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 20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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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眼見她竟肯為自己做到這一步, 如何不為之動容,不覺淚盈於睫。

聽周靖出聲呼喚,她蒼白的麵孔隱約浮現出幾分血色, 緩步近前,福身叫了一聲:“夫人。”

周靖便拉過她的手, 近前兩步, 右手中短棍一橫, 指向狼狽倒地的威寧候:“侯爺, 你不是三歲小兒了,應當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在外邊怎麼花天酒地我不管, 但你要是敢動我的人……”

她冷笑一聲,帶了柳氏往自己院中去。

威寧候額頭青筋猛地抽搐一下,臉色鐵青。

天空中明月高懸,那光芒慘慘戚戚:“瘋了, 真是瘋了,周靖,你為了一個賤婢,竟敢如此對我……”

先前被周靖心腹製住的小廝侍從小心翼翼走上前來, 怯怯的叫了聲:“侯爺。”

月光下威寧候麵孔有轉瞬扭曲,他一拳狠狠打在地上:“一個瘦’馬而已,真當本侯爺稀罕嗎?!”

他站起身來, 牙齒咬得死緊:“走!”

因為侯府男女主人的有意控製,這晚的波折並沒有傳出府外, 但自此以往,威寧候與周靖的關係卻是一落千丈,連表麵上的情分都難以維持。

威寧候畢竟身負侯爵之位, 周靖雖不放在眼裡,卻不代表其餘人也會這麼想。

他很快便納了一群新妾,個頂個兒的嬌豔,十五六歲的姑娘,鮮嫩的能捏出水來,雖是盛夏時節,威寧候府裡卻仿佛仍是三月,春光無限。

從前威寧候納甘氏是為了向二皇子表忠心,甘氏身負重任而來,不得不與周靖作對,現下威寧候納這群嬌妾則是為了取樂,其中甚至於隱隱帶了幾分同周靖鬥氣的意味。

這群花枝招展的妾侍們雖有意於富貴,但也不是要錢不要命的傻子,隻要周家不倒,就不敢奢望爬到侯府主母的位置上,更不敢肖想世子之位,由是對周靖分外恭謹,又見柳氏得蒙主母庇護,亦不敢同她相爭。

周靖投桃報李,並不難為她們。

威寧候原是想著給周靖添些麻煩的,沒成想這群女人半點用處都沒有,倒搞了個妻妾和睦出來,心下愈發鬱卒,行事也愈發放浪,時常攜伎出遊,惹得京城流言紛紛,側目以對。

隻要自己女兒沒吃虧,那劉徹就不管這些破事,被人問起來,隻擺出一副老父親又心酸又無奈的樣子來:“已經這樣了,打老鼠都怕傷到玉瓶,宏兒也這麼大了,就算他不成器,難道還能叫他們和離?”

即便身居高位,可這時候他也隻是一個無助的尋常父親而已,說出這樣難過的話來,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遇到這種事情,無論是出嫁了的貴婦人還是沒出嫁的閨閣小姐,都天然是偏向周靖的,至於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除了極少數人之外,誰會喜歡一個見利忘義、反手捅嶽父一刀的女婿呢。

威寧候由是風評日壞。

……

西南鬼方部叛亂的事情鬨得不小,劉徹沒有再次出征,推舉心腹大將為主帥,順帶著把薛舉進了出征名單裡。

皇帝見了也隻是一笑,說了句:“他是想抬舉這個薛舉,到底是心疼女兒,不想叫她嫁個低階武官。”便不再理會。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夏去秋來,天氣逐漸轉涼。

西南的戰事斷斷續續持續了兩個月,不時有零零散散的喜訊傳回,而老威寧候的忌日,便著落在九月底。

威寧候一脈祖籍黔州,時下講落葉歸根,老威寧候夫妻過世之後,都被送往黔州安葬,今年正值老威寧候六十忌辰,威寧候更得早早向朝廷告假,返回黔州準備一乾祭祀事宜。

這樣的請假理由,朝廷沒理由不批準,走完流程之後,皇帝更親自禦賜祭奠之物,聊以告慰,威寧候留在府中接旨,謝恩之後,便協同妻兒一道啟程動身。

老威寧候膝下有三子,前兩個自幼被父親帶在身邊教導,韜略固然出色,卻早早折損沙場,老侯夫人為此傷心斷腸,怎麼也舍不得再叫丈夫帶老三走,將這僅剩的一根獨苗看得比眼珠子還重要,也是因此嬌慣壞了他的性子,以後想正都正不起來了。

因為前邊兩個哥哥的早亡,老威寧候待幼子也格外慈愛,威寧候固然有一身因優柔寡斷、性格懦弱而生的臭毛病,但對生身父母卻極為敬重,因為是往祖籍去祭拜父母,為示敬重,並不曾攜帶那群美妾,先往家祠中去拜祭,這才吩咐人收攏行李,準備出發。

臨行之前,周靖帶著兒子往周府去向父親辭彆,年幼的小公子被侍從帶出去玩耍,書房裡周家父女的麵孔在三腳香爐嫋嫋冒出的青煙裡逐漸變得模糊。

“黔州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陛下處為父早已經透了風聲過去,你是威寧候夫人、世子之母,若他死了,你可以名正言順的接管那支軍隊,即便隻是暫時,於我們而言也足夠了……”

“到底是父親老謀深算,智計過人。”

“哪裡哪裡,我女孩兒才是蕙質蘭心,算無遺漏。”

父女二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朱元璋:“哇,他們倆真的好像反派啊,隻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嗎?”

皇帝們:“……”

朱棣默默道:“爹,自信點,把好像去掉吧。”

劉徹:“……”

……

周定方回來了,東宮又有了定海神針,隻是沒等皇太子這口氣鬆完,東宮屁股底下的爛賬便源源不斷的被翻出來了。

禦史言官們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發瘋般的湧上前去,東宮一係的官員幾乎是不間斷的被去職,皇太子為此焦頭爛額,近來服藥有所緩解的暴躁情緒立時便瘋漲上去。

不同於此前的訓斥態度,這一回皇帝的態度很微妙,讓人拿不住他到底是礙於周家而按捺下去,還是引而不發,想要一榔頭把皇太子給錘死。

皇太子為此煩悶不安,時常深夜難眠,隻有依靠藥物方才能夠勉強合眼。

皇太子睡下了,卻不知是夢見了什麼,眉頭皺的死緊,不時有夢囈之語傳出,難掩不安:“母妃,母妃……”

茂珠兒披散著頭發坐在床邊,唇角處含了一絲縹緲而詭異的微笑,她靠近皇太子耳邊,聲音又輕又柔,像一片有鋒刃的羽毛:“彆叫她啦,她已經死了,被陛下下令縊殺,聽說死不瞑目呢……”

皇太子仿佛聽到了她的聲音,身體不受控製的開始戰栗,額頭虛汗滾滾。

“報應不爽,你也有今天!”茂珠兒眼底閃過一抹快意,身著層層疊疊的紗衣,手持燭台往正殿去。

雖是深夜,皇太子妃卻仍舊未曾入眠,而是對著書案前的一幅字畫出神。

茂珠兒悄無聲息的走上前去,側目打量幾瞬,目露傷感,旋即笑了:“是我祖父的畫。”

皇太子妃抬眼看她,微微一笑:“你祖父泉下有知,也會為有你這樣烈性的孫女兒高興的。”

茂珠兒眸光微滯,恍惚間回憶起從前來。

隆冬時節,外邊兒天寒地凍,屋子裡點了暖爐,熱乎乎的,祖父笑眯眯的坐在上首烤火,她纏著娘親幫忙置辦了一身胡服,傻裡傻氣的學著姐姐跳胡旋舞……

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什麼都沒有了,男眷被判斬首,女眷都被發賣,娘親和姐姐不堪受辱,觸牆而死,她因為年歲尚小,無人注意,方才被救了下來。

陳家,陳貴妃,皇太子——她在心裡發誓,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成為他們終身難忘的夢魘!

但死去的人終究是回不來了。

一股熱騰騰的水汽自眼底湧出,茂珠兒深吸口氣,彆過臉去遮掩,皇太子妃恍若未見,隻道:“天冷了,晚上外邊夜風愈發急了……”

茂珠兒聽得出她未出口的關懷,破涕為笑:“是呀,風刮的跟鬼哭一樣。”

皇太子妃道:“聽說征討鬼方的大軍獲勝而歸,威寧候不必憂心此去路途危險,三妹的心上人也能平安歸來了。”

茂珠兒臉上笑意愈發深了:“真是個好消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