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看風水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六))(1 / 2)

寇老乾部說:【阿崽, 我覺得你很有必要把你耳朵捂起來。】

找個時間, 他會好好和蛟龍爸爸談談孩子的教育問題。瞧瞧把那一群水娃都教成什麼樣了,張嘴就是“爸爸又白又軟又香”,每回聽到這個開場白,寇秋都會對它們的未來產生深深的擔憂。

這妥妥是要教出一群流-氓的節奏啊!

係統崽子乖巧地堵住了耳朵,五講四美好青年寇秋開始試圖給蛟龍講道理:“我們的思想中,總要有些正能量又陽光向上的東西。”

蛟龍說:“有啊, 我滿腦子裝的都是想太陽你。”

那麼多太陽,可多陽光了。

寇秋:“......”

蛟龍體貼地換了個說法, “還是你更喜歡聽下雨?”

他縱容又寵溺地輕歎了一口氣,說:“調皮。”

寇秋:“......”

他現在申請換個攻, 還來得及嗎?

男人望著他被噎的啞口無言的模樣, 淡金色的瞳孔裡含了笑意, 滿是流光。他的發絲就在柔柔的水中蕩漾著, 如同一匹用極細的銀線織成的絲綢。

他的手緩緩抬起來,觸碰了下青年的臉頰。手下的觸感細膩而溫暖,透著寇秋獨有的勃勃的生命力, 像是無論什麼時候也不會彎折下來的樹枝。

“你希望是什麼時候,”他低聲說,“就會是什麼時候。”

分明身處清涼的水中,寇秋卻驟然有了種會被對方的目光燙傷的錯覺。

係統看了會兒, 默默把自己的耳朵捂得更緊了。

——它總有一種下一秒就要進限-製級的錯覺。

“我活在世上九百年, ”蛟龍慢條斯理地說, “一直在想, 究竟是為什麼會出現在人世間。”

他曾護衛了無數百姓,如今卻被這些被他護衛的凡人拘禁在了小小的一方井中,折了幾乎一身的神力供這些凡人維持他們如同螻蟻般的生命。屬於神明的傲骨在日複一日的陰仄裡,早已不知是何時損耗的一乾二淨,蛟龍甚至有時覺得,如今被鎖在這井裡的,不過是剩下的一點自己的殘魂。

可這一點殘魂,也是該有其歸屬地的。他苦苦等了幾百年,隻為了等這個命中注定的歸屬。

他等到了。

“你就是我靈魂的歸屬,”他的手指慢慢摩挲著青年殷紅的唇,看著對方的眼睛,那裡頭的光彩像是繁夜的星星一般閃耀,“——你是我的神明。”

寇秋的眼睛有些酸澀,他望著蛟龍的眼睛,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已是第四個世界,這個人一直陪著他到了這裡。

他閉了閉眼,隨即輕歎著說:“快出來吧。”

——我已經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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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的大雨在蛟龍爸爸的法力下如期而至。為防止被村民隔著窗戶看見,寇秋離了魂,被一行蹦蹦跳跳的水娃拿紅線牽著,冒著大雨走到了祠堂。

祠堂空無一人,隻有為了即將到來的祭祀準備的燈籠全都整整齊齊碼在一側,像是凶獸紅通通的眼睛。

寇秋看了一會兒,忽然蹲下身來,手指在燈籠表麵抹了抹。

係統崽子驚愕道:【阿爸,你乾嘛?】

好臟的!

鬼知道那群村民是用了什麼!

寇秋舉著手上那抹已經乾涸的殘紅,忽然將目光投向了一堆小水娃裡唯一一個淡紅色的,遲疑了下,伸伸手叫對方過來。小水娃嗅了嗅味道,又拿手指抹了抹,最後擺出一副極其嫌惡的表情連連點頭。

“果然,”寇秋輕聲說,“和那壇子裡裝的東西一模一樣......”

他的眼睛閃了閃,隨即站直了身,要去掀開壁畫前遮掩的簾子。可就在這一瞬間,小水娃們卻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一個個地緊張起來,一下子湧上前,抓住了寇秋的手。

寇老乾部猝不及防,被它們幾下拖到了簾子後頭,悄無聲息站在了祠堂的陰影裡。

他剛想問怎麼了,便聽到門口傳來了另一道腳步聲。

......腳步聲?

寇秋的心裡驟然一驚。

外頭的雨仍在淅淅瀝瀝下著,雨勢絲毫不小。畏懼水的村民們誰也不敢踏出門,連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生怕能被照出真實世界的水帶走生命。

可如今,這祠堂,怎麼會有另外一位客人造訪?

係統崽子的一顆小心臟都快蹦出來了,下意識也跟著壓低了聲音,說:【不會是僵屍吧?】

它想起那些屍體被泡得發白腫脹的模樣,猛地打了個哆嗦。

寇秋默不作聲,心跳卻也不自覺快了些。

普通的村民應當看不到他。可水娃既然驚慌失措拉著他躲起來了,那也就說明,對方其實是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察覺到他的存在的。

他的心臟密密敲起了小鼓,猜測著來人究竟是誰。

腳步聲踏進了祠堂。緊接著是撲撲簌簌的聲音,像是什麼類似灰燼似的東西被倒了出來。

來人始終站在牌位前。他忙活了半晌,這才慢慢挺直身,忽然間朝著祠堂看了一眼。

“奇怪了,”他輕聲說,聲音裡頭含了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惡意,“我怎麼聞見了小貓的氣味?”

係統簡直要被嚇哭了,差點嗚咽出聲。寇秋緊緊貼著牆麵,一聲也不敢出,心跳聲大如擂鼓,反複回蕩在他的耳膜旁。

他聽出了這聲音。

這是段澤。

段澤不緊不慢地邁動腳步,將本就狹小的祠堂一一搜索過去。寇秋努力維持鎮定,在心中思考了下趁對方搜索另一邊時奪門而出的可能性。

可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且不說門本就狹窄,剛剛段澤進門時,寇秋分明聽見了對方將門闔上的動靜。這種木門年歲已久,且十分沉重,推時需要用些力道,但因為早已腐朽,難免便會在推開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根本不可能不引起對方注意。

“會藏在哪裡呢,”段澤慢慢說,腳步聲一下下踩在地板上,“我的小貓咪?”

一排小水娃全都靠牆邊死死站著,一個踩在另一個頭上,整隊都在瑟瑟發抖。係統崽子也簡直要被這氛圍逼瘋了,哆嗦著說:【阿爸,我們不會都折在這兒吧!】

蛟龍爸爸剛剛耗費神力給他們下了場雨,本來就沒完全恢複,這會兒恐怕沒力氣來保護他們了。

他們要怎麼辦?等著被這個渾身上下都透著不對勁兒的渣攻抓個正著嗎??

【不會,】寇老乾部冷靜道,【我們要把客觀規律和主觀能動性結合到一起,這樣才能發揮作用——】

係統嚎叫:【這種時候就不要考慮哲學了啊!】

保命要緊啊啊啊啊!!!

寇秋眼睛閃了閃,忽然掀起了自己外衣的一角,示意小水娃們鑽進來。幾個小家夥瞬間懂了他的意思,把自己變成了薄薄一張水餅,死死貼在了他外衣內側。

“他從祠堂的後麵來這邊,應當會從右邊掀起簾子,”寇秋對自己的一群崽子耳語說,“我們慢慢往左邊去,等到他掀起來的一瞬間,糊住他的眼睛!”

懷裡的小家夥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寇秋閉了閉眼,靜靜等待著。

腳步聲慢慢靠了過來,隔著一層薄薄的垂地布簾,連呼吸都幾乎可以感受到。那是種陰冷的、仿佛毒蛇伸出自己黏膩的長舌一般的感覺,寇秋靠著布簾的那一片肌膚都控製不住起了雞皮疙瘩,緊張的幾乎要聽不見聲音。

簾外的人伸出手,在牆壁上敲了敲。

咚、咚、咚。

“我的小貓咪,”他拖長了聲音問,“在不在這裡?”

許久沒有回答。

段澤嘴角噙著笑,慢條斯理掀起了一角簾子,就像是將獵物堵進了死角的獵人一般誌在必得。他朝著簾子後頭望去,卻猝不及防,被什麼冰涼的東西一下子覆蓋住了眼睛。

糊成水餅的水娃死死黏在他的臉上,水花四濺。水珠噴射進了眼睛裡,段澤驟然閉閉眼,竟然有些看不清,“什麼鬼東西——”

他伸出手,想將臉上的東西向下抓。可流動的水如何是抓得住的,水娃拽著他的睫毛,晃晃悠悠就跟蕩秋千似的,無論如何就是不鬆手。

趁著這個機會,寇秋已經跑到了門口。他驟然一回頭,卻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道:“那根蠟燭,把蠟燭滅了!”

另一個水娃聞聲出動,飛快地從寇秋的領口裡爬出來,踩著寇秋的肩膀往香案桌上跳,跳到了正供奉在村子祖先排位前的蠟燭旁。它扭動著頭看了看,隨即把頭垂下來,對著蠟燭使勁兒一甩!

水珠準確無誤地噴到了蠟燭燃燒的地方,火花刺啦一聲,很快熄滅了。

小水娃往下跳,順帶把牌位前的三根香也一同給順走了,吭吭哧哧跑回寇秋身畔。

寇秋飛快地把它往懷裡一攬,說:“撤!”

本來黏在段澤臉上的水瞬間凝聚起來,跳下去,化作淙淙流動的溪流,一股腦兒逃走了。隻留下段澤仍舊站在原地,方才雙手亂抓個不停也沒能將臉上的東西抓下來,反而差點抓傷了他引以為傲的臉。他氣急敗壞地在原地站了會兒,罵了聲,這才又忙重新去點上蠟燭。

白煙嫋嫋向上升起,有什麼東西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

“香燭可不能滅,”段澤將身上帶的香重新塞回香爐裡,點燃了,捧起一捧灰白的香灰,恭敬道,“您剛剛也看見了,覺得怎麼樣?”

有一張慘白的臉,猛地從房梁上探了出來。它張開嘴,猩紅的長舌便從嘴裡吐出來,輕而易舉把香灰卷到了嘴裡。它把香灰在口中嚼的咯吱作響,許久之後才道:“那就是你給我找的補品?”

“是,”段澤道,“他是個極靈體。”

極靈體,不需要加什麼佐料,本身便已經足夠美味了。

那張臉張開大嘴笑了笑,眼睛裡射出了令人心顫的寒光。

“很好,”它慢慢說,“很好......”

它皺起鼻子,在空氣中使勁兒地聞了聞。

“真香。”

極靈體的香氣仍舊殘留在空中,誘使著所有的鬼怪蠢蠢欲動。

“等到祭祀那天,他就會是您的了,”段澤低聲說,眼睛裡頭裝的不知是恐懼,還是彆的什麼,“您就可以重新長生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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