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水沒有柴的,早知道我在火車站洗了再過來了。”鬱久霏拉著自己的衣服嘟囔。
樓十一飄起來:“就算你在火車站洗了,過來一樣要被淋濕的,你要實在想,可以去商城買。”
鬱久霏被震驚到了:“我的媽呀,商城連這個都賣?洗澡的熱水誒!”
“很正常啊,日常用品都是可以買到的,畢竟不是每個副本都條件完善,就像你來的這個地圖,後麵或許還要買食物跟其他用得上的東西,商城要是沒有賣,玩家怎麼過?”樓十一隨口解釋,飄來飄去到處看,他也沒來過這麼破的地方,有點新奇。
聽完,鬱久霏非常讚同地點頭:“也是,我們是在參加逃生遊戲的,又不是變形計,沒必要完全把生活條件壓得玩家無法正常生活。”
鬱久霏乾脆地拿出遊戲卡讓係統給自己打開商城搜索,在日常用品區確實有這些臨時用的東西,而且非常便宜。
三個積分就可以買下一整套洗澡用品,包括浴桶、熱水、沐浴露、毛巾等等所有洗澡用得上的東西,甚至包含一身浴袍跟睡衣,是商城裡性價比最高的東西。
看完一圈,鬱久霏有些反應不過來:“遊戲是不是受刺激了?怎麼會這麼便宜?”
樓十一冷笑一聲:“這種日常用的東西,怎麼可能賣得貴?無論副本多艱難,其實日常用的東西都是可以忍一忍過去或者努努力能獲得的東西,要是貴了,根本不會有人花這個積分。”
鬱久霏恍然:“也是,如果這東西超過五積分,我肯定寧可想辦法打水、收拾乾淨廚房再燒水洗澡,根本不會想買,但它現在標三積分,還送衣服香皂沐浴露洗發水浴帽毛巾,就覺得很值。”
最後鬱久霏還是買了那個套裝,熱水是無限量供應的,需要洗澡的時候按浴桶上的按鈕就可以自動增加乾淨的熱水,非常方便。
之所以還是買了,是因為鬱久霏考慮到這個東西是可以帶到每一個副本的,後麵的副本肯定越來越難、越來越辛苦,有這樣一個套裝,她能夠把心思全部放在通關上,而不是在通關的時候都要考慮自己掉泥裡了要洗澡怎麼辦。
遊戲商城出品,必是精品。
鬱久霏洗得很慢,她洗澡的時候樓十一出去找沈西聆了,看看他那邊是什麼情況,這村子沒電子用品,他的能力被大幅度削弱,或許要靠沈西聆通關。
院子裡的澡房不大不小,剛好放得下商城的浴桶,鬱久霏洗完收拾了一下,除了換上睡衣,把所有東西都塞進背包裡,臟衣服單獨放一個格子,回頭通關了回到家裡再洗。
回到屋內,鬱久霏直接把門關上,瓦房內有燈台,她沒用,還拿著廚房的油燈,進屋後打量一番,確定沒多出來什麼奇怪的東西就把油燈吹滅,到帳篷裡睡覺。
一夜無話,早上鬱久霏醒過來,樓十一不在帳篷內,她打算換上一身新的毛茸茸去找樓十一跟沈西聆。
新的毛茸茸衣服是嫩黃色的小雞套裝,有配套的黃色小雞棉鞋,不過這天氣不好,鬱久霏就沒穿,套上棉襪後直接穿節目組發的雨靴,穿好後看起來不倫不類。
一身嫩黃色毛茸茸衣服,配上黑色雨靴實在難看,鬱久霏猶豫了一下,換了身工業風的長褲大衣,向醜陋的雨靴妥協。
於是等鬱久霏出門遇上回來的樓十一,他很是震驚:“我記得你不是這麼簡約的啊。”
鬱久霏生無可戀地指了指腳上的雨靴,是她考慮不周,沒把這種雨天的鄉下考慮進去,根本沒帶她那些同樣花裡胡哨的雨靴!
但凡帶上她那雙黃色印著小雞的雨靴,她都不會妥協!
樓十一在係統裡大概p了一下鬱久霏穿其他顏色毛茸茸配黑色雨靴的樣子,嗯,確實醜得很奇特,昨天濕了的小熊毛茸茸是深褐色的,看起來還好,要是鬱久霏隻剩顏色鮮豔的毛茸茸,肯定辣眼睛得很。
鬱久霏一向醒得早,她環顧一周,其他玩家都沒起,不再去想難過的事問樓十一:“不說這些,你做完去找一號,對目前的情況有什麼了解嗎?”
說到正事,樓十一就不夾槍帶棒地嘲諷鬱久霏:“昨晚我們跑了一圈,發現這個村子確實非常落後,平時跟村外的交流靠電報和廣播,電線呢,也有,但得去村中心,隻拉了村長家附近,一些有錢的家庭會從村長那分牽到自己家來用電,平時這個電就用來開會、廣播和……”
“和什麼?”鬱久霏好奇地問。
“不太能理解,我把表單複製了一份,你自己看吧。”樓十一說完,將一張表格照片發到了鬱久霏手機裡。
鬱久霏將手伸進風衣內袋拿出手機,打開一看,上麵的表格還很新,有的地方寫的是通知某某家、聯係某某家。
寫表格的人文化程度肯定不高,似乎隻能用近義詞來表達不同的目的,難怪樓十一說無法總結,因為他們就算再厲害也不能進入NPC的腦袋裡知道這些隱晦的暗號在村子裡代表什麼。
收起手機,鬱久霏長出一口氣:“除了這個表格,還有彆的事情嗎?”
樓十一搖晃了一下:“我們跑遍了村子,發現村子裡人不多,但有一定往外走的痕跡,平時經常走的路一共有三條,我們分開按照方向走了一遍,三條路,一條可以進入更深的山林,裡麵像是另外一個村落,更小,但無人居住。”
“無人村?是村子的人建來避難的?”鬱久霏隻能想到這個可能。
“不像,避難的地方不會再建立一個新的祠堂,我懷疑還是祭祀,考慮到四個地圖的關聯性,文憶選擇讓火車站祭祀,或許就是從這個地方得來的靈感。”樓十一重複推演過幾次,都得出這個結果。
鬱久霏摸摸下巴:“這是湛傑的家鄉,我記得他的資料上說,他有個妹妹,跟他父母死在同一年,所以祭祀的可能性,很大。”
資料上記錄湛傑的妹妹是收養來的,當時鬱久霏就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湛傑的父母對這個養女非常疼愛,一家人對她有感情,甚至因為她跟村裡人起了衝突,才導致湛傑父母以及養女死亡。
山路難走,或許湛傑當時趕回來了,但沒趕上,等到他回來,能做的就是給親人收屍。
樓十一讚同鬱久霏猜測:“我也這麼覺得,然後是第二條路,這條路走得比上一條更多,還要穿過一座山,那條路是沈西聆跟的,他回來說順著痕跡走,是一個學校,他看了下學校的情況,裡麵隻教到小學六年級,升學的話,要帶著成績單去附近的縣裡找中學,而最近的中學又隻能教到高中,上大學很不容易。”
鬱久霏對這個情況並不意外:“正常,落後山村都是這樣的,我算是幸運,在一個不算小的城市長大,即使是孤兒,教育資源也是夠的,但我有的同學,完全可以說是拚命才能考出去,湛傑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他這麼拚命,也有想帶家人離開的原因在吧。”
監控錄像裡不是沒有湛傑,鬱久霏還記得這是個沉默的青年,跟王財一樣,臉上有一種被生活壓垮的麻木,眼裡卻有一種執念,好像就剩這口氣吊著不去死,等口氣下去了,他們不一定願意還留在世上。
醫院裡偶爾能見到這樣的人,鬱久霏見過一些絕望的精神病人,當護工時跟他們聊過,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仿佛行屍走肉,不想活,所以成了精神病。
還有一種是目睹了親眷死亡,那些人眼中的光真是一點點暗下去的,後來鬱久霏就沒再見過他們,不知是否活著。
“哎……”鬱久霏歎了口氣,“世界上還是痛苦的人多,那最後一條呢?”
樓十一對這種事不做評價,直接回答:“你可能很難想象,最後一條路,通往鎮火車站,但不是你們來時的路,火車站也不是你們下車的火車站,而是另外一個更小的,看起來已經很多年了,甚至沒翻修過。”
這基本跟陳楓灃最後給鬱久霏的信息吻合,陳楓灃說過,這個村子是貨源地之一,文憶在諸多貨源地裡為節目組選定的,或許有幫湛傑的原因,可除了湛傑與貨源,這裡應該還有其他秘密。
鬱久霏聽完,抬頭看著陰暗的天色:“都跟陳楓灃的信息對上了,現在就等節目組的安排,看看村莊請我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節目組考慮到嘉賓昨天辛苦了一天,一直等到中午才把人聚集起來拍攝,那時鬱久霏已經把自己房間門都打理乾淨了,不過床依舊不能睡人,她怕塌。
場務喊醒每個嘉賓,接著把他們帶到了附近的一個大瓦房裡,裡麵沒有人,倒是擺了好幾張大圓桌,看起來像是鄉下吃席的屋子。
大家隨便坐下,等導演開口。
攝影機早已架上,導演過了一會兒才到,帶來幾個穿著老舊的青年,然後拿起大喇叭:“大家辛苦了,接下來我要說一下這次拍攝的流程,這幾位,是節目組在村裡找的翻譯,村莊有些老人隻會說方言,沒有年輕人做翻譯,不僅聽不懂,還容易漏掉信息,如果有什麼需要打聽的,可以帶上他們其中一個。”
說完開場白,導演示意場務把這一次的資料發給每個玩家。
“各位手中都拿到了節目組可以提供的信息,這一次依舊采用火車站的拍攝方式,嘉賓自由組合、自由探查,不過沒有夜間門聚會了,山裡不安全,如果可以,希望每個嘉賓都在天黑後回到房間門休息,如果一定要夜間門外出,請帶上節目組的人,這不是規矩,是為了你們的安全。”導演說是這麼說,眼睛卻都盯著鬱久霏。
其他玩家還是很聽話的,一再強調不能晚上亂跑,明顯是讓鬱久霏彆總是為所欲為,真會把自己作死的。
而鬱久霏根本不覺得在說自己,甚至對導演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笑得相當愚蠢。
要不是有攝像頭,導演當場給她翻白眼,好歹忍住:“還有,衣食住行的問題,這些日常用品都是可以跟節目組提要求的,這個院子已經被節目組包下來了,不會做飯的嘉賓每天都可以來吃三餐,但同樣的,晚上八點後節目組就會熄火,不再提供飯食,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遊戲商城裡有各種東西可以買,塊八毛的東西,玩家不在意,所以都沒意見。
落後的山村裡確實什麼都沒有,導演能說的不多,隻能說發電機在哪裡、村民製作的地圖如何獲得、跟村民溝通要保持禮貌之類的問題,但玩家也最不在意這些問題,畢竟有係統可以解決。
最後導演沒得說了,再一次強調注意安全。
有人發現不對,高聲問:“導演,你一再提醒安全問題,不會是……這個地方其實不僅僅是資料上寫的那樣吧?”
其他玩家沒有陳楓灃的提示,都沒意識到,這是一個器官買賣產業鏈的貨源地,隻當普通的副本地圖來過,最多覺得有鬼。
導演意味不明地笑笑:“我們是走近科學節目組,我們去過的地方,死亡永遠比生命更容易出現,既然能請到節目組來,一定是危險的地方,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不是空話,誰又能保證,坐在自己身邊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一句話,讓在場的玩家都想起來攻略說的那種鬼跟凶手在不知不覺中替換了某個玩家的劇情,完全在悄無聲息中殺人。
屋內安靜下來後導演也不再說話,拍攝已經開始,接下來隻剩嘉賓在表演。
鬱久霏一直在翻看節目組準備的資料,上麵記錄了村內拜托節目組查探的怪事。
大約三年前開始,村子裡開始陸陸續續失蹤,失蹤到某個時間門後,就會出現在村子裡,不過是屍體,這個失蹤的時間門是不定的,失蹤人選之間門也沒什麼規律,就是很突兀,搞得人心惶惶。
村子沒有拍照的東西,隻有一些像素很低的老款手機,加上村裡人不敢拍照,節目組並沒有拿到相關照片,全靠村民口述。
第一個失蹤的男人,跟湛傑一個姓,按照口述的內容,這個人應該是湛傑的某個長輩,因為有人提到了湛傑的名字,這個湛姓長輩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老婆早些年被他打死了,平日裡是兩個兒媳婦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那天兩個兒媳婦被湛姓長輩打發去做飯和割豬草,所以沒人看見他到底怎麼失蹤,隻知道兩個兒媳婦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為此,兩個兒媳婦還被丈夫打得奄奄一息。
村裡總是這樣的事情,無法杜絕,越落後的地方越不把女人當人看,在落後地方的男人眼裡,女人就是家裡最低等的牲畜,甚至比不上一隻雞、一條魚,唯一的作用是生孩子跟做家務,要是家裡窮,還得想辦法養活家裡的男人。
有些女玩家年紀小,看一半就氣哭了。
鬱久霏見慣了這種事,平時也接過瘋瘋癲癲的女人,都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後來又被丈夫帶回去,再聽說,就是女人死了,各種各樣的死法。
第二個失蹤的是村主任,在村民眼裡,這是村內大官了,所以他的失蹤,讓村長去縣裡報了案,但偏偏他要回來的時候,忽然下暴雨,路沒法走了。
進村的路甚至不能算是山路,就是一個被來來往往村民踩出來的方向,走得人多了,能看出是這麼個方向而已,進了林子就全靠樹木辨彆,在下暴雨的時候根本不能走,怕迷路,更怕泥石流。
等村長帶著縣裡派出所的警察過來,人已經回來,但死得非常淒慘,看起來像被什麼野獸啃咬了一樣,吃得亂七八糟,這個也是沒照片的,小地方的派出所沒拍攝條件。
警察沒想到最後是個刑事案件,又回去叫人,順便找來老仵作——這裡太落後,沒有法醫,隻有古老的仵作,而且人很老了,老眼昏花,又沒個願意拜師的徒弟,六七十歲的人還得自己跑來。
村裡人嫌仵作晦氣,都不允許年輕人靠近,自然沒人去拜師,一些地方連法醫都覺得不吉利,更彆說傳統印象裡的仵作。
一來一回,等檢查完,屍體都臭了,好在老師傅是有點本事在的,對著腐爛的屍體檢查也得出了是被東西咬死的結果,村主任的死因為失血過多,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咬開了脖子,一下子血流不止,就生生流死了。
仵作無法檢驗人是不是疼死的,沒有精密的儀器檢測,加上屍體內臟被吃了個精光,仵作沒拿到消化物,無法判斷他吃了什麼,隻能確定剩餘體表上沒有中毒跡象。
後麵的死者都大差不差,人失蹤,再以不同的死法死回來,雖說大快人心吧,可好歹是人家請來破案的,總要幫忙查出真相。
簡單翻完所有案件,鬱久霏看到胡倩倩靠了過來,她眼眶紅紅的,應該還沒看完就哭得看不下去了。
胡倩倩抽噎幾下,謹慎地打量了一眼那些村裡青年,同時貼上鬱久霏的手臂,悄聲說:“鬱小姐,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那些被殺死的女孩子變成鬼回來報仇啊?”
檔案裡有提到,一些村民猜測是這麼回事,因為被打死的女性太多了,媽媽、婆婆、妻子、女兒、姐妹,鬼故事裡都說,女人跟孩子慘死後會變成厲鬼回來報仇,所以如果殺了他們的話,凶手就會想辦法鎮壓,隻要鎮壓過了,就可以嚇跑這些膽小的女人跟小孩兒。
鬱久霏挑眉:“如果的是話,你想乾什麼?”
“鬱小姐,你是我們當中最聰明的玩家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把真相查出來,就像在火車站那樣,如果真的是,能不能請你看在都是女性的份上,不要幫他們的忙?他們活該死這麼多人!”胡倩倩說著又有哭的跡象。
“哎,”鬱久霏將紙巾遞過去給她擦眼淚,“我懂你的意思,如果真的是,我也會這麼做的,但是!我們這是個科學的節目組,我們要堅持唯物主義,科學才是發展方向,封建迷信不可取!”
熱血的口號直接把胡倩倩的眼淚給喊了回去,不遠處的導演再一次握緊了三腳架,想打人,不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