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心中覺出一絲不對,心想他怎地也不問清楚,便將人隨便領進來了。但再瞧一眼曾九,見她兩眸秋水,脈脈含笑,不免也心生輕忽,便反身回去稟報了完顏洪烈。
帳中三人聽說有個貌美少女孤身而來,不由都心生好奇。完顏洪烈聽了正自沉吟,桑昆卻先心癢的笑道:“將她叫進來罷!我聽親兵說,營地裡已生出騷動來了,咱們來瞧瞧這女孩有多美貌?六王爺天潢貴胄,就算身處漠北,也有美人苦苦追來,真是叫人羨慕!”
紮木合道:“六王爺秘密到此,消息如何被這女孩知道的?”
桑昆不以為然道:“叫她進來一問不就明白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有甚麼要緊?”
完顏洪烈聞聲心中卻起疑,向親兵低聲吩咐了幾句,那親兵便得令而去。曾九人在帳外,不多時便見那金兵自後頭氈帳後領出來四個精乾漢子,這四人步履矯健,神情傲慢,仿佛身具武功。待到黃帳前,才向她道:“六王爺有請。”說著一打帳簾。
他這句話是用金國話說的,但曾九觀其動作,便自明了。再撩起眼尾向那四個漢子輕輕一瞥,見八隻眼睛都死死望著自己,便輕柔地笑了一笑,盈盈邁進了大帳之中。
郭靖二人兀自伏在帳外,先瞧見一個蒙古親兵走出來,對著周圍士兵喝罵幾聲,不多時營地便又秩序井然。而帳中完顏洪烈等人與曾九一照麵,亦是齊齊怔住。曾九目光流轉一圈,見帳中有兩人作蒙古貴族打扮,另外一個身邊站著金國親兵,身披鑲貂錦袍,姿容甚是華貴威嚴,她對照早先所見畫像一想,登時認得這人正是完顏洪烈。
桑昆瞧見曾九模樣,心中實在垂涎不已,卻又知道難以得手,不免極是煎熬遺憾。他回過神來,當先和顏悅色的問道:“你叫甚麼名字?找六王爺做甚麼?”
完顏洪烈亦自心中驚豔,但他十分警覺,先用金國話問道:“你從中都來?如何知道了我在此處的消息?”
馬鈺不懂金國話,也不通蒙古語,故而還在觀察形勢。而郭靖卻能聽出點門道來,心想道:“她為什麼找金國六王爺?難道她也是金國人麼?”他自幼受李萍影響,對金國有刻骨仇恨,一想到這少女可能是金國人,心中不知怎麼先自難過起來,忙撇開這念頭,“她必不是金國人。我先聽她怎麼說。”
曾九此時已知這人完顏洪烈無疑,聽他問話也不回答,隻嫣然一笑。眾人還正受她一笑所惑,忽而間一道紫光電閃而過,不論帳中眾人,還是帳外郭靖,都沒瞧清發生了甚麼,隻覺眨眼間,曾九已經閃爍到了完顏洪烈身前,又倏而如羽毛般向後飄回三丈,笑如銀鈴般飛出大帳之外。
郭靖呆了一呆,心中忽感驚駭,隻覺平生從未見過這般鬼魅身法,一時竟懷疑那少女是不是妖精鬼怪變的。帳中眾人也自震驚嘩然,桑昆忙向完顏洪烈道:“六王爺,你怎麼樣?”
完顏洪烈臉色煞白地站在原地,隻覺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聞聲回過神來,張口道:“我——”他這話剛出口,就仿佛忽而哽住一般,兩眼瞪圓地一語不發。
桑昆瞧他形狀,不由有些驚慌,正要站起身來,卻見完顏洪烈微微垂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脖頸。一摸之下,他原本毫無異狀的脖頸倏而浸出一絲紅線,繼而一道鮮血猛地噴出,濺出身前三尺之遠。
郭靖伏在帳外,隻瞧得目瞪口呆,冷不防馬鈺在他臂上一托,輕聲道:“走!”
他反應不及,已被馬鈺攜著輕巧疾步遁出數十米遠,回頭一瞧,黃帳四周已嘩然生變,呼喝聲兵戈聲雜錯一團,如波紋般向營地外圍震蕩開來,不由張望道:“那女孩兒呢?”他瞧見曾九刺殺完顏洪烈,隻道她必是好人,不免又是歡喜又是擔心。
馬鈺聞言暗暗苦笑,道:“她武功高得很,不必咱們操心了。”話音未落,忽聽一陣馬嘶傳來,他側首一望,卻見曾九沒急著逃跑,而是騎回了自己那匹青驄馬,正旁若無人的向營地外奔馳,馬蹄一陣疾掠,正自二人身畔刮過。
郭靖見狀,不由急道:“姑娘,你不要騎馬!”
曾九聽到有人喚她,不由回眸一望,瞧見是個麵生的蒙古少年,便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正要回頭,餘光卻瞥見他身畔一個道人,定睛一瞧之下,忽而心道:“咦?這不是全真教那個道士麼?他怎麼在這裡?”
而馬鈺見此時情狀,當機立斷運起輕功,向曾九奔去。人至近前,袍袖向她手臂上一卷,低聲道:“女娃棄馬莫問,咱們先離開這裡。”
曾九本來瞧見這裡騎兵不過百數,便沒放在心上,自去騎自個兒的馬。如今見這二人好心好意,心想馬鈺這道士不錯,在此糾纏未免連累於人,又好奇他在漠北有何貴乾,便順水推舟,隨他勁力下了馬來。
郭靖見機在那青驄馬的臀上用力打了一掌,馬匹受驚吃疼,登時長嘶一聲,撒腿胡亂尋路跑去。
馬鈺瞧見馬匹去向,一手拉住一個人,往相反方向急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