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治傷(2 / 2)

天色不早了,曹富貴摸摸自己的肚子,這才驚覺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在煉廬裡折騰了大半天,除了早上那點番薯稀粥就再也沒東西下過肚,能不餓得咕咕叫嗎?

想想孫家躺著的那個不知死活的拖油瓶,他暗罵一聲,還是把剩下的幾顆“雲南白藥”揣兜裡,腳下加快,往孫家方向走去,要是等到隊裡收工,各家人都回屋,就很難找機會摸進去了,萬一拖油瓶捱不過去翹辮子事小,他這噩夢連連的由頭可真探不出來了。

還沒摸進孫家的院子,曹富貴就聽得那頭孫婆子在尖聲叫罵:“……隻曉得吃了困,困了吃,生活一點不肯做,養儂個賤坯還不如養隻豬玀!個小瘟生敢和阿拉根寶搶東西,沒打死算其命大,還想吃東西!叫其去死好了!”

拖油瓶的阿娘劉翠芬畏縮地站在婆婆跟前,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眼淚滴噠,嗚咽不已。孫婆子愈發暴怒,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用老筋枯皮的手指死命地戳著劉翠芬的腦門,戳得她東倒西歪,瑟瑟發抖。

孫家的小囡坐在地上,一手扯著阿娘的破褲腿,哭得一抽一抽的。孫留根站在他阿奶身邊,也跟著嘴裡不乾不淨地大罵。

曹富貴聽得厭煩,這幾個杵在院子邊,他也沒法進去,目光四下一掃,就看到了路邊一坨牛糞。

嘿嘿嘿,好東西。

他悄悄找了根樹叉,把那坨半乾不濕的叉起,貓腰悄悄繞著屋角轉到院子對側,突地直起身用力一甩,正中孫留根那小子的臭嘴。

“嗷——”

一聲慘號立時衝天而起,驚得枝上的鳥雀都飛了。曹富貴也不看他的戰果,又趕緊繞著跑回柴屋那個角。不是他誇口,這準頭十發九中,都是禍害隊裡的雞狗鳥雀練出來的,要是當年打小鬼子那會兒他趕得上趟,說不準就是個軍中神槍手。

院子裡的幾個人亂成一團,孫婆子又氣又急,一邊吼著媳婦是“死人”啊,不曉得幫忙,一邊罵著哪個畜生這麼惡毒,敢傷她家根寶!看寶貝孫子邊吐邊嚎,上氣不接下氣,也顧不尋人算賬,忙擁著孩子進屋去洗淨淘嘴。

看婆婆匆匆進屋,劉翠芬往柴屋那頭看了幾眼,終於還是沒敢過來,嗚嗚咽咽地拉著小女兒也進去了。

曹富貴這才吐出口悶氣,呸了聲,悄摸進孫家的破柴屋。

冬天日頭下得早,泥坯的柴屋朝北又沒窗子,屋裡更是黑沉沉一片,看不清楚。

曹富貴打開柴板門,屋裡稍亮堂了點,他眯著眼走進屋,使勁往角落張望,一團黑黢黢的身影縮在柴草鋪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他心下一緊,趕緊上前,輕輕把人翻轉過來,手指往拖油瓶鼻下一試,熱氣滾燙,呼呼往外出——人是昏著,好在還有氣。

他籲出口氣,閉上眼睛,片刻之後手裡多了隻灌滿了溪水的破瓦罐。

曹富貴頭昏腦漲卻又喜不自禁地看著手裡的瓦罐,簡直想仰天大笑三聲,那個甚“精神力”的用法,他曹大爺也略會一二了。

把瓦罐放入空間毫不費力,但要在自己不進去的狀況下,讓瓦罐到溪裡打水,可是耗了他不少“精神力”,初學乍練的還差點把罐子摔了。好在他這樣聰明的腦瓜,不過練習一二,已經將“精神力”運用得很是順手,不過光用意念多做這麼幾個動作,這腦袋就漲漲暈暈有些難受,除此倒沒什麼大礙,看來“祖宗”倒是沒騙人,還得多練。

曹富貴掏出兩顆藥丸,半扶起孩子,掰開嘴塞了一顆進去,灌點水往喉頭一順,咕嚕一聲就滑下去了。另一顆藥拿水和成糊糊,把拖油瓶身上幾處見血的大傷亂七八糟地給糊上,可把他給累出一身汗來。

把人放回草鋪子,曹富貴一時有點猶豫,不知是再等等看人會不會醒,還是先回去改日再來問。按他的性子這麼麻煩的事一次就已經儘夠,實在也是不想再來跑一趟,更何況誰知晚上還有沒有什麼更可怕的噩夢等著他,能早解決一時總是早一時的好。

隻是,這拖油瓶傷得不輕,藥也不知有沒有效,誰知他什麼時候才能醒?

還沒等他琢磨著出主意,草鋪子上傳來一道氣喘籲籲的沙啞聲音:“……誰?你,是誰?”

曹富貴眉開眼笑,哎呦,醒了就好。

“拖油瓶,我是你富貴哥啊!”

草鋪子上的孩子拚命睜開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人,像是要撲過來。

曹富貴忙按住他,低聲道:“彆急,我給你喂了傷藥,沒大事,會好起來的。哥哥問你件事啊,那個玉扳指,白白綠綠的,記得不?你是從什麼地方……”

滾燙的黑爪子死死揪住了他的袖子,那孩子咬牙切齒,邊喘邊說:“還,還給我,我爹給我的,玉,玉扳指。”

“嘿,你個拖油瓶,儂阿哥花大力氣救你不說聲謝,還討什麼東西,你說你像話嗎?”曹富貴氣樂了。

“我,我不叫拖油瓶,我有名字,我叫喬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