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西聆是個大高個,樓十一又可以全場掃描確定位置,兩人在前麵給鬱久霏開路,走了快半小時終於走到副村長身邊。
副村長身體發涼,被雨水淋了一天已經失溫,雨天野獸出來覓食需要時間,這次他的死法應該是被凍死的,等到十五那天,他或許會在死後被野獸吃得東一塊西一塊,然後被祭壇送回北頭村。
鬱久霏蹲下身去摸副村長的脈搏,還活著。
此時係統提醒鬱久霏,她已經完成了第一個任務,已經刷新了第二個。
隨後鬱久霏收回手,去兜裡拿遊戲卡,打開遊戲界麵一看,地圖二的任務一已經打上綠色的勾,證明她完成了,下麵還刷新了一個紅色的任務。
“揭露村長的真麵目,”鬱久霏念到一半愣住,她看到這個任務是紅色的,“該任務僅為支線,完成與否不影響玩家通關,在完成任務一後玩家已經默認通關,隻等拍攝結束,支線任務全憑玩家自願,無額外獎勵。”
等鬱久霏念完,連旁邊的沈西聆跟樓十一都愣住了,他們還以為這個地圖要做什麼呢,結果找到副村長的屍體就算可以通關了,可偏偏加了個沒有任何獎勵的支線任務。
大部分玩家都是衝著積分來的,能不拚命就不會拚命,這種出力不討好的支線在副本裡並不少見,但有的副本會把重要線索留在這種無用任務中,必須做了才能通過主線,相當於把一段主線分出來而已。
可“走近科學節目組”副本是一個需要換地圖的副本,這種無獎勵支線根本沒什麼玩家會去做。
鬱久霏最先反應過來,她皺起眉頭:“這個應該是文憶的額外計劃,如果有玩家做了,就是幫忙曝光村長,沒有做也不影響她後續利用村支書舉報村長,後麵兩天肯定還會發生其他事情,這個任務做與不做,對我來說,沒有太大意義。”
隻是對鬱久霏來說沒有意義,因為她知道文憶的計劃,知道無所謂,但其他玩家不知道文憶的存在,做這個支線任務可以獲得後麵地圖的線索,也就是村長參與了器官買賣這件事。
“現在默認玩家通關了,鬱小姐,你打算接下來做什麼?”沈西聆半蹲下來問。
“我想把這個支線任務給做了,我不希望這個村子的地下生意,還繼續下去。”鬱久霏說著,冷眼踢了副村長一下。
沈西聆對鬱久霏的選擇並不意外,不管有沒有這個任務,鬱久霏最終都會曝光村長:“這樣的話,得好好計劃一下了,比如說怎麼應付節目組的拍攝,還有可以證明村長買賣器官的證據。”
聽完,鬱久霏靈光一閃:“證據的話,其實文憶早給我們送來了啊!”
頓時樓十一跟沈西聆都想到了一個人,異口同聲:“湛傑二伯!”
早先收集來的信息都是有用的,零零碎碎把文憶的計劃拚湊出來,祭壇的事由湛傑一家起,後來每一次有人失蹤,其實都是死者在報仇。
至於節目組,從村長答應節目組來調查開始,針對村長的計劃就開始了,十一號會在宗祠外被村長打死的村支書、十二號會消失導致村裡暫時無人管理的副村長、還有兩天檢測下來僅有一人通過的配型。
一切看似沒有關聯的事,最終都會在十四跟十五兩天達成文憶預想中的結局。
鬱久霏想明白後忽然對沈西聆說:“一號,打暈我,讓我睡到明天早上。”
沈西聆一臉茫然:“為什麼?”
“因為我開始覺得他可憐,想救他,但是後麵湛傑二伯知道自己小兒子被選中去山神廟的話,肯定會鬨事,村裡不能出現一個可以主事的副村長,打暈我可以解決很多意外。”鬱久霏認真地說。
話音剛落,鬱久霏就失去了意識,等到再次醒來,她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帳篷頂。
北頭村瓦房都開了天窗透光,就是把某塊瓦片換成玻璃,這樣白天就會有光照進昏暗的瓦房裡。
冬天微弱的陽光被雨水跟烏雲遮擋,透過玻璃後已經沒有多亮,不過帳篷不算完全遮光,還是能分辨出來外麵天亮了。
鬱久霏沒在帳篷裡看到樓十一,艱難動了動手腳,感覺全身都是麻的,全身的肌肉跟關節都不像是自己的,完全無法正常控製,用儘了力氣也隻能輕微擺動一下手指跟腳趾。
活動一會兒,鬱久霏忍不住喊:“樓十一!你昨晚是不是電我了!”
上個副本被喪屍異株果實吸引的時候,樓十一就發出電流直接開電,鬱久霏當時精神不清醒,被電了疼過勁清醒過來覺得還好,就是手腕有點麻。
現在可好,直接把人電暈的電流衝擊過一遍身體,鬱久霏現在全身還不能動,她甚至懷疑自己是被樓十一給電廢了。
早些年鬱久霏發現自己精神有問題的時候對精神病院做了很多功課,知道有些資質不夠、醫生沒有醫德的精神病院就動不動上電擊,會把人電得痛哭流涕、屎尿齊出、醜態畢現。
就是因為這些新聞,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鬱久霏都擔心自己在精神病院裡會被電死,所幸她住的醫院不錯,沒給她上過電擊,都是吃藥、打針跟打點滴。
樓十一聽見鬱久霏的聲音直接透過帳篷飄進來,在鬱久霏臉頰邊說:“沈西聆猶猶豫豫不動手,我怕你有心理準備害怕,就直接動手了。”
“……”其實鬱久霏懷疑他是在報仇,但沒有證據,“就算你想動手,你怎麼可以這麼電我?電擊會導致人體失禁,要真的出現這種情況,我這輩子就不用見人了。”
“我控製了電量,剛好是你會暈過去半分鐘的電流,你會睡這麼久單純是因為沈西聆給你喂了昏睡的藥,你自己說的,要睡到天亮。”樓十一忍不住給自己辯解,他就算再變態也不至於乾這種事,鬱久霏可以罵他不是正常人,但不能懷疑他的做事底線。
鬱久霏沒想到樓十一居然真的手下留情,沉默一會兒:“那我為什麼不能動了?”
樓十一誠實回答:“被電了都這樣啊,你隻是後遺症比較嚴重。”
聽完,鬱久霏都氣笑了,手忽然就能動了,一把抓住樓十一搖晃,仿佛醫學奇跡。
“所以還是你電我的鍋!你一個大boss,那麼多辦法!非得電我的是吧!”鬱久霏笑容猙獰,甚至想咬一口。
被搖晃了好幾下,晶片都快被搖散了的樓十一終於反應過來:“啊,你是在生氣這個?”
鬱久霏將樓十一丟開,手酸了:“一半一半,我醒來不能動,還以為我被你電癱了呢!”
兩人打了一陣嘴炮,最後約法三章,樓十一以後不能再直接電暈鬱久霏了,頂多可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發出輕微電流讓鬱久霏清醒鍋來,就像在三十二號末日地圖那樣。
大約過了半小時,鬱久霏的手腳逐漸恢複,之後身體就沒什麼異樣了,起來後一看時間,剛好早上九點整。
今天已經是十一月十四,村長要宣布去往宗祠跟山神廟的人家,接著這三戶人家要立馬趕往宗祠,為十五當天的祭拜做準備。
鬱久霏看不見副村長,心中對這些畜生的恨意又重新冒了出來,恨不得直接動手讓他們都進局子吃國家飯。
前一晚村裡人在忙完後都自發回到了村裡,一大早就去村長家等待祭拜名單。
在鬱久霏完成了任務後,其他玩家的任務也會跟著刷新通關,大家雖然很茫然,不過鬱久霏一直都很厲害,大家也隻當她昨晚找到了特殊的線索。
玩家們果然沒有做支線任務的意思,他們到底不是鬱久霏,不管對村子多生氣,在任務通關的時候都會意識到這就是一個遊戲副本,沒必要付出太多情感以及精力道具去做沒有獎勵的支線任務。
已經通關後玩家們一下子放鬆下來,就等拍完最後兩天去新副本,早上有的玩家沒起來,有的玩家習慣了早起,打算去看看村長的通知湊熱鬨。
鬱久霏也在其中,路上遇見的玩家都對她表示感謝,有些還問她要不要做支線任務,如果要做的話,他們可以幫忙。
支線任務肯定要做,不過鬱久霏暫時都拒絕了玩家的好意,因為她現在依舊覺得,按照文憶的計劃,支線任務應該是可以自動完成的,不需要花費什麼力氣。
再次來到村長家的院子等候,村長還沒到。
鬱久霏坐了會兒,忽然跟沈西聆小聲嘀咕:“一號,我忽然想起來個問題,之前火車站如果我不插手,應該會有個玩家代替石統成為死者,可是這個村子,我有點想不明白,會怎麼往裡插死人。”
當時都快最後一天了,鬱久霏才從死者身上發現生辰八字的問題,從而找出了最可能被投死的玩家,現在鬱久霏倒是拿不準了,因為她確定誰會殺人。
沈西聆想了會兒,說:“你這麼一說……文憶不會讓玩家死亡,所有玩家死亡都是因為NPC試圖掩蓋什麼事情自發做出的行為,這種事情文憶無法控製,那麼眼下出現的死法有兩種,一種是被村長他們暗殺,一種是……”
“去山神廟!”鬱久霏猛地接上沈西聆的話,還引起了附近村民和玩家的注意。
玩家們知道以鬱久霏的聖母病肯定會忍不住做完支線任務,都沒太驚訝,倒是村民們神色各異地看了鬱久霏好一會兒。
鬱久霏對院內眾人抱歉地笑笑,拉著沈西聆暫時離開院子來到外頭:“這麼說的話,其實支線是得做的,不然湛傑二伯瘋起來,很有可能在兩天之內找個能配型的玩家過去。”
北頭村的人沒什麼人性底線,隻要是對自己有利的,哪怕是踩著彆人的屍體也要去做,更彆說村長現在是要將湛傑二伯的命根子殺了,他暫時不敢跟村長反目,肯定會想,最好找個替罪羔羊。
沈西聆摸摸下巴:“要不要我先去做個配型,然後讓對應的玩家注意點彆被抓了?”
鬱久霏沒有應,思索良久,緩緩搖頭說:“知不知道能匹配上的玩家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得想辦法讓湛傑二伯以揭露村長的方式鬨起來,隻有這樣,我才可以完成支線任務,同時讓村長在村裡身敗名裂。”
“想法不錯,可是很難執行,”沈西聆聽了之後並不讚同,“首先,村裡人本就幾乎把村長當信仰,很難在短時間內產生對村長的反抗心理,其次,湛傑二伯那樣的人,小偷小摸還可以,要是讓他做出頭鳥,怕是會被村裡其他人群起而攻之。”
簡單來說就是湛傑二伯沒膽子,就算他有膽子,光憑他在村裡的名聲,也不足以威脅到村長的存在,反而有可能在為自己鳴不平的時候,就被其他家打下去,說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憑什麼他就不願意了?不就是舍不得兒子?
人性很難用簡單的形容詞來描述完全,本身足夠複雜,才導致無論多完美的計劃都可能出現意外,文憶做的也不過是保底線,本身並不指望嘉賓們能做得多好。
甚至在文憶跟陳楓灃的設想裡,每期節目死一個嘉賓是最壞、也是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鬱久霏能讓火車站一個嘉賓不死已經很厲害了。
副本剛開始就說過,節目拍攝不停,不算通關,現在導演還在拍,證明玩家們隻是獲得了通關的資格,不代表拍攝就結束了,真正結束是在北頭村結束拍攝後。
鬱久霏抬眼去看遠處的村長家院子,村長已經快過來了,她必須要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想好怎麼做,因為之後很可能就不會有再把所有村民都集合到一起的機會了。
“一號,你覺得什麼情況下,村裡人會自發曝光村長呢?我覺得,支線任務其實不是單純曝光村長,而是讓村長在這個村子裡失信,隻有他失信了,讓村民再也不信仰他,這個貨源地才算真正被破壞掉。”鬱久霏想得眼眶都紅了,卻難以在說話間就想到辦法。
說到底,鬱久霏因為聖母病,對人性感知本就比正常人弱,她一時間還真的想不出怎麼做才能讓村民跟村長反目成仇。
沈西聆看見了,拍拍鬱久霏的肩膀:“你先彆急,慢慢想,人想得太急是可能把自己給想斷氣的,比起想出辦法來,還是你自己的命更重要。”
鬱久霏看了眼生怕她斷氣了的沈西聆,深呼吸幾下,緩緩想起來一件事:“等等,村支書說過,村裡並不是人人都想跟著村長乾的,有的人拿了錢想走,這是不是可以說明,村子裡的人,並不如表麵那麼團結呢?”
就算有人是村長的絕對擁躉,數量或許不如沈西聆估算得那麼多。
“唔……有可能,”沈西聆也想到了村長表姐的信息,“這麼說的話,其實村長這麼行事,村裡人總有不滿意的,所以後來才設立了婦女主任,不過很難立馬判斷出,哪一種人會最先爆發出來。”
“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樓十一,你能掃描到村長家有多少錢嗎?”鬱久霏微微眯起眼問。
樓十一的晶片亮了一下:“能,有紙幣、金塊和一些貴重珠寶,按照典當最低價格來算,至少也有七八百萬在他屋子裡,這還不算銀行存款。”
聞言,鬱久霏放鬆地笑了笑,將之前沈西聆給的遙控器掏出來:“剛才是我想差了,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曝光村長,可沒說是主動還是被動,有時候NPC突然發瘋了也是很正常的對不對?”
沈西聆被鬱久霏笑得發毛:“你想做什麼?”
“我準備讓村支書的假屍體搬空村長的小金庫,一分錢也就不留給他,那麼他就會當場發瘋,懷疑村裡人偷了他的錢,村長主動跟整個村子為敵,到時候村裡人推翻他,就變得名正言順。”鬱久霏平靜地回答。
“可以啊,這個辦法好,你怎麼想到的?”沈西聆好奇又欣賞地打量鬱久霏,真的每次都能被鬱久霏寬泛的思維震驚到。
鬱久霏緩緩抬起手腕,將樓十一舉起來,而樓十一舉了個小屏幕,上麵是一本書的封麵——《七年級曆史上冊》。