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178(番外)(1 / 2)

[綜]戀與獵人 Miang 12866 字 5個月前

第178章

石田大人的傷勢不輕。

他被七歲的繼國緣一分彆擊中了頸部、胸部、腹部和腿部的要害;雖然未有傷及骨骼,但受傷之處都腫起了巨大的包。若攻擊者再狠毒一些,也許石田大人就再也無法站起。

這樣的傷勢,不是用“運氣好”就可以解釋的。隻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那初初握劍的繼國緣一少爺,擁有無可比擬的劍術天賦。

這樣的劍術才能,甚至遠在少主繼國岩勝之上——不消一天,這個消息就在繼國家中傳開了。

接著,便是以往從未發生過的景象——

繼國緣一被傳喚至國守大人跟前,待了足有半天才離開。誰也不知道,這對幾乎從未說過話的父子在房間裡到底說了些什麼,仆人們隻見到房門打開時,緣一少爺的麵色有些哀傷;而國守大人則更顯意氣風發。

“也許是在為兩個兒子都擁有出色的才能而高興吧。”

“可是,緣一少爺的才能,明顯遠遠超過了少主……”

“噓。”

國守大人對待緣一的態度改變了。

原本棄在牆角、無人關心的緣一少爺,竟得到了新的房間、被褥與衣物。這些賞賜之物,雖然比不上岩勝自小就擁有的的錦衣華服,但卻比緣一從前所擁有的要好的多。

隻是,緣一好像並不願意收下這些。

雖然仆從為他準備了新的房間,臨近池塘、風景優美,與北之殿夫人隻隔一條走廊;可他卻不願意在那裡落榻休息;夜晚來臨時,依舊會回到那三疊大的狹小臥室裡,穿上簡陋的麻布和服,和衣睡去。

仆人們發起了愁。

為了讓緣一少爺能收下這些國守大人的賞賜之物,仆人們不得不徘徊圍繞在緣一的身旁,苦苦勸說。每當岩勝偷偷溜來找緣一詢問劍術的秘訣時,都會見到這副熱鬨的景象。

“請您搬入新的房間吧!”

“換一身衣裳吧!現在的衣服與您的身份太不相稱了。”

“這是國守大人的心願。”

而緣一隻是搖頭,安靜地站著。他的眼裡,一直有著淡淡的悲傷。

仆人們或懇求、或諂媚的話語,令岩勝遠遠駐足,不肯上前。他不再像從前一樣,毫無顧忌地奔向弟弟的身旁,興衝衝地與他玩耍了。

現在,當繼國岩勝看到弟弟被眾人所環繞的身影,心中有的隻是不安與作嘔罷了。這種從未有過的不安籠罩在岩勝心頭,讓幼小的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但是,他並不知道該找誰排解這種不安。

母親嗎?母親最近似乎精神不好,一直在臥床休養,很少出門,不該去打攪她。父親嗎?可父親會對自己露出失望的眼神吧?

“為什麼傾儘繼國家之力去養育你,而你的才能卻不如你的弟弟?”岩勝很怕從父親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最後,六七歲的岩勝徘徊來到了西之所,躡手躡腳地靠近了優的居所。他想,也許那

位溫柔天真的姬君,會認真地告訴他:“緣一的才能並不比少主強大、那隻是巧合而已”。

如果能聽到姬君這樣的安慰,也許就會安心多了吧。

岩勝站在半折的水腰紙門前,悄然探出了一個腦袋。門後,幾名女房正在教導姬君調香的知識。她們捧著盛在碗中的熏香,令姬君挨個兒嗅聞,然後教導她這些香分彆叫做“鬆鶴”、“一百桃”、“伽羅”。

優端正地坐著,兩縷烏黑的發絲從耳朵尖上垂下來,乖順地貼著白皙的臉頰。岩勝一看到她乾淨秀麗的麵龐,心上的烏雲便悄然掃空了。

“姬君……”

“聽說了嗎?那位緣一少爺展露出了極為強大的劍術才能。你們說,會不會,緣一少爺才是最後繼承家業的那個人?”

岩勝剛想開口,門後的女官們便開始了八卦的閒聊。她們捧著香盞,煞有介事地說道:“如果最終是那位緣一少爺繼承了繼國家,那我也不意外!這樣的豪門裡,什麼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另一位女官笑著答:“那與我們姬君又有什麼乾係呢?我們的姬君要嫁的人,正是繼國家的未來的家督。無論誰當上家督,她都會嫁。為了安藝國,這是必須的。如果所嫁的男人並非家督,那姬君就會失去存在的意義了。”

門外的岩勝,牙關不由緊緊咬起來。他扣緊了五指,將小小的身體慢慢蹲下來。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現實,他的身份,也許馬上就要和緣一對調了。

就算不甘願,就算痛苦,可如果緣一真的擁有那種可怕的劍術才能,那繼國家的家業很有可能就會落到他的頭上;而自己將搬入那間三疊大的房間裡,成為預示著不祥的人,在十歲後去往寺廟出家為僧。

而且,緣一會娶走姬君。岩勝蹲在地上,盯著足袋上的白色發呆。就在這時,一道蘇芳色的裙擺垂落在他的眼前,優的聲音自他頭頂傳來:“少主,身體不適嗎?怎麼蹲在這裡呢?肚子疼嗎?”

岩勝抬頭,視野裡,屬於優的麵容竟然有些模糊了。他這才察覺到,自己的眼睛竟然可恥地布上了孩童憤懣的淚水。

優從襟領中抽出手帕,遞給了岩勝:“少主,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岩勝沒接過手帕,匆匆用袖口粗糙地擦拭了淚水,強硬地說:“什麼?如果是緣一的事情,那我不知道。我和緣一本來就不怎麼說話,那是父親不允許的。”

“……才不是那種事情。”優笑了起來,“是先前少主說過在庭院裡栽種的椿花,現在如何了?已經生長起來了嗎?”

岩勝愣了下,隱約想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姬君剛來到若州的時候,思念故鄉的冬椿花;他就懇求母親,找來了匠人在庭院裡栽種了一片山椿花。

“已經長起來了。”岩勝低聲說,“姬君要來看看嗎?”

“好呀。”她說,絲毫沒提及緣一的事情。

岩勝擦乾淨眼淚,領著她到了自己房門前

的庭院處。新栽種的山椿花抽出了深綠色的枝葉,在夏風裡飄然招展。興許入冬的時候,就會在雪中開出嫣紅的花朵了。

“這是我最喜歡的花。”她笑著對岩勝說,“謝謝你,岩勝殿。”

“……”岩勝看著她的笑顏,慢慢低下頭,失落地說,“你不問那件事嗎?”

“哪件事?”

“緣一的事。”岩勝在石階上坐下來,像個丟失最摯愛玩具的普通孩子,表情垂頭喪氣的,“大家都說緣一具有超凡的劍術才能,他遲早會取代我,然後繼承繼國一族的家業。那個時候,姬君也會嫁給緣一吧。”

優眨了眨眼,說:“少主已經這麼快就認輸了嗎?篤定緣一少爺會勝過你嗎?”

岩勝懊惱地說:“那不是我認不認輸的問題!那是我絕對沒辦法超越的才能!父親也好,石田大人也好,彆的家臣也好,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優說:“少主打算放棄了嗎?”

岩勝撇了撇嘴,表情複雜。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想放棄,一點都不想與自小憐憫的弟弟調換身份。他習慣了眾人呼擁的少主生活,根本不可能去過緣一曾經的落魄生活。可是,一想到緣一所擁有的、仿佛神賜一般的才能,他就沮喪不止,打不起精神來。

“少主還不想放棄吧。”優說,“既然不想放棄的話,不如去詢問緣一少爺劍術強大的秘訣吧?興許,您也會擁有同等的劍術也說不定。如此一來,兄弟兩人都擁有超凡的才華,就算是國守大人,也不會忍心舍棄其中的一個了。”

她的聲音細嫩柔軟,像是一層綿綿的海浪衝上金色的沙灘。岩勝聽了,心底的結似乎略略解開了。他到底是不甘心的,思來想去,決定按照她所說的去做。

兩個人一起去找了繼國緣一。

他們見到緣一的時候,那群一直圍繞著緣一的仆人不知道去了哪裡,他一個人坐在走廊上,赤著腳,抬頭晃悠悠地看著天際,表情有些茫然。

“……緣一。”岩勝板起臉,喊了弟弟的名字,“我想問你,那種劍術是怎麼辦到的?”

聽見兄長的呼喚聲,緣一落下了視線,搖頭說:“兄長,我不想再說劍術的事情了。”

岩勝很不高興,坐到他身旁逼問道:“什麼啊!你明明沒有學過劍術,為什麼能擊敗石田大人?是怎麼辦到的?我也想擊敗石田大人!”

緣一的表情有些難受,始終沉默著。但岩勝不願放棄,不停地逼問。終於,緣一說出了令人難以理解的話:“石田大人要進攻的時候,肺部會發生劇烈的運動。隻要看清骨骼、肌肉、血液的運動,就可以提前做出判斷。”

岩勝聽了,表情古怪。

“你…在開玩笑嗎?”岩勝喃喃說,“怎麼可能看到骨骼、肌肉和血液嘛!”

“……”緣一的麵色有些茫然,“兄長,你們,看不到嗎?”

“……”

漸漸的,繼國岩勝的表情怔住了。他花了很久很久才勉強理解了過來——在弟弟眼中,和他

對戰的人都是通透的,緣一能夠清楚掌握對方骨骼、肌肉和血液的動態。這和他額頭上的斑紋一樣,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這是岩勝從未聽到過的東西。

無論是老師也好,父親也罷,誰都不曾提起過這種事情。這更像是弟弟被天神所單獨賜予的天賦。因為這種天賦過於強悍了,天神才剝奪了他七歲之前張口說話的能力,讓他落魄地生活在這間三疊的狹小房間裡,以公平他的命運。

“不要聊劍術了吧。”緣一低下頭,語氣有些哀傷,說,“我更想和大家一起玩耍。…而且,我已經不想再成為武士了。抱歉。”

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對安靜坐在一旁的優說的。

原本說好要成為這個國家第二強大的武士,好好保護重要的人;可如今他卻要背約了,因為他實在不喜歡用劍輕而易舉傷害彆人的感覺。

岩勝呆呆的,還沒從緣一所描述的“通透的世界”裡回過神來。一旁的優托著麵頰,笑著說:“不做武士?那不是也挺好的嘛!想要保護他人,未必要通過練就劍術、成為武士這一種方式。”

停頓片刻,她豎起手指,說道:“朝廷的關白大人也不會劍術,照樣從五攝之外的家族裡脫穎而出;從前還有一位茶道大師叫做千利休,通過自己出眾又虔誠的茶道,得到了霸主的賞識,從此成為了殿上人。聽聞那位霸主無論前往何處戰場,都會帶著這位茶師。戰前若不飲上一盞,便會心思難安呢。”

她的安慰,總算令緣一有了稍稍的笑容。

“總有彆的方法,能去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吧。”緣一說。

“可是,”岩勝忽然悶悶地插話了,“父親認為雙胞胎是不祥的。我和緣一,勢必要有一個人離開繼國家,被送往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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