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183(番外)(1 / 2)

[綜]戀與獵人 Miang 12503 字 5個月前

第183章

“彆過來…”

“出去!”

明明應當是斥責之語,但她的語氣卻顯得格外孱弱,幾如哀求一般。

繼國緣一站在原地,麵上的輕微驚詫之色漸漸平複,化為往日的安靜平和。他沒有聽從義姐的話退出去,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這一步,令優如驚弓之鳥一般表情驟變。她有些慌亂,將緣一的衣服胡亂地藏在身後,向後倉促地倒退了幾步,手腳慌亂地用垂落的錦簾遮去自己的身影。

“出去。”她勉強鎮定下來,呼吸急促地催促道,“這是命令。”

然而,青年隻是沉靜地望了她一眼,繼續向前步來,人已到了錦簾前,伸手想要撩起那道隔絕二人的簾子。

優的目光輕輕閃爍,心底有一陣緊張的無措。她已經退無可退了,身後便是日夜祈念的佛龕,他若再近一步,她便隻能將自己的荒唐之行暴露在緣一的麵前。

“緣一,請、請出去……”她咬著牙,最後懇求道。

作為回答,青年用手挑起了紗簾,步入了這屋宇的最深處,站在了她麵前寸步之遙的地方。他平靜地看著她,眼眸像是無風的淵。

“姬君,”他說,“如果你的人生並非你所願的那樣,不如離開這裡吧。”

優的眼簾輕翕,她放緩了語氣,勉強笑起來,柔聲說:“緣一,你在說什麼呢?我已經說過了吧,我的人生已足夠幸運了。殿下對我的寵愛無人能及,我衣食無憂,毫無煩惱。”

緣一的眉心輕結,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何放走朝原和淺間?”

優的笑容微僵,說不上話來。

“那是…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明明是生著雙翼的鳥兒,卻因為稀罕的血統與漂亮的外表而被圈在金籠中,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憐了。雖然奶娘勸過,“這樣的鳥兒如若放走、在外頭是根本沒法自己活下去的”,但還是忍不住打開了籠門,任由其展翅飛走了。

她垂下頭,沉默不言了;雙手藏在背後,緊緊地握著緣一留下的衣服,不敢露出一角。好半晌後,優才執拗地說:“那是因為,一時心情不佳,才會放走了那兩隻鳥兒。緣一,我說過了,我一切都很好。…你不要再說了。”

最後,她的語氣已是很堅硬了。

緣一的目光漸落,語氣中有一絲困惑與茫然:“為什麼…姬君要如此欺騙自己呢?”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優身上的哀傷與憤怒,如果她真的如她所說,一切安好,無有煩惱,那為何她的身上會有這些情感呢?

“已經夠了。緣一。”優急促地說。

“如此偽裝著自己,便能認為人生已如所願了嗎……?”緣一卻沒理會她,目光愈發不解了。他曾由衷地希望兄長和姬君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因此,他才在七歲時離開了繼國家,使他們不必淪於兩頭為難的境地。

可如今回到家中時,他卻察覺到事情並非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完美。

“姬君,你身上那種憤怒與哀傷的情緒…那是我無法忽視的東西。”緣一皺著眉,低聲說,“可是,兄長也好,你的仆從也好,竟然都沒有察覺到這些情緒。姬君,你是一直在欺瞞著他們嗎?”

優的瞳孔驟然縮緊。

她咬了咬牙,目光閃爍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下,仿佛衣擺上的花紋有什麼值得參悟的玄機。久久的、無言的沉默,在屋內散開了。

“……姬君?”緣一疑惑的聲音再度響起。

優的肩膀輕顫了一下。

“既然…”她的聲音顫抖起來,“既然你都明白,為什麼要說出來?”

不知為何,她的語氣中,竟然有了一絲奇怪的、輕微的怨恨之意

繼國緣一微微怔住了。

“為什麼…你要回來,重新出現在我的人生之中呢?”她問。

童年早就離去了,和緣一、岩勝在一起的短暫無憂時光,也成為了回憶最深處的塵埃。她曾喜歡過麵前的人,但那種淡淡的、無法確認的感情,也伴隨著緣一的離開而逝去了。

那之後,她嫁給了岩勝。婚後,她的時間便如凝滯了一般,日日夜夜,朝朝暮暮,每一天似乎都沒什麼不同;相似的麵孔與花,相似的衣裝和仆從,還有同樣臥榻而眠的夫君,她不曾喜歡過的繼國岩勝。

她承擔著繼國一族女主人的職責,料理著這偌大一族的族務,更維係著安藝與若狹兩國的銜紐。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盛裝在吹起的泡泡裡,縱使這無憂無慮、風雅閒暇的表麵一戳即破,可她仍舊這樣生活著。

直到繼國緣一回來了,重新出現在了她的生活裡。

在從小六條回來的那個雪夜,她遇上了屠戮無數的惡鬼。是繼國緣一忽然出現,將惡鬼斬殺於刀下,救下了她的性命。

那一刻,原本已凝駐不動的時光,悄然開始再次流動;猶如一整副黑白的墨畫被潑上了鮮豔的色彩。她想起自己初初來到若州時,緣一曾帶給她的快樂與心動,那一切都像是藏在匣中的珍寶,是那樣的名貴而難尋。

即使知道不應該,她心中壓抑已久的情感,卻悄然生出了一縷尖芽。但她尚且知曉自己的身份,因此,能淡然無事地將其藏在心中,不令任何人察覺。

無論是岩勝殿也好,家臣也好,還是那些每日與她為伴的仆從也好,沒有人會發覺這件事。大家都認為她是一個合格的夫人,不僅溫柔而寬厚,勤勉而親切,更是願為岩勝殿付出一切。

沒有人會發覺她心中有其他的秘密。

可是……

可是。

她抬頭望向繼國緣一,眼中那輕微的怨恨之意,猶如海上漂浮不定的月色一般虛幻。她輕聲地質問道:“緣一,你為什麼要說出來呢?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不就好了?”

繼國緣一麵上那淡淡的驚詫之情漸漸消失了。

“姬君,我做不到那種事情。”他說著,

語氣中有很難察覺的慈憫與哀傷,“讓我對他人的痛苦熟視無睹,唯獨這件事,是我無法辦到的。”

優輕輕愣住了。

“你……”

片刻後,她將那縷怨恨之意壓下,重新展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緣一,你一定是想著救我的吧。”她察覺出來了,他之所以違背她的請求,執著地步入了房間,並非是因為他想做任何失禮之事,而是因他想要拯救她。

“可是,你又能做什麼呢?我又能做什麼呢?”優慢慢地說,“緣一能察覺到我心中所想,我並不意外。可是,我們什麼都不能做。”

繼國緣一蹙眉,說:“姬君可以離開這裡,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以兄長對您的珍愛與敬重之情,他若得知姬君的心事,一定會不忍再將你拘禁於此。兄長一定也希望姬君能活的快樂而無憂,因此才會不惜重金,為姬君修建了那座代表故鄉的城郭。”

“你想的太簡單了,緣一。”優搖了搖頭,“我從不懷疑岩勝殿對我的愛憐與體恤。可維係著我和岩勝殿的,從來都不是簡單的愛情。…算了,緣一,應該是不理解這些的吧。”

繼國緣一的身上,始終有著那如太陽一般乾淨、純粹、耀眼的光芒。那些世俗的五感與情緒,似乎早已從他的身上抽離了。他恐怕也不會理解,如優這樣的凡人的身上,尚且還殘留著貪婪、自私、狹隘、仇恨與憤怒。

沒錯,緣一確實是劍術的天才,是個獵鬼之人。可正因為如此,從小就離開繼國一族的他,沒有機緣去接觸他原本該了解的東西——

東阪西原六十餘國,皆處於誰的統禦之下?越前與加賀虎視眈眈,一至秋日,百姓初收之稻穀即被掠走,而若州鞭長莫及,如何鎮守?手握一方的百萬石大名上洛,寫來信函要若州同樣上洛道賀,若州如不願俯首稱臣,當備下多少糧草兵馬,以應朝廷之怒?

她是岩勝殿的妻子,更是安藝與若州同盟之見證,是西原十餘國彼此交好的信物,是使聯盟固若金湯、與阪東諸國豪強擁有不相上下之實力的棋子。離開?

那是不可能的。她的離開,隻會讓聯盟毀於一旦,讓安藝重沐戰火,讓家族無辜的親人跌落至塵埃之中。

她歎了口氣,向外招呼道:“阿崎。”

正戰戰兢兢躲在外頭不敢露臉的奶娘,有些慌張地探出身子來:“夫人,我在。”

“把這個交給侍女拿去修補吧。”優將緣一的衣服遞給了奶娘,淡然道,“好好招待緣一大人,我先去殿下那裡了。”

說罷,她便要走。

“姬君。”緣一似乎還有些話要說,“我想讓你重新笑起來。”

“算了吧。”她搖搖頭,語氣恬淡,“誰都可以讓我變得開心起來,但是隻有緣一,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這件事的。所以,算了吧。”

誰都能做到,隻有緣一不行。

因為她的心,就在他的身上。

在繼國緣一略略不解的目光之下

,她坦然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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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國岩勝的傷已漸漸好起來,他逐漸開始在自己的房間處理政務。若有家臣需要覲見,也可來他的床榻前說話。

受了如斯重傷,還能這麼快地恢複過來,這是令族人們沒有想到的。因為岩勝沒有子嗣,他的重傷一度令麾下有異心的人感到時機已至。可這一切惡意,都隨著岩勝的逐漸康複而破滅了。

“殿下,這些是近來在若州百姓手中流傳的話本。”家臣平岡小心翼翼地遞上一疊紙,語氣沉重,“雖不知是從何處流傳而出,但若州城下處處都有人在傳閱,影響不小。若是安藝那邊得知了,恐怕會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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