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秋(2 / 2)

焚城 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10329 字 4個月前

徐秋秋轉了下身,躲開了她的手。

李顯妮愣了下,縮回手,而後盯著她緩緩道:“既然王檬也挺想念你那些個遊戲,那今天你陪她玩一下,好不好?”

她說完,還是擋在徐秋秋麵前沒動。

後麵跟著三四個女生,有些懷疑和遲疑地同樣盯著她,不為彆的,就因為最近在找王檬茬時,徐秋秋不主動就算了,每次都找借口避開……

太奇怪了啊?

所以今兒,就再拿王檬當投名狀吧。

女生們扔下充滿了暗示的任務,在李顯妮的帶領下真的轉身離開了,後者一步三回頭狐疑且審視地上下打量著站在原地沒動的徐秋秋,最後退出洗手間,然而沒有走遠,就站在門外。

隻是洗手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隻剩下王檬和徐秋秋了。

王檬卻反而因此鬆了一口氣,這會兒她凍得瑟瑟發抖,牙齒都在打顫,羽絨服被她們搶了放在外麵洗手池裡弄濕了,她身上就一件校服……

“徐秋秋,”她咬著後槽牙,“給我開門。”

“……”

“徐秋秋!”

王檬狠狠地砸門,“給我開門!聽見沒有!”

“不行,王檬。”

隔著洗手間的門,李顯妮她們消失在視野的同一時間,徐秋秋臉上的緊繃和冷漠就崩潰了,腿都抑製不住地在抖――

她是真的怕啊,覺得自己站在了懸崖上,前麵是懸崖,後麵是追兵,往前往後,她都會死。

她就跪下了。

真的跪下了,王檬從廁所隔間縫隙底下看見了她的膝蓋,她帶著顫抖的哭腔說:“求求你了,王檬,你就在裡麵待一會兒吧,很快就會有人來找你……我真的不能放你出來,我要是放你出來,李顯妮她們怎麼想,她們要覺得我是叛徒。”

隔間內,王檬啞口無言。

“徐秋秋……”

撐在門上的手無聲地摳緊,王檬聽見自己的聲音苦澀,卻無比堅持。

“放我出去,聽見沒?”

外麵的人就不說話了,可是她知道她大概是搖了搖頭……王檬看見門縫外麵的膝蓋不見了,她撐著門站了起來,然後鞋尖轉了個麵。

“徐秋秋!”王檬提高了聲音,嗓音因為崩潰和寒冷而尖銳,“你站住!聽見沒!放我出去!你要是這麼走了,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她都驚訝自己怎麼能發出這麼可怕的聲音,像是變了一個人,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淒厲的聲音在洗手間回蕩,隱隱約約她甚至還能聽見洗手間外,李顯妮她們也聽見後嘻嘻哈哈笑了起來,李顯妮的聲音含糊傳來:“秋,她要給你好看呢,兔子急了居然敢咬人,你要不要再給她來一桶水清醒清醒啊?”

聲音透著飛揚跋扈。

而洗手間內,王檬在一陣絕望的沉默中,終於聽見門外的人有了動靜。

她原本轉向門外的鞋尖轉了回來,鄭重其事地站在了那緊緊被拖把頂住的洗手間門正前方。

“那個診斷單,你發吧。”

徐秋秋的嗓音低又沉,說出了她的選擇。

“反正我手上好的差不多了,我會告訴所有人之前受傷了被你撞見,你偽造了取藥單……你覺得到時候他們信你,還是信我?”

說完,她再次陷入沉默。

然後再次轉了身,走掉了。

這次是真的走掉了,在身後王檬“哐哐”的砸門聲,高聲嘶吼她名字的聲音走,頭也不回地離開。

*

六點多放學,七點連打球的男生都走光了。

王檬大概是七點半,才被謝雲帶著保安從洗手間隔間拯救出來,麵對渾身濕透、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小姑娘,保安歎了口氣,習以為常,什麼也沒說。

謝雲看了她一眼,也沒多問,隻是把身上的長羽絨服脫下來,暖烘烘帶著體溫的羽絨服將小姑娘裹上,牽著她的手離開學校。

在車上,謝雲隻問了一句:“軟妹,你想轉學嗎?”

王檬放空地盯著她手中車方向盤上的豪車標誌放空幾秒,點點頭,又搖搖頭。

謝雲不在說話,帶她回了自己家,好在另外兩個男生還在汽車修理廠呢,她讓她先洗澡,剩下的要不要告訴哥哥們,她自己決定。

她給予了她全部的自由和尊重,不多問不多管不擅作主張,給她留下了足夠多的空間。

開著浴霸的浴室很暖,很亮。

王檬帶著手機進浴室的,然後在洗澡前,於個人空間發了個脫下來扔進洗衣簍裡濕透的校服裙,配字是:

【這樣居然也沒有感冒,可能李子巷出來的人體格確實是像雜草一般比較賤……不容易呢。】

圖發出去三秒。

熊貓的頭像就亮了起來。

後麵顯示未讀信息,從1到2到3再到4……問她“在嗎”“校服怎麼了”“回話”“你沒事吧”。

最後未讀信息積累了好多好多條,熊貓問她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是不是又被徐秋秋那幫人欺負了?

王檬從頭到尾了,每次想要回複熊貓都發現手指抖得不像話……還沒開春呢,天氣那麼冷,今天在廁所被她們迎頭澆下來的水,像是冷到了骨子裡。

她整個人都被凍得發麻,腦子都木掉了。

關掉了Q,把手機關機,洗了個澡後她打開書包,暖烘烘的坐在客房書桌前做了一套試卷,喝了一杯熱牛奶,將近晚上十二點的時候,王井龍他們回來了,哥哥們還在討論今晚遇見的一輛車禍導致A柱和車門變形的車要怎麼修……

她打了個招呼,鑽上床。

閉上眼,腦子卻又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她希望熊貓的腦子和她一樣清醒,記得他們的約定――

【如果有一天我沒有上線回你話,你就把這張取藥病號單散播出去吧。】

……

這些女生習慣了報團欺負彆人了,在這個學校,永遠會有一個供他們欺負的對象的――

隨便是什麼人,隨便是什麼理由。

可能某一天誰校服扣子崩開了一顆自己沒注意,就被說是騷;可能是誰某天做了什麼引來男生注意了,就被說是浪;可能誰說話小聲兩人點,可能誰家境不太好……

那個人可以是路人甲,可以是王檬。

當然也可以是作為叛徒的徐秋秋。

更何況還是有一點“小秘密”的徐秋秋。

所以徐秋秋今天不敢放她出來,李顯妮她們早就對她最近的“消極倦怠”有了很多意見,有時候課間操之後去小賣部都不和徐秋秋一起了,很早以前,她都是走在中間的那個。

彆人沒發現,王檬發現了,所以今日徐秋秋沒說完的話,她卻聽懂了,她怕李顯妮她們,徐秋秋就不怕了嗎?

她恐怕比她還清楚,這些由她一手“培養”,養蠱似的養起來的女生們瘋起來是什麼樣,誰會管她是不是往日的所謂”自己人”呢。

……可是怕有用嗎?

如果真的要有一個人下地獄,那去的那個人,應該是徐秋秋,惡有惡報,當然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