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侍候(1 / 2)

有阿奶這尊大佛做靠山,阿爺也沒甚話講, 被叫到家裡吃了碗番薯燉肉, 抹嘴點點頭,就帶著兒孫去尋人辦事。

孫光宗還鼻青臉腫地躺在在風水廟裡裝死, 孫婆子罵,劉翠芬哭,大的叫, 小的嚎, 彆說老酒伯頭漲欲裂,幾頭牛焦躁地哞哞直叫, 就連大花都不安地踏步, 尾巴甩甩。

見曹家幾個人來, 老酒伯鬆了口大氣,小聲道:“唉喲, 遭瘟咧!一宿沒睡好, 我老頭子還能忍忍, 大花萬一出甚事可糟糕。我和你們一道去,趕緊辦完事,讓孫家這一窩子回自家屋去。”

曹富貴也沒和孫光宗廢話,拿出他那張“血書”,一群人推推攘攘去小隊部找石河生隊長。孫婆子罵罵咧咧忙帶著兒媳婦劉翠芬和孩子們跟了上去,生怕自家吃一丁半點的虧。

冬日農閒, 這幾日快到年關, 天氣越發冷了, 地裡活也不多。

昨夜難得吃了頓肉,又趕著救火,折騰半宿,好多隊員們是邊打哈欠邊回想嘴裡尚留的肉滋味,懶懶散散在做工,一看有熱鬨瞧,頓時都把農具一甩,嘻嘻哈哈圍到小隊部前,把記工員“鐵螄螺”氣得在後頭大罵:“全都扣工分!”

石隊長拎著“血書”橫眉怒目,瞪向孫光宗,神色不善地問:“儂當真不養儂老婆帶來的這孩子了?你要想好,落子無悔,今朝你不養孩子,日後也不要想拿他一分銅鈿孝敬!分出戶頭,從此不相乾,斷脫關係就是兩戶人家了。”

孫光宗頭發亂蓬蓬地結了一絡又一絡,弓著背縮了袖子,不屑地嗤了聲,斜著眼睛小心地從底下撩了石隊長一記,嘟囔道:“養了這許多日子,這白眼狼還不是反咬一口,放把火?我自家有兒子,還等其個外姓人養老?嗤!講笑話咧!”

孫婆子在一旁睃著眼尖聲叫道:“曹家要養就去養好咧!生養銅鈿總要給我家吧?他娘生落這塊肉,我家還喂養其這許多日子,不要錢的啊?!個白眼狼還放了這把火,燒了屋裡也要賠銅鈿!”

拖油瓶的親娘劉翠芬拖著女兒站在一邊,隻是嗚嗚咽咽哭兒子。

“好咧!喊甚!要哭回屋哭去。”石河生煩得頭發都炸起,一聲怒吼:“要算這筆賬,儂要和公安去算算虐待孩子關幾年?傷人打人關幾年伐?再講到底,這火咋燒起來的,儂自家不曉得?孩子放火,虧你說得出口!”

這麼一家人在屋裡,又沒睡著,火頭還從灶前燒起的,拖油瓶有這本事放火倒出鬼了!

有石河生出頭壓陣,曹富貴也不多說,等孫家幾個老實下來,安安生生在小隊部的戶本上孫家名下劃去了拖油瓶的名字,孫光宗也按了手印,從此孫家拖油瓶就成了喬應年,喬家獨戶的戶主。

按說未成年的孩子不能單立戶頭,但王法卻不過人情,老曹家既然會養,石河生樂得看在曹書記麵上做個順水人情,說到底窮鄉僻壤的,公家也管不到這麼細碎的小事,公安戶口登記都是憑的生產隊、公社報。

他也怕這孫家不知輕重,喬家的小子再養在他家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弄出條人命來,不但壞了生產隊的名聲,還要影響自己的前途,就此辦了分戶,大家利索。

隊員們圍著看熱鬨,說什麼的都有,雖然多少有點可憐拖油瓶這小孩,但說到要養他,多半都是嘖嘖搖頭。孫家婆子講的話雖刻薄也未必是真話,但喬家這小子這麼點大就敢搶食,鬨出放火點屋的大事來,總歸不是什麼善類。

“喔喲,儂屋裡糧還得多啊?還能養個半大小子?富貴也真是好心,給你這嬸子積陰德了。”李映秀咕咕地笑著,按著自家癟癟的肚皮和王柳枝咬耳朵,“倒也是啊,要不是其好心大度,大夥還吃不上肉呢!不過要養孫家那隻拖油瓶,嘖嘖!儂也真是心大,人家養了幾年都養不熟,儂不怕其白眼狼長大反咬一口啊?!”

王柳枝麵色不好看,強撐著吱唔了幾聲,匆匆追著家裡的男人們回家。

養個彆人家的孩子,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沒人和她說一聲,真是,真是不把媳婦當他老曹家的人麼?!怪不得半夜叫了慶賢出去,天亮才回來,還把人背回屋,這是打定主意要養啊!

她心急如焚,想著回家勸阻。倒也不是她心不善,可要不是富貴運道好打來隻野豬,又弄回一堆蘿卜白菜,光靠工分口糧,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養一家子都難糊口,再加一張嘴可怎麼了得?野豬那東西又不可能日日眼瞎撞上門來!

一家子回到家裡,老太太便召集全家老老小小坐在台桌前,開家庭會議。

“……我曉得你為難。”

張氏看了眼王柳枝,望著富貴說:“富貴應承了,喬……”

“喬應年,叫他小喬就行。”曹富貴忙遞話。

阿奶點點頭,道:“富貴會承擔小喬的口糧,要是哪一日他拿不出糧,叫其兩人自家掙活路去,不叫你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