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肉吃(1 / 2)

錢老爺子是文化人,為了招待曹家舅哥, 拿出了珍藏的小半瓶汾酒, 三個大男人就著燉豬肉,珍惜地抿著抿著喝完。

老爺子拿隻筷子敲著空碗, 摸著胡子搖頭晃腦,用了京韻低唱淺吟:“……淨洗鐺,少著水, 柴頭罨煙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 火侯足時他自美。”

唱罷給富貴和兩個孩子都夾上一塊肉,這才撿了塊半肥半瘦的塞進自家嘴裡, 細細嚼碎, 含了會兒才慢慢咽下, 滿足地歎了口氣。

“莫理他,老頭子沾點酒就喜歡發酒瘋, 拽酸文, 啥人聽得懂其!敲個碗, 也不怕把菜敲沒了。富貴多吃點,阿奶就喜歡看小子們吃得壯壯實實的。”

江南鄉下舊俗,道是拿了筷子敲碗,會把下飯菜敲得沒了。

錢家阿奶笑眯了眼,一個勁地勸老曹家叔侄倆吃肉。

自家老頭子迂是迂了點,可眼光真正好。當年人家都說鄉下人家沾不得, 哪裡能結親, 他偏偏打定主意, 講是曹家門風正,連親不會吃虧。果然這些年來,媳婦能乾爽氣又孝順,兩家互相幫襯,日子過得順當,一點沒有給她找過什麼氣受。

如今城裡都缺供應糧,供銷社裡連肉骨頭都見不到幾根,鄉下隻有更困難,親家居然打著隻野豬還記掛自家,這是真正一家人。

曹慶賢不會說話,親家阿爺一勸酒,妹夫一聲敬,他就舉杯乾掉,三杯下肚悶頭栽倒,隻剩富貴大侄子與錢家的男人們一道談天說地。

曹富貴倒是也想喝一盅,大姑一瞪眼:小小人家毛都沒長齊全,喝甚酒?還是姑爹說好話,讓他舔了杯底一小口,也算是男子漢酒到杯乾了。

待到男人孩子都吃飽,錢家阿奶便和曹大姑一起忙和床鋪被褥,讓孩子們先睡了。幾個大小男人搬了板凳一道就著幾顆炒黃豆繼續聊,曹二叔趴在一旁呼呼大睡。

曹富貴年紀雖小,但他一向到處混,場麵也見過,嘴巴又甜,倒是能和姑爹說到一處。嘗著黃豆噴香,心頭一動,問錢家奶奶討要了些生黃豆,打算試著在煉廬裡種種,說不得還能煉出些醬油、豆漿豆花什麼的,豈不妙哉?

錢家阿爺問起幾句鄉下收成,聽說大半隊員口糧不夠吃,也是眉頭打百結,歎息一聲,悄悄叮囑,能存糧就存糧,明年怕是更難熬,他也很是讚同親家老太太的備荒存糧之舉。可惜城裡按戶頭配給,糧食也是緊俏,想多買些都無處買。

曹富貴趁機向錢家阿爺和姑爹悄聲說起,糧食他有辦法,但山裡人家性情古怪,不要現錢,要玉石金銀硬通貨來換,最好是玉器。要是能搞到不拘什麼玉器,他倒是可以幫著遞個信淘換淘換。

這話也不是無的放矢,他曉得錢家阿爺是個文化人,據說老早還喜好古玩之類的,如今是沒條件也不敢搞這些,但朋友圈子裡說不得哪家還藏著玉石金器,能用糧食換玉,再用玉石靈氣多多種糧,這不就是老祖宗說的甚“可循環利用”麼!

再說姑爹在廠裡當個小乾部,人麵廣,說不定也能通過他的路子淘換些玉石。

要種糧食種各種吃的,還要煉藥煉食材,他這煉廬隻嫌玉石不夠多啊!

至於糧食,有了三阿爺搞來的那點麥種,一生二,二生三,隻要有玉石那就是生生不息,無窮匱也!喔喲,和錢家阿爺待久了,說話都一股陳酸味哉!

曹富貴琢磨著,難得來趟縣裡,明日是不是再去找找刀哥、六旦他們問問。早就聽說有幾個兄弟隱隱綽綽和“倒鬥”的混過,說不得搞得到玉石,隻要能喂自家的煉廬,管他什麼來路,小心點彆惹官非就是。

正想得有點恍惚,突然聽到姑爹搖頭說起:“……糧食緊張,最近縣裡也有些動蕩,你們丹山公社昨日還破獲一起打砸搶糧的案件,帶頭的那個混混叫什麼‘刀哥’的,當場被民兵擊斃,還捉了好幾個同夥。聽說都是有案底在身,要送青海勞改,這一輩子都毀了。”

錢恩海意有所指地看看老婆最喜歡的娘家大侄子,這孩子本性不錯,雖是莊戶人家出身,卻被曹家寵得多少有些懶散脾氣,聽說還同些混混走得近,敲打幾句也是略儘一份心。

曹富貴臉色有點發青,尷尬地應了幾聲,肚裡直罵娘,後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真正是好險,虧他富貴哥英明果斷,意誌堅定,要不然差點上了六旦的狗當,要是跟著一道去搶了糧,說不定今朝挨槍子的不是刀哥而是自己了。果然,聽阿奶的話總是不會錯的——做人憑良心,勿要犯官非,莫去老虎嘴裡搔癢。

安全第一,才能長命百歲。

第二天一早,曹二叔歡歡喜喜背上一口錢家妹夫給捎買的大鐵鍋,帶著大侄子,在錢家老小依依不舍的相送中回家轉。

一路他看子侄子蔫頭耷腦,怏怏不樂,有些擔心地問是不是累著了?還是昨夜沒睡好?

他自己是一夜睡到大天亮,也不知是不是半夜打呼吵到富貴了,拉著侄子就讓坐板車,歇一歇才好。

曹富貴擺擺手,也想明白了,沒攤上搶糧的禍事是逃過一劫,該高興才是,唉聲歎氣作甚?果然想要糧食,還是要靠自家寶貝煉廬啊!

想到煉廬,他分出心神往藥田裡一看,又是驚喜又是傷懷。

特娘的,麥苗拔節長得老高,寬葉挺枝、精神抖擻,青青綠綠一大片,眼見就要分蘖,看這長勢,收成絕不會低到哪裡去。

藥田有仙家妙法,不用施農家肥,靠的是“靈氣”的能量促生長,還有寶爐的下腳料添力,可水還是要澆的。看這田裡地表泥土乾燥,得澆一個通透。小溪雖然環繞田地,想要澆水還得老老實實引水,或是用精神力汲水澆灌。

田裡麥子長得好,雜草也長得旺,不但草旺,還有一堆蟲子歡快地在麥地裡啃食!

老祖宗說了,除蟲隻能用手工,或是用精神力“微操”,不能用農藥、化肥之類的,說是會對藥田造成很大的傷害,到時要修補田力又要損耗一大筆“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