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188(番外)(1 / 2)

[綜]戀與獵人 Miang 12391 字 5個月前

第188章

繼國岩勝離開家許多年了。

他成為了一個獵鬼之人,四處滅殺惡鬼。這多年來,他未有片刻放鬆與停歇,日夜與劍相伴。如今的他,已成為了鬼殺隊中數一數二的劍客,是與弟弟繼國緣一所比肩的存在了。旁人提起“繼國”這個姓氏,會知道繼國家的這一對兄弟,而非單單提起緣一這一個人了。

那麼,是時候回家了吧——岩勝是這樣想著的。

這些年來,他並非沒有想起過遠在若州的家人。尤是在野外幕天席地露宿之時,他更會回憶起舊日家中的情景。夜晚的寒風、空無一人的荒野還有低垂的星空,這一切都令他的心不由回到了若州的從前,懷念起燈影昏黃之下,妻子向自己依偎而來的寧靜片刻。

但他明白,如果輕而易舉地回去了,那便是真正地輸了。

在離開家的時候,他立誓過,會成為超越緣一的存在。若還沒達成這個目的便中途放棄,那便是輸給了懦弱和搖擺不定的自己了。

繼國岩勝從來都是個高傲而極富有自尊的人。他不容許自己輸給“懦弱”這等東西。因此,多年來,他未曾踏入故鄉一步,而是用儘全力修習和鍛煉著,讓自己疲憊的身體逐漸忘卻故鄉與家人的存在。

他知道,弟弟緣一時常會去若州探望自己的妻子。但他不在乎這些。優原本就不是屬於他的東西,他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再被奪走了。留給他的,從來都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成為比緣一更為強大和完美的人,然後,和她重新開始。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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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隔多年之後,繼國岩勝終於回到了故鄉。

繼國一門一如印象之中,未有什麼改變。當他出現在長屋門前時,前來應門的侍從們都露出了驚詫無比的麵容,仿佛像見到了一個死去多年的鬼魂。他們慌慌張張、跌跌撞撞跑去四處通傳的模樣,竟然令岩勝頗有些想笑。

庭院中的一草一木,似乎與多年前離去時根本沒什麼不同。樹蔭碧綠,春芽招展,暖煦的五月之陽將池塘的波麵映得粼粼發亮。他踏上木質的走廊,耳中聽見遠方的庭院中有木劍擊打時的劈啪劈啪輕響。

聽起來,是有年輕人在練習劍術。岩勝不由想起了自己和優的那個孩子。

再向前走幾步,他便聽見了一道驚愕又熟悉的嗓音。

“岩勝…殿……?”

繼國岩勝的心底沉默了片刻。

他曾數度猜測過自己與優重逢時的場麵,但當真到了重逢這一刻,他卻不知道當說些什麼。因此,隻是淡淡地抬起目光,朝她點了點頭。

揚起視線的一瞬,他便看見了自己想看的那個人。--

他闊彆數年未見的妻子,正於女房的簇擁下,坐在垂著絲絹錦簾的廊間。一簇開的正盛的櫻花枝從上探入,偶有落瓣打著旋兒飄下來,落在她漆黑發心。她的眼底有止不住的驚詫之色,但那雙眼依舊是極好看的,如一道深夜

裡的罅隙,透出淺淡的海色與天光。

在看見她時,岩勝的心底便有了一聲很淺的歎息,像是靈魂已得到了滿足,安靜地睡去了。

庭院中尚傳來木劍的擊打之聲,他不由側目望去,卻看見一個男孩正跟隨著弟弟緣一練習劍術。他與岩勝生的很相似,幼嫩的麵孔幾乎和少時的岩勝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僅如此,那修習時的勤勉之色,還有手間的劍繭,似乎也是如出一轍。

“再來一次吧,父親大人!”

男孩對緣一的稱呼,叫岩勝頗有些愕然。但緣一很快地就糾正了他的錯誤:“良行,我是‘叔父’,又忘記了嗎?”

岩勝知道“良行”這個名字。緣一來過書信,說起過他的孩子有了正名的事情。

興許是察覺到了這奇怪的氛圍,優從起初的驚詫之中回過了神,朝著正在練劍的兒子笑道:“良行,你已經練習很久了,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緣一叔父會陪著你的。”

良行愣了愣,放下了劍,有些奇怪地將目光投向走廊上的陌生來客。

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這麵貌與自己頗為肖似的男子到底是什麼身份,繼國良行便被奶娘阿芳催著帶下去了:“好啦,少主,茶點已經準備好了,請過來吧。呀!瞧瞧少主的手,又被磨破了!得好好上藥才行……”

良行回了神,遲疑地“哦”了一聲。他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岩勝的方向,磨磨蹭蹭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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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國緣一躊躇一番,也決定將時間留給兄長與他的妻子,自己則垂下頭說:“義姐,我去陪陪良行。”

很快,庭院之中清靜下來,隻餘下一對夫妻麵對麵了。優慢慢地低頭,說:“殿下,許久不見了,請坐吧。”

一陣布帛摩挲的輕響,束著長馬尾的男子沉默地在她麵前坐下了。他的陰影落下來,不知是否為錯覺,優覺得自己許多年未見的丈夫,似乎肩背更寬厚強健了。

“那個孩子,就是良行嗎?”岩勝問。

“是。”優淡淡地回答,“他會繼承繼國一族,如今正跟著緣一大人學習劍術。”

“他成長得很健康。”岩勝說著,聲音很低,“優,謝謝你照顧著他。”

優聞言,唇角清淺地一勾,說:“良行是我的兒子,我當然得好好地照顧他。說來,殿下怎麼忽然想到要回來看看了呢?打算什麼時候離開?一會兒嗎?還是明天?”

岩勝愣了愣。

說實話,他不大想離開這裡。在看見妻兒的時候,他有一種“就這樣回來故鄉吧”的衝動。但離開鬼殺隊之前主公的交代,又讓他有些矛盾了。

“我…想來看看你。”岩勝垂下了眼簾,形狀漂亮的眸微微上揚,“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已經成為和緣一不相上下的獵鬼人了。”

“哦?”她似乎有些詫異,“不相上下的獵鬼人?”

“是的。”岩勝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我已經擁有了‘斑紋’,這正是緣一生來就

被上天所賦予的才能。而我通過不懈的修行,也獲得了這樣的能力。”

他的額上,果真有一大片火焰一般的斑痕,與緣一生來便覆在麵上的幾乎毫無二致。優娜略帶驚詫地看著那道斑紋,道:“殿下,您真的……”

她沒想過,岩勝竟然當真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她知道緣一是被神所寵愛的天才,所以她從未想過當真有彆人會超越緣一。可岩勝竟然在不懈的努力之下,擁有了與緣一相同的能力。這得是付出了怎樣的辛勤與汗水?也難怪現在的他,看起來更為內斂、冷銳,叫人不敢逼視了。

“我和緣一,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彆了。”岩勝低聲說,“劍術也好,呼吸技也好,獵殺惡鬼的數量也好,能力也好,都是如此。我們兩個,這一次,是真正地站在同樣的出發點上了。”

說罷了,他抬起頭,望向自己的妻子,原本沉沉的目光中,有一縷希冀之色:“這一次,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他的話,有一絲低下之意,這是優從未見過的。從初初相識起,岩勝便是繼國一族的少主,後來更是若州的領主。就算成為了獵鬼人,他也是最為優秀的“柱”。

他竟然會以這樣的語氣說話?

優的目光微微閃爍,有些疑惑地問:“殿下,您在說些什麼呢?很久之前,您就已經決定丟下我和良行,還有整個繼國一族了,為什麼會在現在問我是否能‘重新開始’呢?是在玩笑嗎?”

說道最後,她很應景地笑了起來,輕然道:“確實是挺有趣的笑話呢。”

岩勝的表情愣了愣。

他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攥起,喃喃地問:“優,從前你的眼裡隻有緣一;就算我對此感到不甘,但我也能理解。我確實是無法超越他的才能,你會對我熟視無睹,那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現在,我和他明明已沒什麼不同了……”

優暗暗覺得好笑,問道:“殿下難道覺得,我是以劍術的才能來選擇喜歡的人的嗎?”她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手指撥弄著腰帶間的蝙蝠扇,口中慢慢道,“殿下,曾經的我一直想和您生活在一起。但是,是您主動丟下了我和良行。”

岩勝眼中的怔怔之色,越發地彌散著。

就在這時,一旁傳來了孩童零碎的腳步聲。旋即,便是奶娘阿芳焦急的阻攔聲:“少主!請留在這裡,您不能過去!少主!”

但奶娘的阻攔顯見是沒有用的,下一刻,幼小的繼國良行便小跑到了母親的身旁,氣喘籲籲地停下了。他板著幼嫩的麵孔,直直地盯著母親對麵的繼國岩勝,質問道:“你是誰?”

“良行……”優有些詫異,忙伸手摟住他,道,“良行,來母親這裡坐下,不要失禮。”

“母親,這個男人就是我的父親嗎?”良行皺眉,用青澀的嗓音質問道,“就是離家多年從未歸來,害的母親您孤獨流淚的男人嗎?”

孩童坦率直接的話,令繼國岩勝沉穩的麵容有了更大的破裂。他攥緊了拳頭,似乎是想說話,但最終又什麼都沒

說。

岩勝原本堅定的心,在此刻竟然有了一分迷茫。

多年來,指引著他前行的,便是對弟弟緣一的嫉妒不甘之情。他之所以失去一切——優的愛慕,平靜的生活,內心的尊嚴,這一切都是因為緣一擁有他無法比肩的才華。隻要解決了這個問題,屬於他的一切一定會回來的。

他是如此堅定地相信著這個信念。終於,他成為了和緣一相同的斑紋劍士,掌握了與日之呼吸相似的月之呼吸,然後,他回到了故鄉。

可等待他的結局,卻與他的設想全然相反。優對他的強大似乎並不感興趣,而自己的孩子,對他也有隱隱的排斥之情。

“良行…”岩勝歎了口氣,試圖和自己的孩子進行初次的對話,“我正是你的父親,繼國岩勝。”

他記得這個孩子。在優誕下良行時,他曾回來看望過他一回。他的心中也有過成為父親的喜悅,但緣一的存在,令他無法純粹地享受這份喜悅,反倒令內心被更大的焦灼與不甘所占據了。

“父親?”稚嫩的孩童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既然是我的父親,為何從不露麵呢?”

“那是因為從前的我不夠強大。”岩勝說,“隻有等我的劍法足夠保護你與你的母親時,我才決定回到故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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