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言流著眼淚,媽,我都看到了。
周慧寧愣了愣神,你爸昨晚已經跟我打過電話了。
他們又罵你了嗎?
周慧寧摟住喬言的肩膀,我不在乎,他們罵得再難聽又有什麼用?小雨,你也要堅強一點。你靠你自己的努力考了這麼好的分數,未來還會有很好的前途,等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再回頭看這些事情,根本不算什麼。
喬言垂著眼眸,你年輕的時候也有這麼好的心態嗎?
周慧寧沉默了。
喬言又問:媽媽,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愛過我爸?
愛不愛的,都不重要了。周慧寧說,其實媽媽不去計較,也是因為我挺不直腰板,因為離家、離婚,對一個母親來說,都是自私的選擇。我的無所謂,是建立在追求自我之上,如果我不這麼自我,或許你能少受一點傷害。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
喬言並不覺得追求自我有什麼錯。她寧可她有一個強大的媽媽,也不願意媽媽困在那個小家裡悶悶不樂。
她也從來沒在心裡記恨過早年周慧寧對她的疏忽。
周慧寧又說:我一直不跟你爸計較,是因為我不在家的那些年,他對你,的確比我付出更多。他還是愛你的,隻是他有了新家庭之後,會被很多事情乾擾。我不想跟你灌輸什麼沒有爸爸也能活得很好的思想,有爸爸,但跟爸爸交惡,這輩子就注定過不好。你心裡會過不去。
是我太軟弱了。
小雨,柔軟也有好處啊。周慧寧撫摸女兒的頭發,如果你不是這樣的性格,你也遇不到懂你喜歡你的蘇杭,還有笛子、章程這些好朋友。我要你堅強,是要你走出來,但不是要你跟我一樣冷漠。
我還是想要一個道歉。喬言執著地說,我沒有你這麼豁達,我不想被造謠、被汙蔑。媽,可能很多年後,我會釋懷,但也可能沒有。既然你說,跟我爸交惡,跟那些親戚們交惡,我會過不去,那不如趁早做個了斷。今天會有謝師宴,往後還會有其他事,或許我以後會結婚,或許我爸會生病,又或許他們要我對喬優優這個弟弟負責,還有那套寫著我名字的房子,牽絆太多了,難道遇到一次事,就這樣吵一次架嗎?
周慧寧沒想到喬言會思考的這麼深這麼遠。她說的沒錯,既然父女關係無法斬斷,那很多事醜話就得說在前麵。
她問喬言:可你覺得和解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不是和解。根本不存在和解。喬言斬釘截鐵地說:他們錯了就得認罰,我成年了,也考上大學了,該是討回公道的時候了。我要他們給你、給我,給蘇杭道歉,也要在經濟上徹底跟他們劃清界限。我爸不是說我們母女倆隻在乎錢嗎,那不妨大家坐下來把帳一筆筆算清楚。
你想清楚了嗎?周慧寧又一次跟女兒確認。
嗯。媽,你放心吧,我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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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一周,喬言又接到不少說客的電話,有喬安誠那邊親戚的,也有周慧寧這邊親戚的。
喬言的外公聽到諸多風言風語後發了話:小雨,你考得好不隻是給你爸給喬家長臉,也是給我們周家長臉。你回來吧,我們周家給你辦,大不了你就改姓周。
舅媽在電話裡附和:當初你爸來我們家要人,說你一走前途就毀了,現在你跟著你媽過,考這麼好,乾嘛不回來風風光光地辦一場,你的揚眉吐氣了就是在打他們喬家的臉!
喬言心裡已經有了打算,外公和舅媽的話算是給了她更大的底氣。
她現在就等錄取通知到手,然後就回亭洲清算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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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言填誌願的這一天,蘇杭和柏知樾站在七中校門口等她。
柏知樾除了喬言,誰也不稀罕搭理,跟蘇杭同框了這麼多次,幾乎沒跟蘇杭有過任何交流。
蘇杭的傲氣不輸柏知樾,如今他跟喬言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後,內心頗有些膨脹,再見到柏知樾,渾身上下更是流露出一種勢在必得的強勢。
柏知樾不喜歡蘇杭,他覺得蘇杭心機太深,看不慣喬言被他拿捏。
蘇杭也不喜歡柏知樾,他覺得柏知樾明明就對喬言有掌控欲,卻打著朋友的幌子讓喬言對他放鬆警惕,用心一點也不磊落。
他寧願柏知樾可以正視自己的內心,做一個光明正大的競爭對手。
他根本不怕有對手。喬言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兩個少年就這麼在太陽底下站著,誰也不肯開口打破沉默。
直到一個學妹從大門裡走出來,認出柏知樾,驚喜地跟他打招呼:學長,我跟喬言是一個課外培訓班的,你去接她時,我們見過麵的,你還記得嗎?
柏知樾搖搖頭,依然冷酷。
學妹又道:你跟喬言在一起有一年了吧,她第一誌願填了上海的學校,真好,你們不用異地戀了。
柏知樾都快要忘了,他為了讓一個女生對他死心,專心學習,曾讓喬言演過他女朋友。不過就算是喬言沒演過他女朋友,他們倆經常在一起,也早就讓許多同學誤會。
他不屑解釋。他是個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的人。
我走啦,學長再見!學妹跟他道彆,轉身要走時,又看了蘇杭一眼,低聲問柏知樾:你朋友嗎?好帥!
蘇杭知道喬言最終選擇去上海,是因為江舟笛變了卦,決定要去上海,漆靈也要去上海,而章程去了離上海不遠的杭州。
可他還是變了臉色。
他變臉,是因為他聽見那句跟戀愛有關的話。他很確定,喬言不可能跟柏知樾談過戀愛,但這家夥卻不願意解釋給外人聽,任由其他人誤會。
你喜歡喬言?這是蘇杭第一次問柏知樾這個問題。
柏知樾嗤笑一聲,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一樣,在一個小姑娘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對她產生齷齪思想?
“是嘛。”蘇杭低頭揉了揉鼻底,“她現在成年了。”
“蘇杭,你是害怕了嗎?四年的時間太久,很多事瞬息萬變。”柏知樾點到為止。
蘇杭淡然笑笑,聳聳肩道:“你也說了,我是齷齪小人,而你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做不出奪人所愛的事情。所以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