算了個敏字送上來(按慣例妃嬪有孕,欽天監都會根據妃嬪八字和有孕時辰測算名字,十三爺自然而然這樣想),居然還顧慮自己的心情?

於是他忙道:“額娘的追封榮耀遠超其餘太妃,就全仰仗皇兄。臣弟一直相信,人有在天之靈。額娘有知,必然願意皇兄的小公主用這個名字。”想起麵容已經略有些模糊,但那種溫柔愛護的感覺永遠珍藏在他記憶最深處的額娘,十三爺聲音有些微微哽咽:“額娘必會好生庇佑皇兄的女兒。”

兄弟倆簡直要對著垂淚了。

十三爺忍住淚意,仍舊先關心正事:“可是皇兄,宮中太醫醫術再高,也不能早早斷明男女吧,就算到了臨生產的時候,還有斷錯的呢……”十三爺略一沉吟,又覺得沒關係:“不過好在這個敏字,阿哥公主都可以用。”

弘敏也不錯。

十三爺忍不住心中的激動,立刻再次舉杯:“臣弟方才糊塗了,先扯些閒話。應當先賀過皇兄的大喜才是!過不了幾個月,皇兄就要再做阿瑪了!”

皇上一怔,然後難得帶了幾分赧然道:“還並沒有。”

十三爺端著杯子,跟皇上比著發怔:啊?什麼叫還沒有?沒有什麼?不都知道是女孩子了嗎?

皇上終於理智上線,開始略帶尷尬解釋道:“朕就是先跟你一說,信嬪其實還無身孕。”後知後覺方才的話裡有些誤會,就努力找補道:“但是她做了一個夢,會有個女孩子,且連長相名字都俱全,想來是預兆。朕也起了一卦,跟她的夢境很是相符。”

十三爺: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