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卓其實挺記仇的, 被他記在小本本上的, 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燕哥哥雖然還沒有總裁的實力和氣勢,但儼然已經有了另一種霸道總裁必備的精神:誰敢招惹鬱見,他就想趁著天涼把誰搞破產。
而在這小本本上, 詹明又是一個非常醒目的名字。
現在, 這名字底下多了道下劃線。
燕卓望著對麵仍然神色挑釁的少年, 唇角慢慢勾起,微笑著凝視了好一會兒。
嗯。
是個搞垮的好苗子。
哨聲再度響起, 比賽重新開始。有了詹明加入之後, 對麵的運球與傳球速度明顯就加快了, 詹明興許是平日裡逃學打球練多了, 彆的不說,球技當真是不在話下,籃板球搶的猛, 投籃也很準。
他能有這個信心踏足球場,想的也是在這場上給燕卓一個教訓嘗嘗。
最好是那種足以讓燕卓銘記一生的教訓。
年少時的意氣相爭說起來是好笑的,但少年正值不懂得收斂鋒芒的時候,尤其是以詹明這種校霸的性子,倘若不是燕卓從小練到大,身手著實不錯, 又有一幫子從小混到大的兄弟, 他早就召集人去以多勝少再把燕卓揍一頓了。
也沒什麼必須要打的理由, 但他就是看那張臉不爽。
高中的女生喜歡弄校草風雲榜這種東西。詹明平日裡靠著這一副壞壞的痞調在學校中所向無敵, 一想自視甚高, 可偏偏,他在高中裡,硬生生被排在了第三。
排在鬱見後頭他還能忍,畢竟鬱見那張臉,當真是花兒似的,詹明自己都喜歡的不行。
可排在燕卓後頭......
詹明心頭的那點小心思活躍的不行,打定了主意要讓燕卓見識見識。
“這邊!傳球!”
他揮了揮手,籃球便飛快地衝著他的方向飛過去。詹明立刻把球運起來,輕輕鬆鬆轉過一個防守他的球員,一下子找著了空隙。
好機會!
詹明眼睛一亮,伸手便欲扣籃。可就在這時,眼前卻忽然又閃過了另一道身影,燕卓不知是什麼時候高高躍起,伸長了手臂,神色冷凝,猛地便將他手中的球狠狠打了下來。
那手上的力道極大,詹明一驚,力氣竟然敵不過他,猛地踉蹌了下。燕卓乘勝追擊,立刻轉了勢頭,衝向了對方球籃。
“回防!回防!”
各色驚叫聲響成一片,詹明咬著牙,再想去追,卻已經來不及了。那邊球籃下的防守完全敵不過燕卓,嘩啦一聲,球進了筐。
再得兩分。
“詹同學對自己可真有自信,”在從怔愣的詹明身邊走過時,燕卓頭也不回地說,“我們這種正常人,完全比不了啊。”
詹明:“......”
媽-的,這豈不是在說我不正常?
氣、氣成河豚!
“不就一個球,”詹明咬著牙,“你慶祝的可有點兒早。”
他頭也不回向著隊友奔跑過去。
看台上的寇秋望著他這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氣勢,突然之間對渣攻生出了點兒同情。他悄悄和係統崽子說:【渣攻恐怕是不知道,燕卓的球,那是退役的國家隊隊員手把手教的......】
燕卓的籃球啟蒙老師他也認識,和燕、鬱兩家關係都很好,在國家隊效力了七八年,很是創造了一段輝煌時期。
有這樣一個老師在,詹明要還是堅持著想在籃球上羞辱燕卓,那最終隻能是自取其辱。
係統說:【哦嗬。】
它有點興奮起來了。
接下來的情景基本上和寇秋想象的差不多。燕卓的隱藏實力在後半截比賽中得到了充分發揮,在他火力全開之後,對方三個人甚至都防不住他一個,更彆說詹明這個半桶水了。
連寇秋坐在底下都不忍心看了,這簡直,是要單方麵虐殺的節奏啊。
係統崽子倒是看的相當開心,寇秋毫不懷疑,要是給它手裡插個熒光棒,它能和那些追星的小姑娘一樣在底下瘋狂呼喊燕卓的名字,為他打call。
事實上,即使沒有熒光棒,係統也已經在這樣做了。
【啊啊啊,爸夫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灌籃,過人,灌籃!】
寇秋:【......】
整場籃球比賽,他就在全場最忠實的迷弟的歡呼下度過了,吵嚷的背景音基本上沒有停下來過。可等到燕卓一個極其乾脆利落的三分從近半場的位置扔進去時,係統卻忽然卡了殼,沒有了聲音。
這讓等著聽它瘋狂讚美的寇秋一時間都有點不適應。
......怎麼著?
怎麼半途頹了?
他問:【阿崽?】
腦海中依舊安安靜靜。半晌後,係統才以一種恍惚的語調緩緩道:【啊——】
它說:【爸夫帥的我腿都要合不攏了。】
寇老乾部:【......冷靜點,你還是個孩子,他還是你爸夫。】
這可不符合正統的價值和道德觀念,更彆說你爸爸我還在這兒站著呢。
係統說:【嘻嘻。阿爸你不懂,這是最近誇彆人帥的一種方式。】
寇秋:【是......嗎?】
為什麼這種方式聽起來,一點都不純潔,反而容易讓人產生違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那種聯想?
係統誠心誠意給他挖坑,【真的,這是時代潮流。】
和打call這種已經用到其它領域的詞不同,帥到腿合不攏基本上是飯圈專屬句子了,係統有十成十的信心,它這個從來不追星、偶像是馬克思、上網通常隻看新聞的宿主,根本不了解這句話的正確用法。為了能早日見到自己的小媳婦兒,心機統鍥而不舍地引導他:【你要是這麼說了,爸夫一定會很開心。你還可以說,帥的求正麵up我,躺平任日,可時髦了。】
說不定會拉著你開心地當場喂湯呢,嘻嘻。
寇秋猶豫:【你這麼說......】
係統說:【這就和那些帥呆了啊、酷斃了啊,都是一個意思!】
寇老乾部更加猶疑了。
就在這時,場上的籃球賽也正式結束,高中部以大比分獲勝,高高舉起了那個粗製濫造的獎杯。燕卓被所有的隊員包圍著,無論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全都鬨哄哄一窩蜂圍了上去,他們笑著、歡呼著,把每一個隊員高高地拋起來,T恤外麵的球服背心被脫下了,上麵簽滿了人的名字。
寇秋坐在看台上,望著他們此刻揮灑著汗水肆意歡笑的模樣,隱約覺得這便是青春的一個縮影。
他當時未曾經曆過。
他如今,終於有機會親身感受到了。
燕卓身邊的人是最多的,可是他沒有讓一個人在自己身上簽名。他拿著球服背心,背對著慶祝的人群,朝著寇秋的方向緩步走來。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極其堅定,方向始終不曾發生任何偏轉,有女生攔在途中,紅著臉試圖為他遞一瓶水,也被他伸手拒絕了。
已是傍晚,夕陽如火,金暉滿地。
寇秋恍惚地望著他逆光而來的身影,一瞬間又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最初的小孩。夏新霽當時在田徑場上奔跑著,鬢角的汗都亮晶晶的,連擦也顧不得擦,便如燕卓如今一樣,堅定不移地衝著他過來了。
這一刻,他甚至產生了時空倒流的荒唐感。燕卓的臉慢慢和記憶中小孩的麵龐對應上,讓他的心都跟著猛地一顫。
何其相似?
燕哥哥沿著看台邊上的台階上來,先摸了摸他的頭。
“囡囡?”
“嗯?”
燕卓輕輕笑了聲,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支馬克筆。
他把筆遞給了寇秋。寇秋大睜著眼,發覺他不知為何,竟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手都在幾不可見的微微顫抖。
“能把你的名字寫在這裡嗎,”燕卓指著球服上最靠近心臟的那塊位置,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寇秋,忽然道,“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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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燕卓已經等待了很久,準備將它說出口了。
幾乎是從16歲開竅開始,他所有不能言說的夢裡,便隻有一個人。那人被壓在被褥裡時,露出來的後背光潔潤澤,兩塊蝴蝶骨像是能撕破薄薄的皮膚,展翅飛出來。燕卓聞著那股若有若無的奶香味兒,開始逐漸懂得自己的心思。
他的囡囡一日日長大,慢慢流露出了足以讓天下人傾倒的風華。而如今,連詹明這樣的人也可以把他寵著愛著的寶貝當成是目標,看向囡囡的目光裡都裝了讓燕卓幾乎要瘋掉的欲-望。
燕卓的危機感也上升到了頂峰。
怎麼能再等呢?
——不能再等了。
所以他義無反顧穿越了人群,逆著光,在寇秋身旁坐下了。
鼓足勇氣的一句問話。
囡囡乖。
或許,你願意徹底住在我的心上嗎?
......
四舍五入一下,這幾乎可以被看成是一句表白了。
係統崽子幾乎瞬間就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表白!表白!!!
寇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先是笑,進而禁不住一下子便濕潤了——經過今日,他已經可以確定,這便是這麼多世界以來,始終追隨著自己的愛人。經曆了如此漫長的幾世歲月,愛人還是這樣踩著光來了。
他的心頭,不由得滋生出了更多破土而出的期盼和希望。
係統崽子還在尖叫,【啊啊啊,這土味情話,寫在心上——我願意的,我願意的!】
要是馬賽克這麼跟它說,它估計會開心死的!
寇秋:【......你願意有什麼用?】
係統:【......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