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1 / 2)

還一家人,何必這樣客氣。

咱們官家還有兩副麵孔呢!

駙馬們眼見王昪被打了個半死,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團,再聽官家說的那些話,隻怕自己點頭點的慢了,馬上被官家拖出去當典型,如何敢有二話?

頭鐵也不是這麼鐵的啊!

當皇帝的心都臟,駙馬們也明白這道理,“一家人,不必客氣”這樣的話皇帝自己說說也便是了,要是他們敢信,那腦袋隻怕得換個地方呆了。

尋常人家裡夫妻兩口子打了一架,舅兄隻能上門給妹妹撐腰,若是帝姬跟駙馬打了一架,惹得舅兄上門……

看看王昪現下的慘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會兒官家要表現自己的親和寬厚,他們隻能順從,強逼著自己擠出來一個笑,順勢站起身來:“官家說的是。”

李世民笑了幾聲,臨風而立,同駙馬們寒暄起來。

王昪先是被打成了血葫蘆,又迎頭潑了一身冷水,緊接著右手被剁掉,樁樁件件都不是尋常人所能承受的酷烈,眼見著胸膛起伏的弧度都小了,似乎命不久矣。

李世民笑微微的跟駙馬們說著話,看守王昪的禁軍小心近前,回稟道:“官家,王昪那廝快要不行了,是找個禦醫先幫他穩住脈,還是由他自生自滅?”

話音落地,駙馬們臉上的神情齊齊為之一顫。

李世民恍若未見,隻皺起眉頭,不解道:“這就撐不住了?”

他目光困惑:“朕也沒怎麼著他啊,不就是打了幾下嗎?”

駙馬們:“……”

嗬,這教科書式的避重就輕。

禁軍麵有讚同,附和道:“官家說的是,都怪那廝太不中用了!”

駙馬們:“……”

嗬,這教科書式的狗腿子。

寒風料峭,刮得人心思都亂了。

李世民抬手揉了揉額頭,吩咐說:“找個禦醫來給他看看吧,畢竟是朕的妹夫、珠珠的夫婿,老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叫他這麼死了,珠珠心裡必然難過,朕心裡邊也挺不是滋味的。”

駙馬們聽他如此言說,七上八下的心臟霎時間穩了下來,倒不是替王昪高興,而是大家都是駙馬,若王昪今日慘死,他們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想想也是,王昪畢竟是駙馬,王家也是大族,官家再怎麼生氣,也不會真要他性命的。

大駙馬深吸口氣,笑著奉承道:“官家寬仁,是社稷之福。”

其餘駙馬們也紛紛附和。

“嗯,”李世民將兩手背到身後去,欣然領受了這誇讚,又道:“叫他死的這麼痛快,豈不是便宜他了?叫禦醫把他的情況穩定住,三日之後明正典刑,五馬分屍!”

駙馬們:“……”

駙馬們剛剛掛上去的笑容,馬上就僵住了。

李世民則問左右:“宮中帝姬有多少已經出嫁了的?”

左右思忖幾瞬之後,恭敬回道:“已經有十一位帝姬出嫁。”

“哦,那剛剛好啊。”李世民笑容閒適,眼眸裡卻凝結著冬日寒風:“斬下王昪十指,分賞給駙馬們,天寒地凍的跑過來一趟,總得帶點紀念品回去。”

說完,他向駙馬們和藹一笑。

駙馬們:“……”

駙馬們笑容裡像是摻雜了十斤苦瓜,強撐著行禮道:“多謝官家賞賜。”

李世民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跪在地上嚎啕痛哭的王家人也聽到了,王父與王母原本正相對飲泣,聞聲當即變色,王母大呼道:“官家,不可!”

李世民漠然看了過去。

王母畏懼於他威勢,兩股戰戰,隻是掛心兒子性命,強撐著不肯退縮,膝行幾步近前,哭道:“官家,小兒有錯,您打也打了,罰也罰了,便留他一條性命苟活於世吧!”

她知道官家不在乎自己兒子性命,但惠福帝姬他總是在乎的,便央求道:“小兒千錯萬錯,百般不對,但他終究是帝姬的夫君啊!您若是殺了他,帝姬日後該當如何?求您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吧,官家!”

李世民詫異道:“夫君怎麼了,很了不得嗎?朕若是殺了他,再給珠珠選一個不就是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可遍地都是啊!至於珠珠日後如何……”

他神情中浮現出幾分譏誚:“王夫人,朕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了。若說你看不開吧,你北上時被金人奸了又奸,尚且不曾自儘,回國之後坦然跟丈夫生活在一起,還不忘給彆人家的女兒挑刺;若說你看得開呢,你又覺得珠珠沒了你兒子後半生就完了,怎麼,你兒子是夜壺嗎,離了他就活不了了?!”

王母被他嗆住,再說不出話來,有心搬出烈女不侍二夫的古話來,奈何自己曆史也不清白,漲紅著臉訥訥半晌,什麼都沒說出來。

她敗退下去,王父卻向前哀求道:“官家……”

“有這個閒心替兒子求情,不妨先哭一哭自己!王昪是個畜生,你們王家也沒什麼好東西!”

李世民目光在難掩惶惶的王家人臉上掃過,冷笑道:“王昪屢屢欺辱珠珠,難道你們夫妻二人沒有參與其中、煽風點火?你王家的女兒難道沒有借機索取珠珠陪嫁,連王貴妃留給女兒的遺物都奪了去?還有你們王家子弟——王昪不得出仕,你們可沒少得皇家蔭庇啊,竟也能冷眼旁觀,坐視帝姬受人欺辱?!”

王家眾人聽得冷汗涔涔,麵如土色,王父有心辯解一二,李世民抬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你的話還是等到了底下之後,去說給二聖聽吧!”

“傳朕的吩咐,駙馬王昪及王家之人欺壓帝姬、辱蔑皇家,坐不敬,王昪五馬分屍,王家本家之人處斬,親族流放三千裡,出嫁女不糾其罪,其後世子孫三代之內不得為官!”

駙馬們隻知道官家動怒,原以為處置掉王昪也就是了,卻不曾想竟連王家都跟著吃了瓜落,霎時間心頭發冷,麵露驚慌,悄無聲息的交換個顏色,謙卑的低下頭去。

唇亡齒寒,他們尚且如此,更彆說王家人了。

好容易停住的哭聲立時大作起來,王父抽泣著近前請罪求饒,李世民看也不看,吩咐人將王家人帶走,無關之人送回,又同駙馬們道:“朕去看看珠珠,她傷的不輕,女孩兒家臉麵要緊,便不叫你們一道前去探望了。”

駙馬們滿頭冷汗,反應倒很快,旋即便行禮告辭,道是回府之後便將此事告知妻子,叫她們前來探望小妹。

李世民笑著吩咐人送他們出去,又往惠福帝姬處去探望她。

禦醫被人急匆匆叫來,見了惠福帝姬麵上傷痕,也是大吃一驚,小心擦拭過之後幫忙上了藥,又專門為她受傷的眼睛開方子,李世民過去的時候,諸事都已經處置妥當,禦醫在小廚房裡盯著婢女煎藥,張女官在內室陪伴惠福帝姬。

正房與偏房之間相隔一段距離,但也不是十萬八千裡,這時候北風正盛,難免將王昪和眾姬妾的慘叫聲與王家人的哭嚎聲吹將過去。

惠福帝姬起先還覺心有惴惴,再去想王昪與王家人是怎麼對待她的、姬妾們又是如何欺辱於她的,心中不禁浮現出一抹快意來,暢想著王昪死後自己出家做女冠的逍遙日子,神情中也隨之顯露出歡欣模樣來。

李世民入得門去,惠福帝姬與張女官忙起身迎,他笑著頷首,落座之後,溫和道:“從今以後,無論是王昪還是王家人,都不能再侵擾於你了,朕會下旨廢黜你們二人的婚姻關係,此後你再嫁也好,出家逍遙也罷,朕都是讚同的,左右咱們家大業大,也不缺你這一口吃的。”

惠福帝姬回想起噩夢般的婚姻生活,如何還會想再入其中,聽他說完,便跪下身去,迫不及待道:“臣妹無心再嫁,情願出家去做女冠,逍遙一生,望請九哥成全!”

“快些起來,怎麼老是喜歡跪?”

李世民虛扶一把,又笑道:“你既想做女冠,那九哥賜個道號給你便是,以後若是又想嫁人了,再還俗也來得及。”

惠福帝姬從前與九哥九嫂交際的少,被王昪欺負也不敢入宮求援,現下見這沒相處過多少時候的兄長如此拳拳關切,百般愛護,不禁淚濕衣襟:“九哥如此待我,珠珠實在無以為報……”

“怎麼又哭了?”李世民無奈道:“你既叫朕一聲九哥,那便是朕的妹妹,做兄長的哪裡能不管你?再說,即便你不是我妹妹,隻是尋常女子,朕也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若非九哥,我後半生還不知要如何,說是恩同再造,半點也不過分的,”惠福帝姬笑著擦了眼淚,誠懇道:“珠珠出家之後,必定日日為九哥九嫂祈福,但願能回報兄嫂恩情之萬一。”

李世民留下同她說了會兒話,不多時,禦醫送了藥去,他看著惠福帝姬服下,囑咐她好生歇息,自己則起身回宮。

惠福帝姬千恩萬謝的送了他出去。

王昪與惠福帝姬之間的關係,周遭鄰居或多或少有所耳聞,隻是不知道那人渣究竟能做的有多過分。

這一日左鄰右舍先是見官家帶著禁軍進了惠福帝姬的公主府,沒多久駙馬們和王家人也到了,就知道裡邊隻怕是出了大事,偷偷摸摸的在自家牆頭上觀望,最後果然見駙馬們走的時候腳步踉蹌,臉色蒼白,王家幾個出嫁了的女眷被侍從攙扶著出去,其餘人卻是被押解出去的,看離開時候的方向並非回府,而是下獄。

裡邊到底出什麼事了?

所有人心裡邊都冒出來這麼個疑問,隻是不敢前去打聽,沒過多久,便見出嫁了的帝姬們攜手前來,一個都沒少。

左鄰右舍就沒個傻的,思忖之後,很快便有了答案——八成是王昪那混蛋欺負帝姬叫官家知道了,這不是,坐牢全家桶都安排上了!

左邊鄰居說:“王昪有病,王家人也有病!從前太上皇在時也就罷了,現在這位官家是個什麼人物,他們難道不知道?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找死呢!”

右邊鄰居唏噓道:“我就說王昪蹦躂不了多久,王家也興盛不了幾代,不說君臣之彆,就說要沒要官家,他們能從上京被贖回來?官家對王家一族有救命之恩啊!這頭承了人家兄長恩惠,轉頭就虐待人家妹妹,這是人乾的事情?活該!”

王昪跟王家是被殺的那隻雞,駙馬們是被嚇唬的那隻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